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牢狱之中出来后,叶宁竹看见了等在外面的沈昭。
她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方才走过去问道:“小珞呢?”
沈昭回过神来答道:“采药去了,找她有事?”
叶宁竹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最后道:“待她回来,让她来寻我吧。”
“好。”沈昭道,“郁青和白桃来了,已经安置在军营之中,殿下若是还有吩咐,可与我说。”
“不必了,你也挺辛苦的。”叶宁竹道了声谢,沈昭对他们的关照已经足够了。
沈昭还欲说些什么,叶宁竹却先一步同他告辞。
叶宁竹道:“我去探望一下郁青。大战在即,军中练兵不可松懈,需要你好生盯着。”
沈昭半晌吐出一个“好”,叶宁竹便离去了。
郁青是个伤兵,身边自然需要军医随时盯着。
叶宁竹去的时候,军营刚搭完脉,检查完他身上伤口的愈合情况,正同白桃嘱咐。
白桃听得认真极了,郁青就靠在一旁的床沿上出神地看着她。
叶宁竹在一旁观察片刻,忍不住掩住嘴咳了一声表明自己的存在。
军医与白桃相继转头过来,叶宁竹摇了摇手,示意白桃继续听,不用搭理她。
她走到床边,忍不住在郁青没有手上的肩上轻轻一拍,小声质问道:“我的白桃也是你能使唤的?”
郁青不解地看她一眼,故意没放低音量道:“殿下不是说要将白桃许配给我?!”
一旁的白桃霎时红了脸,连军医说的什么都听不进去,冲到叶宁竹身旁朝着郁青扬声道:“你胡说什么呢!”
一旁的军医该说的都说完了,跟叶宁竹点头示意后便退了出去。白桃扯了扯叶宁竹的衣袖,娇声道:“殿下!”
叶宁竹拍了拍她的手,偏头看向郁青道:“我可没说过这话。”
郁青以前很少和她认真谈论过对白桃的感情,从来都是她自己看出来的。如今他这么坦白,叶宁竹自然也不可能阻止。
她一直都想要给白桃找一个好的归宿,于是拉着白桃在一旁坐下,一字一顿问道:“郁青,你喜欢白桃吗?”
白桃有些羞,根本不敢抬头看郁青,只好埋在叶宁竹身后。
郁青十分坚定地答道:“我心悦她,一直都是。”
对于这两人之间的事,没人比叶宁竹看的更清楚。要不是知道白桃也对郁青有意,她说什么都要替白桃出头,狠狠收拾一下郁青才是。
她拉过白桃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拍了拍道:“你从小就跟着我,与我一同长大,我把你当做妹妹,也希望你有个好归宿。”
“殿下。”白桃出声道,“我想跟着您。”
叶宁竹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
她看向郁青道:“郁青,好好待白桃,不要辜负她。”
郁青点了下头,却一下子想明白了,为何叶宁竹会在此时与他说这些。
她是想着,如果这一次解决了两国交战自然是好,如果不幸败了,也不至于让白桃因此送了命。
所以她为白桃找了一个托付,她希望白桃离开幽州。
叶宁竹看了一眼郁青,嘱咐道:“你先好好修养。”
随后,叶宁竹带着白桃回了自己的营帐,从自己的行囊之中拿出了一些银子给白桃。
“你跟郁青既然两情相悦,可去寻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叶宁竹道,“虽说如今乱世,但仍有城池能安宁生活。这些银子当做盘缠,足够你们寻到下一落脚之地。”
白桃愣了愣,推开叶宁竹拿着钱袋的手反问道:“殿下何意?”
“白桃,你要活下去。”叶宁竹垂下眼,轻笑一声,“这是我欠你的。”
白桃云里雾里,叶宁竹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她实在听不懂。
“郁青还伤着,他不能留在幽州,你也不能。”叶宁竹强行把钱袋塞进白桃的行囊之中,“我会与沈珞商量,让她与你们一起走。”
“我不走……”白桃反驳道。
叶宁竹打断她,语气有些严肃地叫了一声:“白桃!”
她知道这一战并非容易事,才更想要让自己在乎的人离开幽州。
她揉了揉白桃的头道:“听话。”
白桃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殿下,可是我不想离开你,我想跟着你。”
叶宁竹有些难过,却还是安抚道:“等战事结束,天下太平,我还要为你主持婚宴。”
“殿下说真的?”白桃啜泣,她知道叶宁竹的意思,所以才不想让对方担心。
如果叶宁竹非要他们离开幽州,她会听从。
“当然。”叶宁竹微微笑道。
白桃重重地点了下头,却还是忍不住想哭。叶宁竹只好继续安抚她,同她许下承诺。
待沈珞来时,叶宁竹也同她说明了,并表示如果是沈昭,也会希望沈珞远离危险。
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知晓这一战的危险程度,也知道自己处在幽州不仅会帮不上忙,还会让沈昭担心。
于是她应了下来,叶宁竹立即着手去筹备他们离开的事,赶在敌军入埋伏之前将他们送离了幽州城。
送他们走时,叶宁竹长舒了口气,沈昭站在一旁问道:“殿下认为我们能赢吗?”
叶宁竹其实没有十足的把握,却不能击溃军心,只好带着十分信心道:“当然。”
“那我们便拼死一战!”沈昭道。
二人回到军营,便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训兵。直到哨塔来报已见到了远方的行军,众人才分散前往山谷。
……
清晨中的山谷弥漫着雾气,纵使他们已提前做好埋伏,却也十分小心地警惕着周围。走在前方的士兵下马,叫停了后续的行军,趴在地上仔细听着动静。
随后,他跑到叶宁竹与沈昭马前汇报道:“沈副将,殿下,听动静,敌军大概率还没有进入山谷。”
沈昭看了一眼叶宁竹,瞧见对方神色平静,于是按照他们计划好的吩咐道:“先散开。”
他一挥手,众人便各自朝着两侧山上而去,另一小部分人留在了山谷四周掩藏身影。
叶宁竹四处查看了一下,确保众人没露出破绽,便与沈昭一同撤至山上。他们等了许久,隔一段时间便有人来汇报一次,可却始终没有发现敌军进入山谷的动作。
叶宁竹心里突然变得焦急起来,难道敌军勘破了他们的动向,所以故意不踏入山谷?她摇了摇头,立马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无论是潜藏在幽州的梁国探子,亦或是被俘的梁国士兵,都无法在此时此刻与梁国传信,他们没道理会知道。
大约只是因为他们曾在这个山谷上吃过亏,所以才会小心谨慎,迟迟不动。况且此时山谷之中雾气太重,看不清前路,他们便会更加警惕。
叶宁竹等得起,于是吩咐着士兵们轮流休息,养精蓄锐。
待到山中雾气散去后,叶宁竹站在山头上,与沈昭一同望着远处。前方士兵来报,梁军已然在山中通行。
叶宁竹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转身朝着众人道:“此战不为国,只为自己。”
她记起苏鸿煊曾说的话——上了战场,便抛却生死。
可她希望所有人都能活着,亲眼见到太平盛世的那一天。
沈昭骑上马,扬声道:“众将士,随我一起,杀穿敌人!”
“杀,杀,杀!!!”
马蹄声四起,纷纷朝着山下而去,叶宁竹留在山上,指挥着留下来的弓箭手。
敌军映入眼帘的一刹,叶宁竹抬起手,众人纷纷拿起弓箭拉紧弓弦。她静观着敌军与沈昭的距离,尚且遥远,此刻射箭出去,会引起敌人反攻,她需得等待一个恰好的时机。
两军越来越近,梁国将军似是发现了什么,叫停了行军。叶宁竹立刻挥手,数支箭羽出弓的刹那,山谷中的沈昭立即带兵冲向敌人。
叶宁竹又是一挥手,将箭羽射向敌人后方,配合着沈昭的近战,打乱了敌人的阵型。
可敌军似是提前预料到了此事,很快便就反应了过来,主将一声令下,前排士兵架起护盾,后侧的弓箭手也不断地朝两侧山上射出箭羽。
身侧传来一声痛呼,叶宁竹立马侧头看去,已然有人被箭羽射中。
她立刻下令命弓箭手后撤一步,也相继在前方架起盾,预备军顶上了受伤士兵的位置。护住自己不是难事,可如此一来,他们能为沈昭助力的便就少了很多。
叶宁竹眯起眼睛瞧着下方的敌人,搜寻着地方主将的位置。
那主将已然被数个护盾围在中间,为了防备从高处射来的箭羽,他周围的士兵举着盾牌过了头顶,完全不给一丝可乘之机。她继而看向沈昭的位置,他们正与梁国前方的步兵交战,奈何敌方人数众多,他们很难突破。
叶宁竹从身侧拿起一张弓,又放上三支箭羽,拉紧弓弦后找准方位,即刻便朝着敌人前线射去,为沈昭制造突围的机会。
众人瞧见叶宁竹的动作,也即刻调转了方向,一支接着一支,但命中敌人的箭羽虽在少数,但却为沈昭创造了很好的时机。他与众人一同挥动手中的剑,冲出了这场人海。
再然后,敌军便迅速撤退,沈昭见状召集众将士追击。叶宁竹也骑上了马,将弓箭手的指挥权交给了一个小将,自己则是跟上了沈昭的队伍。
即将从山谷出去时,敌军守将却不再撤退,反倒是回过头来,与沈昭一战。
叶宁竹跟在后方,心觉不妙,却来不及反应便投身于这一战中去。她杀敌时,忍不住分心思考了一下现状。敌军突然回头厮杀,是觉得自己在这一战中必胜,还是有了什么其它的想法。
她手上还有伤,握剑的手没办法用尽全力,只能拼命挡着朝自己而来的刀剑。
一边挡,一边后撤,却逐渐听见了从后方而来的阵阵马蹄声。他们已然没有援军,怎么可能会有人从后方支援。
叶宁竹偏过头看向身后,看见奔在前方的那道身影时,一下子捂住嘴。
那人策马奔来,身后是不知道从哪里招来的兵。他替她挡住一切危难,从她身侧飞驰而过,扫清了前路。
叶宁竹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他,他们好像很久未见,又好像从未分离。
她颤着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叫了一声:“阿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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