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出门见鬼

卓立仁陪着父亲回到家里已经快吃晚饭了,刚到家卓立仁的母亲就把他们爷俩叫住了,说谭小春买回来的火车票好像价钱不对,让他们俩给看看是咋回事?她倒不是担心谭小春会在钱上面有啥问题,就是担心怕他让别人给骗了,买到了假票就该耽误事了。

卓立仁从母亲手里接过来那几张火车票仔细查看,除了价钱确实比他预计的高出来不少,别的倒没看出来什么,卓立仁看不明白就干脆不看了,他把谭小春从外面叫进来,问他这几张火车票咋这么贵。按照卓立仁和母亲的估计,从哈尔滨到大连的火车票应该是在五六十块钱一张,现在的这几张火车票上面不是往常那种,而是在一张纸上面手写的价格,上面还盖着章,一张票是二百八十块钱,下面还用俄语写着'留克斯'的字样。卓立仁当然明白这是俄语里面'特别包厢'的意思,不过他认识这个字却想不明白什么叫特别包厢?难道还有比一等座还高级的座位?

卓立仁父母的问话把谭小春急得一脑袋汗,他也说不明白是咋回事,又怕卓立仁的父母误会自己是不是从中做了手脚,急得他直搓手,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的连忙说:“少爷不是让我买最贵的票吗?我就问那个卖票的有没有最贵的票,结果人家就说这个票最贵,还说咱们运气好,买了这个票能睡觉啥地俺也没听明白,少爷你知道是啥意思吗?”

卓立仁开始没想明白,想了半天他突然明白过来了,这是卧铺啊!顿时大喜过望,他可是从来就想过现在这个时代还能坐上卧铺火车,他特别兴奋的告诉父母,谭小春买回来的票很有可能是卧铺,他的父母也只是听说过却没坐过这种火车,他们老两口当然也很高兴。

卓立仁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一次去南方的除了卓立仁与父母,还有谭小春金明马涛侯波四个,一共是七个人,侯波已经先走了,还剩六个人,谭小春买回来的这种卧铺票只有四张,还有两张票是普通车票。卓立仁问谭小春这是咋回事,谭小春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说,这种卧铺票太贵了,少爷吩咐买最好的,他就买了四张给老爷太太和少爷住,再留一个人在这里伺候着,至于剩下的两个人他连一等座都没舍得买,得五十六块钱一张呢,他买的是普通票二等座,一张票才二十五块钱,他觉得有一个座位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好了,再便宜的还有三等座,就是没号的票,有空座你就坐,没有就得站着。

卓立仁对这种事情也是没啥好办法,现在就是这么个时代,高低贵贱极其分明,你要是真给金明马涛和侯波他们买了卧铺票,那些老毛子都不一定能让他们进去。

卓立仁和父母一行六个人提前两个多小时就来到了火车站,他们拿着特等车票,自然可以直接进入到贵宾候车室里面休息等车。那个俄国门卫还不想让金明马涛他们俩进去,即使卓立仁告诉他这是自己家的随从也不行,因为他们俩没有贵宾候车室的票,卓立仁随手递给他一张五卢布纸币,他马上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进入到贵宾候车室以后,卓立仁发现自己一家可能是整个贵宾候车室里面仅有的几个中国人,其余的全部都是外国人。其中当然是以那些俄国人最多,几乎每一个角落里都坐着清一色黑色毛皮大衣的俄国男人和雍容华贵穿貂皮大衣的俄国女人,这些俄国男人在穿着打扮上十分相似,唯独他们的胡子挺有特点,长的短的直的卷的黑的灰的白的花的,反正是五花八门几乎就没有重样的。与他们相比,卓立仁一家人的穿着打扮就显得有些很普通了。

到了晚上六点半开始上车了,在旅客进站上车这方面俄国人与中国人有着很大的不同,俄国人上车前不检票直接进站,到了车厢门口列车员会确认你的票是不是这趟火车这个车厢的,避免你坐错了车或者上错了车厢。那个'留克斯'车厢的列车员看见四个中国人来到自己这个车厢门口,还以为他们走错了,等到卓立仁把车票递给他才有些吃惊的相信这几个中国人就是来坐这一节车厢的,他把四张火车票反反复复的查看了好几遍,最后才略微有些无奈的把车票还给了卓立仁,还做出来一个请上车的手势。卓立仁本来还想给他十卢布的小费,看见他这个倒霉样子,干脆就不给了。

上了车找到了他们四个人的包厢一看,四个人都高兴了,原来这是一个类似于后来的那种软卧包厢,一个包厢正好四个人,他们四个人都在一个包厢里,本来他们还有点担心,怕到时候和那些味道熏人的俄国人在一个包厢里,那可就太难受了,现在就好了,卓立仁和父母再加上谭小春正好四个人一个包厢,没有外人打搅,那是要多舒服就多舒服。

把行李啥的都安顿好了,很快火车就开了,车厢外面黑咕隆咚的啥都看不见,四个人也都没了看风景的兴致。卓立仁和谭小春打开装食品的包裹,把里边的烧鸡酱牛肉俄国红肠烙饼这些准备好的吃食都拿出来,卓立仁还特意为茹素的母亲准备了家里酱菜铺子特别制作的几种酱菜,酱黄豆豆腐乳五香豆腐干茶叶蛋,卓立仁上车时就看见了门口有烧开水的炉子,这就基本上齐活了,至少可以吃到热乎饭。

他们还没有开始吃饭,那个列车员就来检票了,卓立仁刚把车票递给列车员就听见包厢外面传来了一阵很大声的吵闹,还有一阵阵的污言秽语,这个俄国列车员无可奈何的冲着卓立仁和他父母摇摇头又耸耸肩膀,转身出去了。

卓立仁的母亲有些担心的问儿子外面是咋回事?卓立仁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先安慰母亲不要担心,他和谭小春出了包厢来到了这节车厢门口,那里有三个人高马大的俄国人在和列车员吵闹着,这三个人一看就是喝多了,卓立仁一开始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看见三个俄国人中间的一个撇开那个列车员,往车厢里面卓立仁这个方向走过来,卓立仁把身体靠边让他过去,谁知这个喝酒喝得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家伙走到卓立仁身边时,看见是一个中国少年,好像是嫌弃他妨碍自己过去的样子,用胳膊肘狠狠地向卓立仁的胸口顶过来,卓立仁虽然没有这个家伙的身体那么强壮,他这几年的太极八卦掌也不是白练的,身子往旁边一缩一侧先把这家伙的胳膊肘让过去,保证自己先别受伤,再往旁边一闪就把这个显然已经喝多了的俄国人给让过去了,这个家伙不知道眼前这个中国少年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是怎么躲过去的,心里可能还有点奇怪,不过他往前冲的劲有点大,就没有再回来找卓立仁的麻烦,而是一边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一边拉开他经过的每一个包厢的门往里边看。

卓立仁一开始没想明白这个家伙想干嘛,不过他已经听明白了后面那两个家伙说的话,他们是想让列车员给他们腾出来一个包厢睡觉,列车员说所有的包厢都已经有人了,没办法再给他们一个包厢,卓立仁再回头看见那个俄国酒鬼马上就要自己家的那个包厢了,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妙,三脚两步就跑到自己家的包厢门口,那个家伙一拉开卓立仁父母的包厢门,看见里边是两个中国人,马上就用手指着里边大叫起来,卓立仁听见他喊叫的话里面除了说有两个中国人之外都是脏话,把他气得七窍生烟,他三脚两步跑到自己家的包厢门口,一把就抓住了这个正要往里边闯的家伙的胳膊,用力往外边拽,这时候那两个和列车员争吵的俄国人也过来了,还和列车员叫喊着,卓立仁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是让列车员把这两个中国人从这个包厢里赶出去,让他们睡在这个包厢里。

那个俄国列车员虽然也在说着请他们请他们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保持安静一类的话,却不敢伸手去阻止这三个俄国人的胡闹非为。这时候卓立仁已经把那个试图闯进包厢里的家伙给拉到了包厢外面的过道里,谭小春也冲过去用身体和他'砰'的一声撞到一起,把他挤到一边,不让他有机会进入到卓立仁父母的包厢里,这个家伙显然气坏了,与这两个试图阻止自己的中国少年撕扯起来,还叫喊着让他的两个同伴过来帮忙,就在这个时候,距离卓立仁的包厢旁边不远的一个包厢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四十多岁,表情十分严肃的俄国男人,个子大概有一米八左右,上身穿一件灰色马甲,里面是一件大翻领白衬衫,黑色领结,两个袖口上都有金色的袖扣,所有的服饰剪裁得极为得体而且做工精致,看上去就是很高级的样子,灰白色的头发梳理的整齐很有派头,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幅显然经过了精心修饰的漂亮小胡子,手里拿着一个象牙的烟斗正在冒着烟,一看就是个很有身份地位的人物。

要不说这个大人物的气场实在是强呢,这个后出来的人没有说话,就是那样侧头安静的看着这边,金丝边眼镜后面透过来的目光有着毫不掩饰的阴冷和不快,正在连吵吵带动手的几个人都不自觉得停了下来,那个俄国列车员看见这个人显然吓得不轻,连忙压低声音对那三个俄国人说着什么,这三个本来好像是喝多了的家伙听见列车员的话之后,马上就偃旗息鼓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卓立仁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当然知道这是借了那个后从包厢里出来的先生的光了,虽然不认识人家,他还是很有礼貌的向着那个人点点头表示感谢!结果人家就跟没看见他一样,没有任何表示就转身回包厢了,把卓立仁给凉那了。

这场风波虽然已经风平浪静了,卓立仁的母亲却有点吓着了,连心脏都开始有些不舒服,卓立仁好不容易才把母亲给安抚住了,他还自己动手给母亲把被窝铺好,等到父母都躺下休息了,他自己来到了列车员的那个小房间,又给了他二十卢布,这个家伙才吞吞吐吐的告诉了卓立仁一些关于那三个闹事的俄国人还有那位大人物的情况。列车员说那三个闹事的家伙其实就是中东铁路局的几个小人物,没什么了不得的权利背景,不过是喝多了酒借酒撒疯而已,还让卓立仁不要和他们计较。刚才看到母亲被吓得不轻的时候卓立仁已经起了杀心,他上一辈子在行驶中的火车上杀死日本兵直接把尸体从窗户扔出去的事也干过,如果那三个家伙对他的父母有威胁,他根本就不介意让他们中的一两个直接消失,只要做得足够小心,不让人发现就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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