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
段竹嘴里的饭险些从嘴里喷出来,被爷爷一个眼疾手快摁住了嘴,将他呛个半死。
“你个老头干什么!想呛死他嘛”,奶奶给他轻拍后背顺气,拧眉瞪着爷爷,“没轻没重的”。
段竹喝水顺了顺,才勉强哑着嗓子,不可思议道:“你说的是纪舟?我认识那个纪舟?”
“是,你认识几个纪舟啊,问来问去的”,爷爷不耐烦道。
“不是,为什么啊?”,段竹依然不敢相信,就跟他在桥头见到纪舟本人一样不可置信,“他不名牌大学吗,怎么回来这破地方”。
爷爷把筷子反过来,狠狠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怎么就破地方了,老头子我在这儿活了几十年了,都没说破,你个毛头小子就敢说破了”,爷爷不满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段竹连连摆手。
他真是没想到,自己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回来没两个小时,居然找到点儿小时候的感觉。
“我意思是,他那个条件,什么工作找不到,怎么会想回来”,段竹解释道。
这一切都太过玄幻,纪舟从小就跟他不对付,就算这样他都说不出不优秀的人,居然愿意回到村子,做什么村长。
“纪舟这孩子有心,重情义”,爷爷吹了吹茶杯,不紧不慢道,“当初村子凑钱供他读的高中,他肯定惦念着”。
段竹皱了皱眉,他初中就被父亲带去了市里,常年不回来,但对这些事情还是有所耳闻。
纪舟很小他妈妈就死了,小学时候爸爸,奶奶又都走了,留下他一个,叔叔婶婶不乐意养,靠着村子里的人才勉强读完书,成了村子攀不起的金凤凰。
这么想起来也是,纪舟回来倒也不那么难接受了。
他点点头,说道:“确实”。
“你这臭小子回来干什么,你爸居然放你回来”,爷爷道。
爷爷不愧是爷爷,对他的儿子孙子都很了解。
段竹扒拉了两下碗底的饭粒,有些难为情道:“我,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就辞了回来了”。
他这个说法倒是也没错,目前手上还有几个广告,剪完视频,他估计很久不会在网上出现,也算失业。
段竹没提他这两年做主播的事,虽然爷爷奶奶不一定在意,但是在这个村子里,多少会认为他不务正业。
“累了就好好休息,没什么是比身体更重要的”,奶奶温柔道。
爷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奶奶的话。
这小老头除了嘴上不饶人以外,对他确实很好,这自然也是段竹第一时间就想回来的原因。
“你爸那边……”,爷爷叹了口气,接着道,“知道你回来吗?”
“我就跟他说辞职了,没说回来”,段竹老实交代道。
“你爸那性子从小就跟犟驴一样,也不知道随谁”,爷爷无奈道。
“随谁,随你呗”,奶奶毫不犹豫道,“难不成还像我”。
“好事没见随我”,爷爷不甘示弱道。
段竹听到两人拌嘴,笑出声,还是熟悉的感觉,果然,回来的决定是对的。
“臭小子,还笑,快吃,吃完去刷碗”,奶奶道。
“得嘞”,段竹赶忙又扒了两口饭,收拾进了厨房。
吃完饭他躺在院子的躺椅上,吃完饭开始犯困。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天也变长了。
等他重新醒过来,天还是亮的,伸了个懒腰走进屋里。
“醒了”,奶奶乐呵呵道,“快,快来看看,看看给你做了什么”。
“我刚一进屋就闻到香味了,”段竹走过去,看着灶沿上各种各样的菜,不由感慨道,“这么多菜,庆祝我回来?不知道的以为吃席呢”。
“你少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奶奶说着,切了两块香肠塞进他嘴里,“今天晚上叫小纪来家吃饭,才做这么多,你可是沾光了”。
段竹嚼着香肠,口齿不清道:“小纪?纪舟?怎么叫他来家吃饭?”
“你爷爷说了好久了,他今晚上有空,就叫过来”,奶奶道。
“为啥呀?”段竹依然不解道。
就他家这个情况,应该用不上巴结村长什么的,况且爷爷最烦这事,居然会主动邀请纪舟来,他想不通。
“你是不是都忘了,你爷爷是村书记了”,奶奶说,“请小纪来吃饭是应该的”。
“哦对”,段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都忘了,他都这岁数了,还村书记呢?”
“你爷爷也不想干,大家伙选的,也不好推,”奶奶说,“当着就当着,反正他也乐意管闲事,老在家呆着我看着也烦”。
段竹笑了笑,奶奶这话倒是没毛病,爷爷没什么爱好,就是热心肠,帮着张罗着办喜事丧事,甚至谁家牛接生,他也要去掺和一脚。
“行了,你去把小纪叫过来吧”,奶奶解下围裙,说道,“我去地里把你爷爷叫回来”。
段竹点头答应,刚走出门又回来,他居然忘了问最重要的问题。
“纪舟在哪儿啊?”
“学校院里,你找找”,奶奶说。
“得,”他说着又走出门。
奶奶说的学校其实是个幼儿园,幼儿园前院是村医务室,还有村党团活动室,剩下的几个屋平时都锁着,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哎,大爷”,段竹熟络地招手,“是我,小竹子,今天刚回来”。
“小竹子,长这么大了,又高又帅的”,医务室刘医生道。
“谢谢您嘞”,段竹说,“纪舟在哪儿,我找他有点儿事”。
“哦哦,那边,隔个屋就是,”刘医生说着朝旁边指了指,“他现在就住那儿”。
“得,谢谢了”,段竹道。
绿色油漆木门,多少年了一直这个色儿,木门下面都腐蚀的差不多了,这色倒是一点儿没变。
段竹推开门,想了想又敲了敲吱呀呀的破门,小心翼翼喊道:“纪舟”。
屋里没有声音传出,在他想撩开脆化的粉色塑料帘子走进屋的时候,肩头被拍了两下。
段竹被吓到一个愣怔,从被劈开的帘子缝隙钻了进去,塑料抽在脸上,疼得他捂脸斯哈。
“我艹,你不吓人会死啊!”段竹几乎是吼出声。
段竹真的有些上头,一个下午被同一个人吓了两次,两次被吓还那么丢人。
他严重怀疑纪舟是故意的。
纪舟摘下安全帽,被汗湿的头,跟被牛舔过一样,他轻笑出声。
“你胆子还这么小啊”。
他往门口的水盆里接了点水,大咧咧地往脸上撩。
段竹默默攥了攥拳头,这是嘲讽,这肯定是嘲讽。
纪舟拿毛巾蹭了蹭脸,前面像做过服帖的头发被撩起,硬朗的五官有点难跟小时候的可爱对应上,不过依然可以从一群人中一眼锁定到。
“那什么,我奶让我叫你去家吃饭”,段竹有点别扭道。
纪舟点头笑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你在这先坐会儿,我擦擦换身衣服”。
段竹定定坐过去,也才有时间观察这间屋子。
屋子很小,一长条,他小时候跟爷爷来过,是村广播室,里面东西基本没变,书柜桌子椅子广播设备,就是多了一张床,让本就拥挤的地方显得更挤。
他打量一圈,眼睛最后落在纪舟身上。
他就那么大喇喇地脱到只剩一条四角裤衩。
“不是大哥,你至少拉个窗帘吧”,段竹皱眉道。
“哎呦我艹”,纪舟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赶忙一把拉上窗帘,“忘了”。
段竹看了他的反应,大笑出声。
“纪舟,几年不见,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有意思”。
纪舟也跟着笑出声,笼罩着两个人的尴尬气氛,一瞬间缓解了不少。
“光想着赶紧收拾”,纪舟笑到喘不过气,说,“真傻逼”。
“又不着急”,段竹说。
他站起身,走到纪舟身边,毫不掩饰地打量。
“你这身材可以啊”,段竹啧啧了两声。
他这两年为了上镜,经常健身,再加上跳舞,身材很不错,纪舟居然跟他不遑多让。
跟他记忆里的不太一样,小时候的纪舟很瘦,整个人像是抬起头的豆芽菜。
“还行还行”,纪舟说着,拿着毛巾摆了两个姿势。
“艹,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段竹说,“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我这不学你呢吗”,纪舟说着又做了一遍,才重新唤醒段竹的记忆。
这是下午他在桥头拍照的姿势,段竹的笑收回去一半。
“你到底看了我多久”,他哭笑不得地质问道。
“不久,也就十分钟吧”,纪舟说着拿毛巾往自己身上擦拭。
擦拭过的地方,留下淋淋水光,跟肌肉搭配的有些色气。
“那你还说你忙”,段竹翻了个白眼,想起他下午不耐烦的表情。
“那么热,我再那么晒下去,能比你再黑两个色儿”,纪舟道。
段竹刚顾着欣赏肌肉,这才注意到,衣服遮蔽下明显的黑白分界线。
下午见到他就吓了一跳,他记忆里纪舟很白,在阳光下反光的白,整个人显得很不健康,现在的肤色倒是正常不少。
“现在挺好,以前太白了”,段竹道。
纪舟愣了愣,笑着从床上拿出一件T恤套上,手在西装裤和牛仔裤上犹豫了一下,拿了牛仔裤。
他把水往屋外水泥地上一泼,把撩上去的头发放下来朝屋里段竹喊道,“走吧”。
傍晚的温度降了些,风吹过,带起清新的树木香气。
“回来多久了?”段竹问。
“有三个月了吧”,纪舟道,“三月多回来的”。
“你居然回来,让我有些出乎意料”,段竹道。
“你回来,我也没想到”,纪舟说。
“嗐,你知道,我在哪儿都是混”,段竹说,“在哪儿混不是混”。
纪舟轻易地把这个问题揭过去了,他也没好意思再问。
“好香”,纪舟刚进门,就仔细地闻个不停,“今儿晚上有口福了”。
“你来,我奶奶恨不得把我剁了”,段竹笑道。
“哎,可不敢可不敢”,纪舟连连摆手,“你没防疫标识,我可不敢吃”。
“你…”
给段竹气笑了,不知道怎么怼回去。
“小纪来了啊”,爷爷走出来迎接,纪舟赶忙走上前。
爷爷紧攥着他的手,把段竹晾在后面,仿佛他俩才是祖孙俩。
“来来来,坐这儿”,奶奶招呼着,让纪舟坐在主位。
“别了,爷爷你坐,我跟段竹坐一块就行”,纪舟说,“吃个便饭,没那么讲究的”。
爷爷拗不过,任由他坐到段竹旁边。
两人也陪着爷爷喝了几杯,段竹不会喝酒,两杯下肚已经有点飘。
“小纪啊,我年纪大了,村里的好多事情我都跑不到,你这段时间辛苦”,爷爷说。
“不辛苦,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些事,谈不上辛苦”,纪舟道。
“我想了想,正好小竹子回来了”,爷爷继续说,“他闲着也是闲着,让他去给你帮帮忙,跑跑腿什么的”。
段竹听了这话,酒都醒了大半。
“什么?”
让他去干什么?!
给纪舟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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