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风雪连天

师傅想了想,觉得好像还少点什么,又补了几句:“世上的事,谁也不敢说都能看透,很多事因人而异,时时不同,同一件事,你看我看他看能一样?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你要是那虫呢?起的早就是送死了,只有自己是那只鸟,才有资格想,要不要早起的事”。

再想到这孩子,很快就要回家了,多少有点孩子大了,要离开家出去闯荡的感觉,这个心思就有点复杂,有希望,有期盼,有担心,也有不舍。不管咋样,趁着还有时间,多告诉他一些,虽然有点絮絮叨叨,希望将来能帮助他,少走一点弯路。

略带欣慰还有点感伤的师傅,继续着临别赠言模式:“人生在世,没有容易二字,不和运斗,不与命争,顺势而为才能事半功倍。像你梦里那样,将来日本人来了,即便父母家业尚在,你能守住?一人不抗一国,古来如此。除非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才能杀敌保国神州不堕!”

说到这里,师傅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你就要走了,为师送你四句偈语,望你牢记:

为害常因不察,致祸归于不忍,信人莫若信己,防人毋存幸念。

到啥时候都不敢大意,想玩命先得有命,命要是没了你玩啥?千万别有妇人之仁,要么不动手,动手不留情,谁都别全信,除了自己没人知道才叫后路——这是保命**,千万记住了。

小子,你那个梦要是假的,咱爷俩就当是说笑话了,万一要是真的,记住师傅的话,你也许能保住小命,记不住的话,这样的梦,可就不一定能再来一次了。”

少年把师傅的话记在心里,越发觉得师傅莫测高深,也能感觉到师傅深深的舐犊之情,还有那份依依不舍。思来想去心潮翻涌。

想到这六年的朝夕相处一点一滴,想起师傅帮自己强身健体,治病除根,教授自己中医草药,易经八卦,还有功夫拳脚,江湖门派□□切口,各种的学问本事,缝补衣服嘘寒问暖,既当师傅也当爹娘,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极大的弥补了这几年,少年在父爱母爱上的缺失。

少年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和心态,都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如果是以前的那个少年,听到师傅絮絮叨叨,翻来覆去的说了这么多,早就厌烦得不行,甚至半道就跑了。现在他却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深以为然,觉得师傅说的再对不过了。

虽然还是那个十四岁少年的身体,可他内心里,已经是一个七老八十,两辈子为人的灵魂混合体,他已经逐渐摒弃了少年的浮躁和幼稚,慢慢习惯了用成年人,甚至是老年人的思维方式去考虑问题,他自己都十分惊讶,自己对这一切接受的如此之快,还没有任何的违和感,还有中二少年的叛逆心理。

少年的心里暗自欢喜,还有点小得意,虽然不明白到底咋回事,反正对自己是没啥坏处,还有大大的好处。师傅的话简直太有道理了,管他什么真假对错,一定是老天爷见我上一辈子活得太憋屈了,大发慈悲又把自己给踢回来了。

对了,小学生作业没做对,老师不是还得让他回去重做一次吗?应该可能没准就是这么回事。道家老祖说否极泰来。对啊,我这绝对就是啊,都那么倒霉了,可不就是否极泰来了吗?没跑了,就是这么个事!

或许真的就是他想象的那样,在他两辈子的人生里,都是一个实用利己主义分子,遇到任何问题,都会本能的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走,其实不仅是他这样,大部分人都是趋利避害,遇到危险先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在性命攸关的重大问题上,这一点倒也无可厚非。

说完了正事,师徒两个开始商量少年回家的事。

“小子,再有十来天,你们家就来人接你了,你还是跟着你家来的人一起走我放心点。”

“没事师傅,我都多大啦您还不放心?再说,我这心里就跟长草了似的,多一天都慌慌,您不也说,我这个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吗,您就让我早点走吧师傅!”

“唉!中吧,那你打算哪天走?我好让你师兄帮你准备准备。”

“不用准备啥师傅,我也没打算带啥东西,让师兄帮我准备点干粮就中了,我明天起早就走,白天多赶点道,争取天黑前,到了镇上就踏实了”。

师傅也不再挽留,看着少年收拾东西,想起来点啥就嘱咐几句,少年心不在焉的答应着。

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师徒三人就都起来了,心里都有事,谁都睡不踏实。明月师兄早早就烧水做饭蒸馒头,除了早饭,还要给小师弟准备路上带着吃的。

少年没什么行李,就一个小包,里面除了家里给准备好的银票纸币,就是他这两天记下来的,梦里那些能记住的事情,尤其是那些琐碎细节。

他连换洗衣服都没带,从里到外全都换了新的,路上顶多也就是五六天,等衣服脏了,他也到家了。这也是他在梦里那一辈子,枪林弹雨里养成的习惯,轻手利脚好逃命,就他那个性子,怎么可能扛着没用的东西,让自己挨累。

师傅进屋站他身后,看着他就弄巴掌那么小的一个包,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憋回去了,以后就是别人家孩子了,下了山就是雏鹰展翅恨天低,再加上他那个梦,让老头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看着师傅欲言又止的样子,少年有些感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过去扑进老头怀里,死死地抱住老头,十四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几年让老头调理得很好,身体健壮,个头也蹿起来了,也搭着师傅个头矮点,少年显得比老头还高一点。

感觉到怀里的少年有些动情,老头也有些伤感,无言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感觉已经很有些肌肉筋骨了。松开了手,看着少年已经湿润通红的眼睛,老头的脸上挤出来难看的笑容,没说话,拉着少年的手,去饭堂吃饭。

饭桌上三个人如往常一样,谁都不说话,吃完了饭,明月没让小师弟去洗自己的碗,上去一把接过来,自己去给小师弟把碗洗干净。他想为小师弟多做点什么,他也舍不得这个小师弟,哪怕他调皮捣蛋爱捉弄人,按照师傅的话,就是奸懒馋滑一样不拉,可是跟他在一起就是开心,连师傅的笑模样都比以前多了。

少年把包袱斜着背好系紧,在师傅师兄的陪伴下迈步出门,到了大门口,外面的天虽然还阴着,雪已经停了,少年看见门外的山间小路上,积雪已经被扫得干干净净,肯定是师兄,天没亮就去打扫干净的,少年感动的对师兄抱拳拱手表示感谢,师兄忙不迭的回礼。

少年对师傅弯腰行礼,恭恭敬敬的说道:“师傅,徒儿告辞!还请师傅珍重!若无恙则必有人来报平安,亦请师安。师门奉养不敢稍忘,还请师傅安心。”

少年说完长稽到地,半晌方起,再一次供手,对面师徒二人稽首回礼。少年转身就走,脚上穿着毡底的厚棉布鞋,在青石板上丝毫没有打滑,少年的脚步不急不缓,身子不摇不摆,步子不大,速度却不慢,行走之间似有章法。

少年身后,道观门口,伫立不动的古月道长,看着少年下山的脚步,知道少年做给自己看的,少年习练了四年多的八卦游身步法,对付一些小蟊贼,应该有些自保之力。

少年一到山下,就看见山脚下停着一辆马车,车边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小伙子头戴狗皮帽子,黑色的大棉袄大棉裤,要不是外面还套着一件白色的老羊皮袄,冷不丁看上去,就跟一头大狗熊似的。

小伙子两只手抄在袖筒子里面取暖,穿着毡疙瘩的两只脚,轮换着在雪地里跺着取暖,赶车的鞭子夹在胳肢窝(腋下)里,看见少年来了,满脸堆笑的打招呼:“哎呀妈呀!小师傅你可来了,俺这脚都跟猫咬的似的。”

少年有点纳闷:“你这是…”

见少年好像没明白,小伙子连忙解释:“昨天晚上明月小师傅来屯子里,说你今天去镇上,天没亮俺就套上车来了,俺都搁这旮瘩等你老半天了”。

少年回头看着山上,道观门口的两个人影,还在那里一动不动,少年就觉得鼻子有点发酸,心里面热乎乎的,朝着山上挥挥手,转过身来,一个健步跳上马车。

小伙子一声吆喝:“驾”‘啪’的一声清脆的响鞭,浑身结满了白霜的马,毫不费力地拉动马车,在雪地里先走再跑,越来越快。出了屯子就上了去镇子的路,拉车的马喷着雪白的鼻息,撒欢地跑了起来。

东北的雪特别干净,下过几天地上还是白色的,路两边的田野里,都是白茫茫一片。少年把两条腿盘起来,坐在草垫子上铺着的老羊皮上,用赶车的小伙子给他准备的羊皮围裹把腿围好。

除了冬天,在东北坐马车,都可以把腿耷拉在马车边上,晃悠着比较舒服,不过冬天不行,时间长了腿脚不过血,容易冻伤。

有了马车就快多了,等到了镇子上,还没到晌午,赶车的小伙子把少年送到镇上的车马行,这里有专门拉客人去县城的马车。小伙子认识那个赶车的车老板子,嘱咐他照顾好小师傅,三清观古月道长的徒弟,可不能怠慢了,车老板子忙不迭的点头,还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天上又开始飘下来雪花,大中午的天就阴沉沉的,把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特别阴暗,稍微远点的景物就看不清楚,不过没耽误马车按时出发。

就这样,马车换马车,一站接一站,从镇子到县城,从县城再到另一个县城,连着走了四天,筋疲力尽骨软筋麻的卓立仁,总算是到了长春。从这里开始有火车,一直通到哈尔滨。

晚上他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旅店,对付着住了一宿,当天去哈尔滨方向的最后一班火车已经开走了,晚上票房也不卖票,想买票得到第二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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