第220章 掀了桌子

为了缓解这种比较尴尬的局面,袁克文半开玩笑的挤兑许家纯:“知道不二奎,就算没有刚才那三样,你也比不了人家,他爷爷,前朝的侍郎,官宦子弟书礼传家,你比得了吗?

他父亲,因为家里不睦,十几岁一个人闯关东,去了哈尔滨,白手起家,不到二十年就有了几百万的身家,他是家中独子,你跟他能比不?

到他这,十四岁就敢拿着几十万大洋,一个人去上海,赚了几百万之后,还能放下一切,只身远渡重洋去美国读书,换了是你有那么多钱,还能不能安下心来去外国读书?

知道他想让我帮他做什么吗?他不想留在北京做官,要回东北他父母身边,一边侍奉父母尽孝,还想着要把咱们国家的粮食产量给翻一番,听明白没有?

他有那个本事多打粮食,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别说是你小子,就连二爷我都不敢跟他比了,别看二爷我荒唐,这糖打哪甜醋打哪酸还分得清楚。

二爷我是干不了什么正事,可我能帮着他干啊,他干了,不就等于是我干了吗?所以啊,这次来天津弄这么一出,一个是让二爷我过过干瘾,再就是帮着他一统江湖,把这帮杂碎都给归拢归拢,让他们也干点正事,也算是二爷我的一点功德不是?”

许家纯让袁克文说的是晕头转向,卓立仁被他雷得浑身上下直冒汗,前边说得都挺好,说着说着就下了道了,连一统江湖都出来了?要是让那位大总统知道,还让人活不?

再说了,这一次来天津不是您的事吗?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怎么就变成我的事情了?二公子这种天上一脚地上一脚,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劲,是真让人发愁,你拿他还没办法。

卓立仁想不明白袁克文为什么那么说,到了晚上开山门摆香堂的时候,袁克文上去讲话之后,他就全明白了。

本来按照青帮的规矩,这种开山门摆香堂的仪式是有时间要求的,一般都是在上午,还要讲究一个吉时吉刻,像是青帮这种江湖门派最是迷信。

可袁克文不管这些,他闹出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自己过把瘾,至于是不是吉时,他才不在乎呢,下边这些人都是许家纯威逼利诱吓唬来的,也是陪着二公子玩的。

袁克文这个正主都不在乎是不是吉时,别人就更不在乎了,当天晚上就在利顺德大酒店的大餐厅里,袁克文和卓立仁两个人,联袂主持了青帮北方各门各派认主归宗仪式。

仪式的主要内容有两个,一个是袁克文代表青帮‘理’字辈,召集青帮北方各门各派,按照青帮的规矩,重新完善青帮的组织形式,把这些门派经过整合之后组织起来。

目的是像上海的青帮那样,通过这种紧密合作,帮大家一起发财,至于这个组织的老大吗,自然就是二公子了,相信没人会对这一点有什么问题。

还有一个内容,袁克文作为青帮‘理’字辈的老大,开山门摆香堂,收许家纯为‘大’字辈弟子,从今往后可以在天津开门立派,收徒传道。

这个时期的青帮北方各门派,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都没办法与上海青帮相比,完全是一盘散沙,而且互相之间你争我躲勾心斗角,既然没那个实力本事发大财,就只能搞你咬我一口,我踢你一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勾当。

上海青帮可以合作,把市场做大之后大家都得利,以天津为代表的北方帮派,只会玩那种小流氓的把戏,又没有上海青帮那种海派场面,只知道一味地死缠烂打,着实让人头疼得很。

袁克文在仪式上说的话,大概意思就是看看人家上海青帮,现在干得多漂亮,咱们也得跟人家学学,从今往后咱们北方的青帮就是一家了。

蛇无头不走,人无头不行,我就是你们的家长,我的身份你们应该知道一点,反正我来给你们当家长,肯定是抬举你们了,你们就他喵的偷着乐吧,磕头就免了,将来听话就行。

二爷我平时事多,没那个功夫管你们那些狗屁倒灶的琐碎事,就委托我的师兄弟,同样也是‘理’字辈的这位卓立仁,上海滩的小爷叔,让他代表我来归拢你们。

不管你们过去做的哪行哪业,从今天开始,都得重打锣鼓另开张,包括今后的红利分配,一切都由他说了算,他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谁敢玩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将来倒了大霉,可别怪二爷没把话说前头。

其实来的这些人里边,大部分都是‘大’字辈和‘通’字辈的老大,都是老江湖了,这些人在江湖上漂了几十年,早就是人精了,事先又得到许家纯的嘱咐,都知道这一次就是陪着二公子玩闹一场,自然也就没人会去跟袁克文较劲。

尽管许家纯已经是小心加小心了,结果还是百密一疏出了岔子,有一个人因为来的比较晚,仪式开始前才到,许家纯的嘱咐他没听着,也不知道这位二公子何许人也,听袁克文的话说得霸道,暴脾气上来没忍住,结果就掀了桌子。

这人叫魏大可,山东巨野人,青帮‘大’字辈弟子,因为他师傅徐州王春斗身体不好,就委托他执掌徐州“义气千秋”门,按照原来的历史,他会在明年成为山东省议员,并且带领山东省赴法劳工,去法国参加一战。

魏大可后来收了一个非常著名的弟子——日本大特务土肥圆贤二,还有其他十四名日本军官加入青帮,成为日本人侵略中国的帮凶,可谓是罪大恶极。

这个魏大可来得比较晚,冰天雪地被迫跑了几百里地,本来就是憋了一肚子气,要不是因为他正计划着,要往天津的脚行里边插一脚,从中分一杯羹,不得不给许家纯这个面子,就是八抬大轿都抬不来他。

来之前他还想着,既然军警督察处长许家纯想往青帮里混,这一次过来还想看看,能不能把许大处长收为自己的弟子,那样的话他想在天津的脚行站住脚,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将来就算是完全控制天津的脚行,这个油水巨大的行业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的都挺好,结果到这以后,听袁克文那么一说他就急了,按照袁克文的那个意思,将来不仅没什么好处,还要凭空给别人分出去一块利润,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就台上那个小白脸?老子把好不容易赚回来的钱,几句话就让老子白送给你,你他喵的谁啊?

魏大可来的路上,身子都快冻透了,为了暖身子,刚才一进来,他就抄起桌上的酒壶‘咕咚咕咚’啁了半壶。

许家纯特意嘱咐利顺德大酒店,准备的六十度的莲花白,他一口气喝下去小半斤,关键是他一口饭没吃,空肚子下去半斤高度白酒,肚子里边就跟着了火似的,就算是他的酒量不小,脑子也被烧得有些不那么清醒了。

听了刚才袁克文的那些话,这固股子邪火说什么也压不住了,晕头涨脑的问旁边的人,刚才站台上说话的那个小白脸是什么人?

也该着他倒霉,他要是问别人这个话,人家不管怎么样也会告诉他,台上的这个人不好惹之类的。问题是许家纯在排座位的时候,是按照行业来安排的,就是说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差不多都是这个行业里边的人。

他的用意也是好的,觉得既然是同行,自然也就会比较熟悉一些,互相之间应该能谈得来,就把魏大可安排在天津几个脚行的老大旁边坐下了。

许家纯还怕人家不认识魏大可是谁,特意过去跟那几位介绍,魏大可准备进入天津的脚行,请那几位多多关照。

其实那几位早就知道魏大可,也知道他准备在天津脚行里硬插一杠子,现在又跟他坐到了一起,这个心里别提多腻歪了,恨不得拿刀砍他的心都有,正愁找不着机会坑他一把。

现在听见他问台上那个小白脸是谁,他旁边这几个人就起了坏心,故意含含糊糊的,不告诉他袁克文的身份,还有人想方设法的勾着他发火,说自己也是气得不行,也就是自己现在岁数大了,还说我要是像你这个岁数,非得掀了桌子不可。

魏大可已经被酒拿得神志不清了,再让这人这么一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脚踢飞了身后的椅子,一只手就把桌子给掀翻了。

桌子上杯盘碗筷汤汤水水的,一下子就溅出去一片,连带着坐在桌子边上那几位的身上,也都是油渍麻花的跟开了颜料铺似的,满大厅里边几十上百号的人,全都站起来看这边是咋回事,稍微远一点的直接就上了凳子。

跟他坐一张桌的这几个家伙,一看事情闹大了,麻利的借口说去换衣服就跑了,只留下魏大可这么一个红脸关公似的醉猫,还在那里张牙舞爪吵吵嚷嚷。

再说袁克文,刚才在台上讲完了话,溜溜哒哒下了台,到了第一张桌子首席这里,也没坐下,直接端起来门杯,准备跟首席的几位青帮‘大’字辈的老大客气几句,顺便也帮卓立仁跟这些人拉近关系。

酒杯刚端起来,话还没说呢,旁边那张桌子稀里哗啦的被掀翻了,着实把他吓一跳,手里的酒杯都掉地上摔了个稀碎。

二公子的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他是那种最讲究面子的人,今天弄了这么大的一个场面,其实就是为了让他乐呵乐呵,他心里也明白,谁让他就好这一口呢?

他本来还想着利用自己的身份,压着青帮这些人,至少在表面上服从了就行了,至于以后卓立仁能不能压得住这些人,真正把天津青帮掌握在自己手里,就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没成想真有人敢当面掀桌子,这不是故意让自己下不来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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