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苍唇角带笑,大袖一挥,十几道鹤影猛地俯冲而来。
两道灵光直直相撞,只听“轰!”的一声爆响,断剑坪顶顿时云海翻涌,气流狂卷。
白天苍提气一跃,立在云端,他朗声笑道:“多年不见,明二小姐的游龙珠仍是叫人心惊胆战!”
明俞芷同样站在云中,鬓发丝毫不乱:“少在这里假惺惺!”
说罢,她手掌翻上,掌中蓄了灵力,游龙珠在半空一转,竟是化出了千万只幻影,齐齐围绕在白天苍周围,宛如雨滴定在空中一般。
明俞芷哼笑一声:“不用收力了,我没工夫陪你耗着,快快一招结束!”
说罢,她的手掌用力向前一推!
千万灵珠快如利剑,刺向白天苍。
白天苍脸色严肃,拂尘在臂挽一搭,手指掐印低声念诀。随着灵珠将要触及他周身灵界,一双足以遮天蔽日的鹤羽自他身后缓缓收拢,将他整个人护住,挡住四面八方的任何攻击。
这鹤羽表面散发着莹润的灵光,稍一扇动,便是灵压如山。顿时,断剑坪上各宗门弟子都觉得胸腔憋闷,口鼻不住喷出鲜血!
恰好此时,那千万只灵珠砰砰地打上鹤羽,火光四溅,众人只听一阵绵密不绝的碎珠落玉盘之声,半空中顿时明亮如贴花四溅。
片刻后,灵珠消耗殆尽,高空之上的明俞芷有些站立不稳,明含章飞身登云,在一旁托住她的手腕。
明俞芷忍住喉间的腥甜,高声道:“白天苍!”
那双鹤羽缓慢展开,掀出的灵压直扑明俞芷而去!明含章立刻祭出阴阳剑抵挡,断剑坪上,灵昭与虞清瑛也分别祭出法器抵挡灵压,护住在场修士。
鹤羽完全展开,表面受损严重,更不如先前那般色泽莹润。
白天苍立在鹤羽当中,脸色发白,紧抿着的唇角竟溢出了一丝鲜血。
“当初玄门法会时,你我勉强打出个平手,如今这么多年过去,竟也没有太大差别。”明俞芷忽地笑了,“白天苍,看来费尽心机窃取地气,对你的修行也并无助力啊!”
她笑得更开怀:“我早说过,你之资质,本就极为平庸!并非地气可弥补。偏你这么多年,总是执迷不悟。”
杀人诛心。然而白天苍却丝毫不恼,眼中反倒有淡淡的笑意:“明俞芷,你下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行吗?说好要废我修为的,结果呢,不过几滴鲜血而已!”
明含章眉心紧蹙,道:“白掌门,勿要出言不逊。”
白天苍扬眉:“陈述事实而已,如何出言不逊?”
明含章眼中现出怒气,他将明俞芷送回断剑坪上,然后回身便是一剑!
这一剑,掀动风云怒卷,白天苍当机立断,拂尘一抛!柔丝登时化作银针,在他周身展开万钧灵压,与剑气迎面撞去。
风云过后,万丈之上,高空澄澈如镜。
白天苍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来!紧接着,他忽地感觉发顶一松,“啪!”地脆响之后,束发玉冠竟然四分五裂!
满头乌发散落,遮住视线,他尚且忍住胸中的烦恶。明含章抬袖,又是一剑杀来!
剑势凌厉,不留分毫余地,直冲白天苍心口而去。
明含章宽袍大袖被劲风鼓荡,袖边银线与符箓璀璨刺目,亮如星河!而白天苍乌发垂落,泼洒在他的流云仙鹤道袍上,漆黑如墨。两人一黑一白,宛如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无论进退,每一步皆是杀招。
白天苍迎风大笑一声,袍袖甩动,拂尘挥出万道灵光!
断剑坪众人极目向上看去,却也瞧不分明。耳边回荡,唯有夜风拂过松枝的簌簌声,以及高空中隐隐的剑鸣与鹤鸣。
这鹤鸣声一点都不清越好听,反倒十分刺耳。众修士有修为较弱的,顿时被刺激得又哭又笑起来。一人道:“不好,这声音会扰乱神识,大家快闭上耳中灵窍!”
一时之间,哭喊声、笑闹声以及疯言疯语不绝于耳。明不详思索一瞬,扯下阴阳扇的坠子,随手一掷,将神志不清的修士们困在一处,暂时护住周全。
刺目的光芒过后,夜空中又落下点点红光。这红光轻盈无比,飘落如雪片,分明是殷红如血,却并没有血腥气。
有人伸手接住这点红光:“奇怪,这是血吗?却也不像,我闻着有种很奇特的香气。”
诡异的寂静过后,虞清瑛沉声道:“血光有毒,众人躲避!”
他话音未落,当即挥袖释出一道灵罩,遮挡住众人。各宗门也纷纷祭出法器阻挡——然而,动作仍是慢了一步。
众人只听得一阵惨叫,吓得连忙转头看去。方才那触及红光的修士,竟已手掌溃烂!
虞清瑛淡淡望了一眼,手指微动,当机立断砍下了他的手臂。却还有几人是脸颊碰到了红光,此时已七窍流血,面目全非,放声惨呼不止。
虞清瑛抬头看向夜空,解释道:“这是白掌门取西柱荒地一种野兽的心头血炼制而成,毒性比鹤顶红强上百倍,且目前无药可医。诸位当心。”
紧接着两次受到袭击,众人这才意识到,白掌门分明是要连着无辜之人一起灭掉!顿时吓得更往护身灵罩下站了站。更有人怒道:“好歹也是一门之主,竟会炼制如此狠毒的东西!真是德不配位!”
“是啊!这难道不是走上歧途?”
“正经人谁会研究毒物?”
虞清玦不理会这些人的附和,小声对灵昭道:“法器不分正邪,只要有效便是好。这一点我认同白天苍。你说对吗,灵昭?”
灵昭本是垂着眼帘为明俞芷输送灵力疗伤,此时不由得摇头:“他不该以此害人。”
明俞芷也点头:“法器无正邪,但人有善恶。白天苍今日竟敢对宗门修士出手,已经犯下大错。”
虞清玦不置可否:“反正你们都没有受伤,这就够了。”
“清玦,这世上并非只有你珍视的人才重要,世间万物,皆是平等。这一点,你还要和你阿兄多学学。”明俞芷忍了忍,“清瑛,我早说该让清玦下山历练,偏你总是不肯。我看这件事过去之后,你该安排他去孤身闯荡一番了。”
她还是没忍住:“看看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若是虞姐姐在场,少不了打断你们二人的腿!”
如今这世上,敢当面指责虞清瑛的人不多,明俞芷便是其中一位。她自小骄纵惯了,敢说敢做,此时说出这一番话来,也全出自好心。
虞清瑛颔首:“是,小姑。”
虞清玦却觉得很是无辜委屈:“我怎么了啊?我干什么了?”
明俞芷眉头直抽,叹了一口气:“我知你表面应承,私下却一概不听。”
虞清瑛轻笑着,并未出声。
陆灵昭为明俞芷疗愈完毕,与众人道了一声,纵身往高空而去。
高空上,明含章收剑入鞘。
气流似乎仍随着剑鸣而震颤不止。对面,白天苍手中拂尘已然被彻底打碎,他抬袖抹去唇边鲜血,两手空空,却仍喘息着笑:“明府主多年前心脉被断,如今竟还能炼至如此修为。真不知是你天资太强悍,还是虞山远的医术太高强呢?”
明含章负手立在云端,目光冷如刀剑。
“哈哈哈哈!”白天苍放声大笑起来,眼中恨意仿佛淬了毒,“早知他会生出这诸多祸端,当初在疏槐山,我便该一剑杀了他!”
“还有那个陆灵昭!若我当时足够狠心,直接一拂尘将她打死,而非只是废掉灵骨,她今日又怎会如此阻碍我?!”
明含章一听此言,脸色当即变了:“你还要杀多少人,才能实现你那虚无缥缈的野心?”
“设计害死我父亲,为了斩草除根,又废掉我的心脉。这还不够,你还要杀了虞师叔和灵昭。白掌门,这世间修士万千,只要有人阻碍你的路,你便要提剑杀了。我且问你,你杀得过来吗?”
白天苍冷笑着一挑眉:“所以,我选择抽取地气,从根本上断绝你们修行的机会。而这轻而易举。”
“当初设立护仙大阵时,你们发过法誓的吧?若有敢以此搅乱地气者,遭受天谴!”陆灵昭站在明含章身边,冷声问道。
白天苍忽然瞧见她,目中有一丝诧异,但是很快大笑起来:“天?”
他大袖一挥:“天算什么!我要走的道路,本就是与万物相争、与天地相斗!我既选择逆天而行,又何须在乎区区天谴?!”
“倒是你!”白天苍哼笑着,“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竟然能活到至今!看来你我命中终究有一场死战,即便当初我抽断你的灵骨,你却还有虞山远、师心御、明含章一路相助!秦师弟当初所说,看来不虚。”
灵昭心生厌恶:“你是说那个所谓的星象预言?”
她嗤笑了一声:“白掌门,我今日要与你作对,并非因为那个预言,而是你抽取地气、危害修士。你太把那个预言放在心上了,你得罪的不仅仅是我,而是天下人!今日如若我不在,就因你这些年为非作歹、四处结仇,也自有人找你拼命的。”
灵昭道:“这些年你一直恨我,看来当初那个预言给你的打击不小。白掌门,你如此忌惮我,始终将我当做假想敌,怕我如预言那般杀了你。可是,你就一点没有想过,你杀害过那么多的修士、真人,难道你就不怕他们的亲人、好友找你寻仇吗?还是你根本不把这些人命放在心上?”
白天苍呵地冷笑一声:“区区蝼蚁,不值一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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