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兴高采烈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马上把负责贷款的经理还有负责审核账目的会计都叫过来，要求他们尽快到卓家准备用来做抵押贷款的这些企业店铺里面去核实账目和经营情况，并且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面完成对卓家企业价值的评估工作。他准备亲自负责这个贷款项目，因为这是两年来这家银行第一次收到数额如此巨大的贷款申请，最关键的是几乎没有任何风险。
卓家的买卖他当然很了解，这些买卖应该说经营管理的都不错，利润也非常不错，因为整个中东铁路局下面的各个部门与卓家的各种业务，都需要通过他的银行进行结算，从铁路建设需求量十分巨大的枕木，到俄国人吃的面粉面包豆油伏特加，还有那些在中东铁路哈尔滨段干活的六万多中国人吃的米面粮油咸菜烧酒，甚至就连衣服鞋袜都是卓家提供的，可以说卓家现在已经是中东铁路局在哈尔滨甚至是整个东北最大的贸易伙伴。
他很清楚卓家的买卖完全是依靠给中东铁路建设提供各种所需物资的业务才得到如此快速的发展壮大。他的银行最希望的就是让这样不缺钱的企业来贷款，一个是有抵押品没啥风险，一个是有利润还钱就有保证，以前他就好几次劝那个卓先生贷款，可是人家根本就不理他这茬，让他非常失望。现在人家自己送上门来了，他能不高兴吗？
亚历山大先生越想越开心，他回身打开身后的酒柜，把最里面珍藏的那瓶陈年的威士忌拿出来，打开瓶盖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再仔细的把瓶盖盖严实，把酒瓶放回去，端起酒杯小小的喝了一口，回味着口腔里面醇厚绵长的醇香，又拉开抽屉，打开里面那个十分精美的杉木雕花雪茄烟盒，从所剩无几的小半盒高级古巴雪茄烟里面拈出来一根，用一个同样非常精美的银制雪茄专用剪刀，把雪茄烟的尖头剪掉，轻柔的揉搓几下，才用一根特别粗长的火柴把烟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把烟雾从嘴里到嗓子里面再到鼻腔然后再喷出去，整个口腔鼻腔都是雪茄烟浓郁的香味，这才是人生啊！拼死拼活挨累受气的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这样的享受吗？可是没有钱就没有这一切，还是钱好啊！这一次的贷款数额如此巨大，自己肯定能捞到一笔可观的手续费，那个年青的中国人看起来对贷款的那些规则和惯例应该很清楚，否则他的父母怎么可能让他来办理这么大的业务？对，一定是这样的，当然，实在不知道的话也无所谓，像我这样的绅士完全有义务来教导和培养这些年青人，让他们明白怎么样才能在办理业务的同时像一个绅士那样来感谢别人的帮助，这样也可以让他们尽快的学习和成长起来吗！
还真是让他猜着了，卓立仁早就想好了给他的这个’服务费’，最少也不能少于1万卢布，两万卢布他也可以接受，就看他能给贷多少款，卓立仁的目标是不能低于50万大洋，这个时代的中国，银元和卢布美元都是可以自由兑换的，当然贷款的数额越多越好，如果能超过这个数，他会再多给亚历山大一些，因为在他的计划里面，现在他拿到手里的一块钱，等到计划完成后就会变成至少五块钱甚至更多，所以多给亚历山大一点他完全能接受。
回到家里，卓立仁和谭小春还有金明和另外一个小师弟一起弄了点饭对付着吃完了，卓立仁想让金明跟着一起打开那些箱子帮忙数钱，可是金明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也没说为什么，撂下饭碗冲着卓立仁点点头，就带着那个小师弟出门走了。
卓立仁想一想也就明白了，这个四师兄金明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老成持重，心底瓷实的很，他这是自己不碰你家里的钱，也不让这些师兄弟们沾边，因为这钱实在是太多了！所谓乱花迷人眼，什么叫看到眼睛里面就拔不出来了？就是看见的人起了贪心，才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结果。金明知道这个道理，这人心就不能试，也根本就扛不住试探，没钱愁人，有钱成全人，钱太多了就是祸害人了！
锁好了大门，把里面的门也关好了，再把所有的窗帘都给遮挡严实，两个人下了地下室打开了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些箱子铺开摆好。卓立仁让谭小村拿着一把锤子，把头一个的把箱子上面的锁头砸开，根本就没有钥匙。尽管两个人都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结果还是把他们俩眼睛都看直了，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大洋，这么大的一箱子怎么还不得有几万块？两个人也没心思去细数具体是多少，接着又打开了第二个箱子，还是满满的大洋，然后是第3个第4个第5个，都是大洋，弄得他们俩都有点神魂颠倒五迷三道的，到了第6个箱子不一样了，里面是小半箱子摆得整整齐齐的金条，看上去金碧辉煌的直晃眼睛。
后面的箱子就没那么精彩了，有几箱子还是铜元，一直到了最后一个箱子才又有了惊喜，这个箱子最小也最轻，他们俩还以为里面没什么东西，结果打开发现里面都是各种文书契约，还有一些房契地契，仔细查看过后才知道，这里面相当一部分都是各种股份契书，就是后世的股票证书，有老巴夺烟厂、马迭尔宾馆、康雅大药房、耀滨电灯公司、永胜火磨电厂、秋林公司、哈尔滨啤酒厂等等这些，差不多涵盖了所有当时哈尔滨最好的那些公司企业，卓立仁怎么都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还有这样的超前意识。
股票这东西在1910年的哈尔滨绝对是一个新鲜超前的事物，哈尔滨是中国最早建立股份制企业和股票交易所的城市之一，仅次于上海，就连俄国人参与其中的都不多，中国人玩股票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可是这个吕大柜和徐师爷还有崔二柜不仅参与了，数额还很不少，他们俩粗略估计了一下，不算增值部分，这些股票光面值也得有十几万大洋了，再加上那些房契地契，不算那些现金和后来从银行票号里面提出来的，价值差不多就得有个四十多万大洋了。
卓立仁彻底懵圈了，他不是觉得这些钱太少了，而是太多了，他怎么也不敢想象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这么一个比县城大不了多少的哈尔滨，而且还是这么三个绝对不能算是最有钱的人，怎么可能弄出来这么多钱？他得好好问问那个崔二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见到崔二柜，他就有点迫不及待的问他这个问题，尤其是那个吕大柜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因为这三个人里边从他家里搜出来的钱最多，其次是那个徐师爷，最少的是崔二柜。这个吕大柜是从五年前才开始给卓家管理木材厂，就这么几年的功夫，他怎么可能从卓家弄走这么多钱？这些钱都合到一起，没有百万也得有**十万了，卓立仁知道自己家里恐怕也没有这么多钱，难道那个吕大柜搂到自己家里的钱还能比给卓家交的钱还多不成？
卓立仁把自己心里的疑问提出来了，没成想这个崔二柜一点都不奇怪，还跟看傻子似的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卓立仁：“少爷，这个事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这几年厂子里确实挺挣钱的，也花了好多钱进了不少设备，最贵的就是铺铁路，大概是四十万大洋，还有那个发电厂，大概是三十五万大洋，还有那六套电锯，两套老毛子的，四套日本人的，光是这六套电锯，连铺电线再弄车间，就花了足足五万大洋，还有一个大项就是运木材的马车和爬犁，每年连修带换也得个十万八万的，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钱可是不老少，吕大柜把这些花出去的钱全都算在东家的账上，到了年底都从东家的利润里面扣，他自己留下的都是干的。他还有好多别的弄钱法子，光入账就有少进多入低进高入没进也入还有卖货不入，他还让他弟弟和小舅子他们把厂里的木材整车往外面偷运，一年下来没个几百车能打住？还有就是给衙门进贡的钱，每年都得有一半吧，直接就被他拿家去了，就这一块一年就有8万大洋。其实最厉害的还是做假账，从大前年开始，他就逼着我给他做了一真一假两本账，假的那本是给东家看的，那上面体现出来的利润还不到实际上的一半，真的那本只有他和我知道，光是通过这种办法，他每年都能从厂里拿走二三十万，当然我也能从他手里拿个万八的，今年他给我的最多，一万五，大概就是这么多吧”。
卓立仁想了想又问他：“那些股份怎么回事？他连字都认不了几个，怎么就明白这些？”
“少爷，这个事其实是我鼓捣他弄的，我是琢磨着那钱放着也是放着，弄成股份多少还能多得点不是？一开始买的时候花了十来万，吕大柜还把我臭骂一顿，说我祸害他，后来股票涨了才没事了”。
卓立仁问他：“那你知不知道这些年吕大柜从木材厂大概弄了多少钱？”，“少爷，这个小老儿心里大概有个数，都加一块大概能有一百多万吧，不过他这几年也祸害了不少，他手脚太大，没事还喜欢玩两把牌，这两年又娶了两房姨太太，还有就是给他那个徐师爷和衙门里面的帮办杨老爷送了不少，他家里就算没有百万，七八十万还是有的”。
有的人可能会觉得在那个时代，一个普通的木材厂大柜怎么能有这么多钱。其实这很正常。据《清史稿记略》记载：宣统二年（1910年）哈尔滨商人熊冕章投资近五十万银元建设了耀滨电灯公司发电厂，第二年实现利税近二十万银元。民族资本家武百祥在1905年投资三十五万银元建立第一个中国人的木材加工厂，是中国最早使用电锯和烘干窑的木材厂，1915年利税超过四十万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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