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痛、潮湿、寒冷。
这是许若言刚刚恢复意识时对周围环境的第一感受。
她无意识地瑟缩一下。在恢复了一点意识之后,她尝试着睁开眼,但没能成功。
当身处陌生又危险的环境时,第一时间要观察周围的状况,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谨慎应对,这是父母给孩子上安全教育课时都会叮嘱的话语。许若言也没想到能在这时候用上。
又努力了大约十秒的功夫,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并迅速对周围的环境进行扫视和危险评估。
刺骨的寒风正从七零八落的窗户往里钻,直直打在她的脸上,如同有人在用锋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地划着她的脸。寒气从冰冷的地面向外冒,直接略过她单薄的外衣,钻进她的身体里,啃噬着她的骨头缝。周围万籁俱寂,没有一丁点活物发出的声响,只有呼啸的寒风无情地击打窗户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朵,几乎要将她的耳膜震碎。
许若言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目光落在自己被紧紧捆住的手脚上。
她处在一个极其陌生的环境里,不像她记忆中见过的任何地方。
难不成是被绑架了?
但是许若言清楚地记得,就在不久之前,她正因为没有抢救过来一位病人而被其家属缠住,最终倒在那人家属的水果刀下。
刀尖直击心脏,一击毙命,她作为专业医生,在倒下的那一刻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存活的可能了。
带着满腔的疑惑,她再次抬起眼,快速扫过吱呀作响的木头门窗、窗外若隐若现的枯木,还有屋内的一张站得东倒西歪的年老木桌。
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
这像是……古代的场景。
作为忠实的网络小说阅读者,穿越重生文她读了不少 ,但从不觉得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
然而此时此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说法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她上一秒刚被捅下一秒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被绑起来了。
她迟疑着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努力去链接那微弱的跳动。
她明明是听着自己的心跳从缓慢到沉重再到消失的,此刻怎么会重新跳动起来?
可是还不等她继续探究,本就岌岌可危的木门被“砰”的一声踹开,被惊起的落雪迷了她的双眼,只是眨眼的功夫,一个人影便闪到她面前,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许若言条件反射地想砍下对方的手,用力一挣扎才发现根本挣脱不开。而面前五大三粗的男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下一秒,恶狠狠的一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到了许若言的脸上。
许若言来不及反应,硬生生抗下这一巴掌,闷哼一声伏倒在地上,脖子像是被折断搬,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次抬起头。
“还想反抗?”男人蹲下身,狠狠掐住她身上绽开的伤口,“家里一口吃的也没有了,你今天就算是不想嫁也得给老子嫁!”说完,他拽着许若言的头发就将她往房外拖。
拖到院子门口时,一个女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男人将许若言往女人的脚边一甩,嫌恶地拍了拍手上的灰,说到:“快点给她收拾干净了,人家还在等着呢。”
许若言微微抬起头,对上了女人的目光。女人与她目光一触便慌乱地分离,低着头抿着嘴将她扶到就近的房间里,随意地掩上门便慌张地将她身上的衣服往下扒,嘴里还念念有词:“儿啊,你也别怪爹娘无情,你弟弟饿的整日哭喊,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你放心,爹娘为你好好看过了,那男人虽然是个瞎子,但为人老实,你嫁过去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许若言的目光扫过女人如土的面色、干裂的嘴唇和颤抖的双手,心中毫无波澜,只是任由女人将自己身上粘连着血肉的破布扯下,然后随意地套上一套稍微干净点的麻布衣服。而后女人又草草理了一下许若言凌乱的头发,便将她往外推:“快去吧,不然你爹发火了,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许若言面无表情地任由这个自称为她“娘”地女人推搡着走到大街上,在她还未看清街景的时候又将她推到一辆狭小的马车上。
她缓慢地眨眨眼,依稀听见车外有人在连连道谢,估计是那个卖她的男人已经拿到钱了。
寒风将遮住马车窗户的帘子时不时吹起,透过那一点缝隙,许若言看见那个女人正站在她丈夫身后,脸上是僵硬的笑容,眼睛还时不时往她这边瞥。
怕她逃出去么?许若言自嘲地勾了下嘴角。就她现在这幅样子,只要逃就是死路一条,还不如乖乖就范,在路上寻找逃跑的机会。
况且……若是她嫁的人没有那么糟糕呢?
马车缓缓挪动起来,荒凉的街道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此时许若言已经大致弄清了她所处的状况。无非就是濒死之际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古代,结果重开一局,上来就被自家穷得走投无路的父母给卖了一个瞎子当老婆,真是说不清哪一世更惨一些。
在大脑里梳理完这些事,她本想继续谋划一下自己的出路,然而她的身体实在是过于虚弱,没一会儿她便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时,马车已经停下了。
她起身掀开帘子,想下马车查看情况,结果迎面碰上了一张脸。许若言反应极快,她连忙顿住身形,谁知没站稳,身体摇晃两下,眼看就要一头栽进雪地里。
千钧一发之际,面前的人稳稳扶住她,沉声道:“夫人,我们到了。”
许若言在雪地里站定,望向面前人的眼睛:“你就是我要嫁的人?”
话音刚落,许若言就在心里摇了摇头。面前之人的眼睛明明是好的,怎会是他们所说的那个瞎子。
果不其然,男人急忙摇摇头,道:“在下竹影,是主子的侍卫,您要嫁的是在下的主子。”
男人说话间,许若言已经看过了四周的环境。听闻男人的话,许若言心里泛起一丝疑惑:住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还是个瞎子,竟然会像那大户人家一样配有贴身侍卫。而且刚刚竹影那一扶已经让许若言感知到了他功力之深厚,绝非寻常看家小厮,当是训练有素之人。
在心里快速分析完这些信息,许若言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看起来她要嫁的这人并非废物,而看竹影彬彬有礼的样子,他的主人也大概率不会是凶蛮残暴之徒,她来到这里,说不定能过一段安生日子,让她好好养伤。忧的是,先不论竹影的主人是否好对付,光是一个竹影,就给她的逃跑之路大大增加了难度。
权宜之计,便是假意顺从,见机行事。
许若言在心里粗略计划一下,一抬眸,发现对方正在盯着自己看。
她搓了搓冻僵的手臂,皱着眉问他:“我们能先进去吗?”
在上马车前,她曾被拖行经过一处结了冰的水潭。只匆匆扫了一眼映在上面的倒影,她就确定这幅容貌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而这一路过来,她也发觉自己的身体素质已然跟过去相差甚远,便确定自己只是灵魂穿越了。再看这副躯体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和血迹,她估计这副躯壳的原主也活不长了。
跟在竹影身后,她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皮肤之下便是尖锐的骨头,一点软肉都没有,突出的骨头如嶙峋的怪石,一眼望去不似常人,甚至有些可怖。
这具身体瘦得可怕,更是弱得可怕。
这也是她暂时不打算逃跑的一个重要原因:就凭这副身体,想要跟竹影对抗?
还是早早睡了为好。
回过神时,竹影已经在为她介绍这里的基本情况了。
“……主子喜静,没事不要去打扰。夫人您的任务就是负责打扫庭院和房间,出去采买生活用物,还有烧水做饭。主子的房间不要轻易进去,除非得到他的允许。”
许若言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心想到底谁想进去啊。
走神间,竹影已经停住话头,给她指了指一个房间:“夫人就住那间房。给您的换洗衣物和金创药已经备好了。”说话间,他微微皱眉打量了一下许若言身上的伤口:“主子唤夫人之前,夫人先将伤口清理了吧,此间不要随意走动。”
“卑职告退。”说完,他便关上门出了房间。
离开许若言的房间后,竹影前去跟裴觉汇报。
得到允许后,竹影走进房间。
这房间陈设简单,只有几件朴素的木制家具,皆不饰点缀,只有柜门上挂了一幅字,应是出自这屋的主人之手。
靠窗的桌前,一位男子正端坐着,他脊背崩得笔直,正手执一只墨笔,在粗糙的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见自己的主子正专心做事,竹影不敢打扰,便默默立在旁边。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每当裴觉忙于公务,竹影都会觉得自己的主子身上正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这种威压并非来自他严肃的表情,而是来源于他强大的气场。这种威压震慑着每一个人,让无数人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听从他的号令。
但他也知道,自家主子并非严酷到不近人情,反而是拥有一颗柔软的心的人。
见竹影进来,他轻轻搁下笔。
“安顿妥当了吗?”
竹影回答道:“是,主子。要唤夫人来见你吗?”
裴觉静默了一会儿,抬起他灰色的如水般的眼眸,看向竹影:“以后总归是要一起生活的,唤她来见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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