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借花献佛

卓立仁告诉宋局长,他跟袁克文在火车上聊天时,袁克文曾经说起过,有一次他听他父亲,就是那位大总统,与身边最亲近的几个幕僚喝酒聊天。

谈及他身边这些人,说到其他人的时候,大家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唯独说到铨叙局的局长宋守业,这些人都是只摇头不说话。

谁也没注意,袁克文一直坐在角落里,欣赏那几个人给大总统拿来的字画,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些人是对宋守业的为人操守不以为然。

这个时候大总统说话了,说他明白大家的意思,宋守业这个人太清太正,薪水之外一介不取,不受贿不收礼,不逛窑子不纳妾,在他身上你就找不出来毛病。

这样的人当然是一个清官,可是这种人的能力往往也比较有限,顶多也就是一个循吏,就是那种没多大能耐,也没什么毛病的官员。

朝庭里少不了这种人,他能把你交代的事情做的极好,但他跟谁都成不了朋友,因为他没有嗜好,也就没有缺点,这种没毛病的人不能大用,因为他不跟你交心。

宋守业听了卓立仁的话,刚开始有些错愕讶然,接下来就显得黯然神伤,还有些失落,也有些伤感,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他是压根就没怀疑,卓立仁会拿瞎话蒙他,关键这个话听起来还挺靠谱,特别像是那位大总统说的,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兢兢业业的干了这么些年,为了得到大总统的信任和重用,同时还要在这个混浊的世道里,给自己的心里保留一点干净的地方。

这些年他宁肯被父母责难,被夫人埋怨,被别人嘲讽,被朋友误解,也不愿意为了自己得到好处卖官鬻爵,尽管他完全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能力,只是为了能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知道自己的苦心和忠心,将来可以得到更多的机会和提拔。

他是一个完全依靠自己的努力,从底层一点一点爬上来、没什么背景根基的小人物,他一直都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的道理。

虽然在铨叙局长的位子上,一干就是五年,没挪过地方,他一直相信,明察秋毫的大总统,会看见他的努力和付出,就算是有那么多人,在背后诋毁败坏他的人品,他也宁愿相信,那么睿智贤明的大总统,早晚都能明白他的苦心。

刚才卓立仁说的那些话,把他心里仅存的一点祈盼彻底粉碎了,他的梦碎了,曾经相信的东西崩塌了,以后怎么办?路要怎么走?需要好好想一想了。心乱如麻的宋守业,挥手打发卓立仁离开,他想一个人单独待一会,他得好好想想自己应该怎么办。

卓立仁蹑手蹑脚的溜到宋熙雅的房间,告诉她,自己刚才跟她父亲聊的不是很开心,请她过一会过去看看她父亲,然后就在宋熙雅几乎能杀人的目光里逃之夭夭了,这玩意没办法解释,一时半会的也解释不清楚,还是等到方便的时候再说吧。

等到了外边,卓立仁一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北京的冬天黑得早,虽然天已经完全黑了,想了想还是叫了一辆马车,奔了□□袁克文那里。

那位二公子到了晚上,正是有精神头的时候,北京人管这种人叫夜猫子,晚睡迟起,整个的生活作息时间跟一般人两样,也只有这种吃喝不愁的富贵人家才有这个毛病。

果不其然,等卓立仁到了地方,让门卫给里边打电话一通报,隔着好几步远都能听见,袁克文在电话里边嚷嚷着让他赶紧进去。

因为这是大总统的府邸,外边这些来路不明的马车是不能进去的,卓立仁在大门口换上一辆大总统府内部的马车,往袁克文的住处驶去,□□里边稍微有点大,再加上又是冬天,让客人走着进去当然不可能,在大门口专门准备了几辆马车接送客人用的。

袁克文给自己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二层小楼居住,这样一来就算是来了一些,在他父亲看来不太靠谱的朋友,也不至于让老爷子那么生气,他自己也觉得自在点。

卓立仁的马车还没到,就看见袁克文已经站在门外等着自己,没等马车停稳,卓立仁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紧跑几步过去,推着袁克文就往屋里走,嘴里还在埋怨他,这么冷的天不应该在外边等自己,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办。

袁克文就笑他,婆婆妈妈邪乎得厉害,一个大老爷们,哪那么容易就着了凉,卓立仁却知道,他那个身子骨着实不怎么样,抽大烟的人就没有身体好的,他握着袁克文的手都是冰凉。

到了屋里,两个人坐定之后,卓立仁又嘱咐他,以后自己来不许他出去迎,一来礼数上说不过去,二来万一要是因为这个再着了凉,自己也过意不去不是?

袁克文嘻嘻哈哈的答应下来,心里其实没当回事,问他这么晚了怎么想起来到自己这里来了?是不是有什么麻烦需要自己帮忙解决?

卓立仁说没什么麻烦,但确实是有一件事需要和他商量,等卓立仁把事情说完了,袁克文半天没寻思过味来,好像是不敢相信的问卓立仁:“你是说你打算买下豫王府,然后再用我的名义捐给协和女子大学?为什么啊?这么大的一件好事,你自己怎么不出头呢?非要我给你顶这个雷,还有就是,为什么是协和?别家不成吗?别跟我打镲啊,要不然你爱找谁找谁去。”

“二哥放心吧!这里边真没别的事,选协和是因为我那个未来的媳妇,今年要进协和上学了,让您顶这个雷,纯粹是拉大旗做虎皮,拿您的金字招牌去跟卖主砸价钱,要是真能省下来几万,说不定还能弄出来个奖学金啥的,说起来这个钱也是您出的,我也就是个借花献佛,这样的好事,除了兄弟我,谁能想起你来?”

“德性!有点出息成不?给媳妇打溜须也不是这么个弄法,人家那是千金小姐,你这倒好,几十万大洋,连点响动都没有,就一顶帽子好看,还顶我脑袋上了,你说你图个什么许的?”

“别搁这得便宜卖乖啊,明知道好处都让你得着了,还跟这挤兑我,你亏心不亏心啊?干不干?不干拉倒,我找别人去。”

“快拉倒吧你,还找别人,就你认识的那仨瓜俩枣的?得嘞,这个事二哥谢谢你啦!有心了兄弟!别人都想从我这弄走点啥,吃我的用我的,还特喵不说我好,可这天底下,就你一个有良心的,二哥不是那矫情人,就不跟你玩虚的了,这个事二哥替你办了。”

第二天上午,袁克文让人去把豫王府现在的当家人,就是想卖王府的那位给叫来了,这位已经落魄的豫亲王后裔,战战兢兢的来到了总统府,被两个荷枪实弹的卫兵带到了袁克文面前,袁克文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好半天才放下茶杯,抬眼看看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怎么着?爷听说你家的宅子打算出赁?”

这位从进屋就没敢直腰,两只手顺在身边,毕恭毕敬的站在袁克文面前不敢吭声,听见袁克文问话,先鞠躬再回话:“回二爷的话,是有这么档子事,寒舍这么点小事,还劳烦到您老人家这了,惭愧惭愧!”

“打算要个什么数啊?”

“在您面前不敢谈钱,凭赏就是了。”

“别跟二爷来这套,好像二爷欺负你似的,痛快说,二爷没功夫跟你磨牙。”

“二爷恕罪!您圣明,小的这个身子骨实在是不成器,还离不开那个阿芙蓉(鸦片),原打算着要是能换上个三十万,兴许这后半辈子就糊弄过去了,这不半年多了,也没人搭这个茬,不敢在您面前撂谎,真的是凭赏了,只求您能发发慈悲多赏几个,小的下辈子做牛做马,也忘不了您的恩德。”

“打住吧你,别他喵的在二爷跟前耍这些幺蛾子,二爷不吃这个。你说的那个不成,二爷也不欺负你,二十五方,行不行的就这个数了,你要是不答应也成,这个宅子你就留着玩吧。”

袁克文还真没欺负他,也没吓唬他,这座豫王府,在原来的历史上就是在1915年,先卖给了英国人,1916年又以12.5万美元,转给了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改建成后来的协和医院。

那年头的12,5万美元,正好合25万大洋。过去北京那些有头有脸的讲究人不喜欢谈钱,觉得当面谈钱比较俗气,袁克文说的二十五方,就是二十五万的意思。后边那句也不是吓唬他,只要袁克文传出话去,说自己喜欢这个宅子,谁敢再去买啊?他可不就得砸在手里。

卓立仁这么一来,在无意之中就把这座协和医院给搅和了,等到美国的洛克菲勒基金会,在别的地方买了土地,然后再翻新修建新的协和医院,已经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了。

卓立仁之所以想以袁克文的名义买这座豫王府,然后再无偿捐给协和女子大学,是为了在袁氏父子面前混一个好人缘,给自己将来的发展铺路,毕竟这位大总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他还想着通过那位大总统,给未来的老丈人找一个好一点的出路。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避免因为这个举动,被有心人盯上,在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自保的时候,暴露财富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特别是他马上就要回东北,那位张小个子本来就是土匪出身,见不得别人有钱那种人,让他惦记上,卓立仁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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