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刚过,午休期的燕阳一初就被少男少女的接连惊呼给强行唤醒。
给各家祖宗的问候声还没出口,就听外面女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给主任报信:“主任!打、打人了!五楼有人打群架——”
教务处没人,李思巧跑完了整整一栋楼这才在一楼找到在一楼替人看班级的主任。
她一路疾驰,凉嗖嗖的风灌进嘴里,似钝刀反复割扯她的咽喉。但李思巧顾不上那么多,抓起主任就往五楼跑。
主任扶好眼睛一脸不可思议:“打架?还群架?”
学生在心里问出了跟主任一样的话,哪个傻叉午休期约群架?
上学期的幼崽最能捕获重要信息,主任库库几步踏上台阶,身后就有胆大不服管的学生跟在后面伺机看热闹。
一般离谱的也就听听,但离谱成这样的必须亲眼看看!
李思巧跟主任跑上二楼时,蒋崇铄不疾不徐正好赶到。
也不知是不是赶巧,他喘匀气又将这件事按李思巧的话报告一遍:“主任,五楼有人打架!听声音,架势挺大。”
之前李思巧说时,见她咋咋呼呼,主任只当小孩子没见识,夸大其词。
哪有人午休期约架?还在楼内约群架?
管了这么多年风纪他压根就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可如今年级公认的好学生梁槐安都这么说了,他可是个务实孩子……
高血压直冲天灵盖,主任两眼一黑,险些从楼梯上栽倒。
蒋崇铄眼疾手快扶了一下,主任歪着头不小心瞄见楼下扒着栏杆猫着腰的吃瓜群众,好不容易摁下去的血压睁眼后又一键归位。
“看什么看?都给我回去午睡!!!”
——
从楼梯口到办公室,孟盈一直在数,数林繁芝说了多少次的疼。
林繁芝一共说了十三次。
其中包含头部两次、胃部三次、腿六次,外加中途“不幸”于平地崴脚两次。
不同以往,这次无论她怎么装病喊疼,同队师生都出奇一致地装听不见。
林繁芝见软的不行就想来硬的,但左璇又怎么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林繁芝:“老师我脚崴了,很疼,我想联系……”
“嘶——”左璇接连倒吸好几口凉气,所有人的注意力如其所愿地聚集在她伤患处。
左璇沾着血迹的手从伤口上撤下,眼泪同开闸的自来水般哗哗直流,她哭得连话都说不完整:“老师,我疼,我想回家……”
凉风裹挟着左璇撕心裂肺的哭声,汇集所有目光于林繁芝放在衣兜内死死不肯抽出的染血十指。
由于目击证人孟盈、孟祁月、付泥等人都与林繁芝有过龃龉,为防串供偏袒,几人被分别带到空教室由老师问话。
分开前,孟盈握住孟祁月的手,眼神澄澈,语气柔和:“别被过去束缚,善恶有报,做自己就好。”
阳光毒辣,斜照在二人中间,孟盈被晃得抬不起头,孟祁月被老师带走前看到的是一张模糊的脸。
她知道孟盈在嘱咐什么。
孟盈是不希望她为了报复林繁芝而替左璇说话、作伪证。
“同学,进来吧。”空教室的门向师生二人敞开。
孟祁月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五指收拢握拳,在胸前不停轻叩,将一切额外的念头砸开砸碎。
显然,孟盈的担心不无道理。
孟祁月最开始的确抱着私心,她只要一想到那些年自己同父母收到的不公、责难、欺凌……心中的复仇之火就跟泼了汽油一样攀缘直上,压毁她内心的所有秩序。
孟祁月低头盯着脚尖,脑子里想到却是本不属于秋季的包头凉鞋和自己晦暗艰涩的学生时代。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什么善恶有报?那都是弱者的开脱。
——去吧,你不是恨林繁芝吗?现在机会来了。
——去吧、去吧、去吧……
疼痛在此刻具象化,生出唇舌,低语诱惑着误入的游客。
脑海中的声音不断扩大,渐渐盖过孟盈的嘱托。
“砰!砰!砰!”
关门声接连响起,见孟祁月迟迟未动,女老师小声提醒:“同学,可以进去了。”
“好。”孟祁月跺跺脚,将心头的碎石丢出丢远,紧接着抬头看向孟盈刚刚伫立的方向。
连她短暂停留的地方都让她感到安心。
她不信报应,她只想干干净净地留在孟盈身边。
——
老师:“午休期间,你去五楼干什么?”
孟盈:“竞赛报名。”
老师:“什么考试非得在中午报名?”
孟盈:“‘燕阳杯’英语竞赛,选手报名须通过人脸认证,通道只开半天。我们得到简老师允许后才带着电子产品来的学校,这一点您可以问简老师。”
老师:“‘你们’指的是?”
孟盈:“我、孟祁月、李思巧。”
老师:“不包括付泥?”
孟盈摇摇头:“不包括,参赛要求三人团队。”
老师:“那她为什么在屋子里?”
孟盈如实回答:“不知道,我当时听见椅子拖动的声音,刚准备出去就碰见了推门进来的他们两个。”
老师:“他们又是谁?除了付泥还有别人吗?”
孟盈:“进来两人,一个是付泥,另一个就是主任身边的那个男生。”
老师回想起来,主人来的时候身边的确有个叫蒋崇铄的男生:“哦哦,是他。”
老师:“那我接着问你,林繁芝说今天是你、付泥、孟祁月串通左璇嫁祸她的,你老实回答,有没有这回事?”
孟盈抬头直视对面,一字一句认真道:“没有。”
老师看着眼前冷静到极致的小姑娘,心生疑窦:“你想好再回答昂,这可有监控,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这样啊……”孟盈低头笑了一下,然后维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语调上扬:“那我有。”
“什么?”老师被孟盈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惊地反问:“你说什么?”
孟盈:“我说我有跟她们串通。”
孟盈言笑晏晏:“是我逼林繁芝违反校规做延长甲、是我摁着她的手抓伤的左璇、是我举办的英语竞赛,只为了贼喊捉贼地作伪证!”
“这就是老师您想听到的说法吗?”孟盈坐直,胸腔里憋的气越积越深,压得她快炸了。
前来问询的男老师以严苛冷硬闻名于学校,眼下却被孟盈这顿看似玩笑的讽刺激得说不出话。
见男老师如鲠在喉,孟盈又问:“老师,我为什么要跟左璇勾结栽赃林繁芝?”
老师见孟盈情绪激动,想降低她对自己的抵触情绪,于是换了个方式试图拉进二人间的距离:“老师相信你没有,老师也在努力还原事情真相,这样才能帮你和你的朋友洗清嫌疑。”
“嫌疑?哪来的嫌疑?”孟盈音调拔高,声线却始终平稳:“林繁芝红口白牙随意污蔑一句就要我挖心剖肝来自证?凭什么?”
孟盈终于问出了这些年来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当年铁证如山,还有那么多人替林繁芝开脱罪行?
为什么自己这个受害者反而要当着媒体的面一遍又一遍地解释证据来源,将自己的伤疤坦露一次又一次?
孟盈:“为什么林繁芝说什么你们大人都信?就因为她是好学生吗?成绩就一定和人品挂钩吗?”
“怎么就扯到成绩和人品上面去了?”话题跳跃得太快,男老师敏锐地察觉这里面有隐情。
孟盈起身挺直腰杆,看着面前面色沉重的老师,字字铿锵:“老师,谁怀疑,谁举证,我不自证,也绝不背锅。”
——
老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五楼?”
付泥:“竞赛报名。”
老师:“竞赛?什么竞赛非得午休时候两个人聚一起报名?”
付泥:“‘燕阳杯’英语竞赛,它是人脸认证,报名通道只开放半天。”
付泥分到的老师正好了解这个竞赛,他疑问道:“这不是三个人的团队赛吗?据我所知,在场除了那三个女生就只有你跟蒋崇铄。”
付泥:“第三个是我朋友,她辍学了,打算自己在家认证。”
“辍学”二字于教育工作者而言并不美好,教室内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去。
老师言归正题:“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付泥隐去了自己在空教室内的故意逗留,直接讲述她推门后看见的景象。
付泥:“左璇倒在地上,脖子不停流血,林繁芝看见我们就呆住了,她把手塞进兜里一个劲地擦。再然后她就疯疯癫癫地指着我们嘴里不停念叨,说我们合伙栽赃她。我怕她又打我,就躲在门后,再然后主任就带人来了。”
又?
老师抓住了这一字眼,继续深挖:“你说害怕林繁芝‘又打你?’她经常打你吗?”
付泥沉默着,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将长袖挽起,露出手上蜿蜒的细长伤疤。
旧伤?
老师示意她放下袖子,换了一种方式询问付泥:“她最近还打你吗?”
这次得到的是否定答案。
付泥:“她怕留下证据,后来改用水泼。”
折磨人的法子有很多种,但林繁芝却选择了最羞辱人的一种——水。
男老师回想起入职培训:教育系统对老师们有严格要求,所以异性师生之间需要时刻注意保持适当距离。
而青春期的孩子正处于思想身体的双重发育期,在巨大好奇心的驱使下,常常会有一部分学生对自己发育的身体感到羞耻。
还有一部分学生最爱的就是利用前者的羞耻心进行对其进行□□羞辱。
付泥语气轻飘地像一根羽毛,她抬头盯着黑板,视线透过墙壁盯住远处的楼顶天台。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一了百了。
最近有个新想法,开了个新文,名字特别炸,叫《我是你爸》。
虽然还没想好具体情节,但是这个名字我一听就想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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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谁怀疑,谁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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