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哑巴’跟班

卓立仁说的这些话,要是放到现在,不说是胡说八道也差不多,至少也是‘床底下放风筝——出手就不高’,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时代背景不一样啊,任何事都离不开当时的历史背景。

现在是1915年,满清没了才几年?民国初立,街上的老百姓,脑袋后边还留着辫子的也不在少数,这个时候你跟这些人高谈阔论什么理想道德,多少有点鸡同鸭讲的意思。

中国的**先驱们还在苦苦寻觅救国救民之路,能说出来个民主立宪就算是时代先驱的年代,还是来点实际的更容易让人接受。

还有就是得看对象是谁,要是那些年纪大有学问,满腹经纶的读书人,讲点理想和主义还说得过去,问题是卓立仁现在面对的都是些孩子,大一点的不过十几岁,小一点的还不到十岁,你在台上慷慨激昂说的挺来劲,下边这些孩子一个个都跟鸭子听雷似的全不明白,说的再好也跟没说一样。

还不如说些通俗易懂简单明白的大白话,再小的孩子也知道,将来长大了要娶漂亮媳妇,赚钱买地盖房子,这些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才是最容易打动人心的,至于理想和主义,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

看着下边这些孩子们红扑扑的小脸上、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兴奋,卓立仁的心里忍不住的暗笑,小孩子就是好糊弄,几句话就给激得眼睛冒火了。

他站在台上,给排队上来的孩子们挨着个的发红包,每一个红包里边是五块钱(铜元),这点钱虽然不多,对于这些失去了父母,无家可归的孤儿来说,已经是一笔小小的‘财富’。

很快他就看见刚才那个站出来答话的少年,把红包递给他之后,卓立仁叫住了鞠躬之后想下去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少爷的话,我叫关峰”。

“几岁啦?”

“十四”

“你来我家几年了?”

“四年”

“你之前就读过书吧?”

“是,我在家五岁开蒙,除了俄语,现在学校教的这些早就学过,只是军纪森严,不敢造次。”

“你是汉人还是旗人?”卓立仁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东北姓关的人除了少数闯关东来的,多为满人瓜尔佳氏改的汉姓。

果不其然,这个关峰还真是个在旗的,而且是上三旗之首的镶黄旗人,他父亲曾经在滨江道台府做过记书(文书),后来的府尹从满人变成汉人,他也被开革回家赋闲,开了一个私塾勉强糊口,不料夫妻皆没于1910年那场瘟疫,关峰还有一个九岁的弟弟,现在也在这个学校里读书。

旁边的陈强凑到卓立仁耳朵边上小声告诉他,这个关峰因为乖巧懂事又知书达礼,一直被那些老师当助手使唤,有时候哪个老师有个头疼脑热的,干脆让他代替自己读课本。

这些老师还在私下里给他开小灶,他有一个本事——过目不忘,不管什么,只要老师教过一遍,他就能记住,有的老师不信,为了这个还考过他,结果他能把老师一堂课上说的话,几乎是一字不漏的复述一遍,能做到这个的学生还有几个,可是过了一个月还能记住的就他一个。

卓立仁有点动心了,他看着关峰又问了一句:“你在家都读过什么书?”

“开蒙的书大都读过,《论语》和《春秋》读了一半家里就、、、、、、”

“哦?你还读过《春秋》?有点意思啊,你也姓关,也读《春秋》,可知其义?”

关峰听到卓立仁的话,两只大眼睛瞬间就变得极其明亮,脸上泛起潮红,胸脯急剧的起伏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卓立仁,一字一顿语气坚定的说道:“关峰与弟弟自幼父母丧于瘟疫,浪迹街头流离失所,老爷太□□同再造,大恩大德铭心刻骨!大少爷所言忠义千秋,小的虽不敢望其项背,惟愿以忠义许身!如蒙信重,当以此生追随,请大少爷赏鉴!”

卓立仁与关峰两个人说了半天,旁边的陈强啥都没听明白。卓立仁说的是你也姓关,也读《春秋》,历史上关姓读《春秋》的名人,一般来说指的就是被称为忠义千秋的关羽,他的意思就是,你想不想学习关羽的那种忠义节烈?其实就是在问关峰的人性。

关峰开始读《春秋》的时候父亲还在,他父亲给他讲解应该如何来读的时候,自然也会告诉他关于这本书的各种典故,其中就有关公奉嫂降曹、为避嫌于帐外秉烛达旦,夜读《春秋》的故事,刚才卓立仁一提这茬,他马上就明白了,他说的那些话是在跟卓立仁表衷心。

卓立仁当然不会因为这么几句话就毫无保留的相信一个人,那些话不过是个引子,就为看看他的反应与见识,至于人品心性这些以后且得看着呢。

卓立仁对关峰说:“好吧,听其言观其行,愿你言行合一,一生践行,机会我给你,能不能把握看你自己,还是那句话,福祸都在一心,望你记住。”

关峰规规矩矩的跪下来,给卓立仁磕了三个头,然后跪在地上挺胸抬头看着卓立仁。卓立仁微笑着对他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吧,记住,多看多听多学,除了那些书本上的东西我不管,不懂的私下里都可以问。”

关明还是不说话,只是又给卓立仁磕了一个头,卓立仁越发的满意,他刚才说了三个多,唯独没有说话的‘说’字,这个关峰的脑子绝对不笨。

从这天开始,卓立仁的身边就多了一个十四岁的‘哑巴’跟班,个子比卓立仁矮一头,多少显得有点单薄,身后永远背着一个大挎包,只要是卓立仁平常用得着的里边都有,两个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把卓立仁身边的人和事都看得清楚明白,就是不怎么说话,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有时候别人故意逗他也不急,只是憨厚的笑笑就完了。

给孩子们发完了红包,卓立仁刚想离开这里,看见远处一个人往这边跑过来,一边跑还在喊着什么也听不清楚,陈强看清楚了,告诉他,是那个童子军的教练伊万诺夫。

等这人喷着白色的哈气到了跟前,卓立仁才发现,这是一个很年轻的俄国人,年纪在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浓眉大眼长的挺精神,头上戴着一个毛线织的圆帽头,脸上的胡须刮的干干净净,带着那么股子利索劲,下巴上还泛着青茬,可能是因为刚才跑步的缘故,有一点轻微的喘息,眉毛睫毛还有帽子下边露出来的头发上都是白霜。

卓立仁见他身上穿着十分单薄的绒线套装,他在欧洲时,见过有人穿着这种衣服在外边跑步,薄厚还有保暖度都跟后世的秋衣秋裤差不多,应该是当时在欧美比较流行的运动服了。

只不过这种衣服在不是特别寒冷的欧洲没什么问题,现在的哈尔滨,白天的温度也不会高于零下二十度,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还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在外边跑步,卓立仁估计只有这些浑身上下都是毛的俄国人能受到了,卓立仁都不用穿,看着就冷。

这个伊万诺夫的个头少说也有185,宽肩膀大骨架,虎背熊腰站跟前,给人感觉比卓立仁大出去一圈。没等卓立仁说话他先开口了:“我知道你是谁,安德烈(卓经武的俄文名字)告诉我,以后童子军的事都找你,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带的这些孩子里,至少有30个已经具备了参加世界童子军大会的条件,我得承认,他们的成绩确实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所以我希望、不、我要求,马上给他们准备服装以及所需的一切,我要带他们去参加今年6月份,在美国举办的第四届国际童子军大会。”

伊万诺夫说的当然是俄语,卓立仁也能听明白,他什么都没问,只是伸出来一只手,平摊在伊万诺夫面前,伊万诺夫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一脸迷糊像的问道:“什么?”

“清单,你要什么总得有个清单吧?要什么都拉个单子给我。”卓立仁说的也是俄语。

伊万诺夫还没转过来这个劲:“什么意思?你是说你答应了?”

看见卓立仁点点头,有点不敢相信的问:“你也不问问要花多少钱?去了能得到什么样的名次?”

卓立仁摇摇头说:“用不着,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在办正事,这就够了,尽快把清单准备好交给他,”卓立仁一指陈强,冲着伊万诺夫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了。

伊万诺夫愣怔片刻,在卓立仁后边大声说道:“你是安德烈的儿子,可你跟他完全不一样。”

卓立仁连头都不回的做了一个‘废话’的手势。俄国人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动作,就是把手举起来之后往旁边的侧下方做一个好像是在扒拉东西的动作,那个意思就是‘废话’或者‘啰嗦’,反正是嫌弃的意思,俄国人看见这个动作都明白就是了。

在马车上陈强有些疑惑的问卓立仁,为什么那么信任那个老毛子?卓立仁告诉他自己的目的有三个:其一是让这些中国孩子出去见见世面的同时,尽可能在外国人面前展示中国少年积极正面的形象。

其二是这些孩子既然能够达到国际童子军大会的参会标准,就说明他们已经初步具备了在国外学习生活的条件,这一次送他们出去,如果条件允许,就把他们都留在美国继续读书了。

其三是了解一下国外的童子军运动水平,将来可以跟上人家的脚步,不至于被拉出去太远,以后想追都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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