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第七章 倦鸟峰归云斋

领着新入门的徒弟,走在回倦鸟峰顶的山路上。

路途遥远,他却不愿意御剑,一步步挨着。山野凉风习习,拂动衣带,卷在身后。

林怀恩盯着飘然翻飞的衣带,心里半点高兴不起来。

是的。

将来,把自己的师尊收为禁脔,嘲讽他耐心教导出了魔尊,确实挺有意思的。

但眼前的日子要怎么熬啊?林怀恩在内心怒吼。

顾寒衣这人的性子,只有“活阎王”三字可以形容!

前世,不管是青衣教、还是浩然宗、还是慈悲寺,总之一句话,但凡见过他、打过交道的,对他的评价异常统一:暴躁、不通人情、牙尖嘴利、尖酸刻薄。

双目放空,林怀恩自嘲,好不容易重来一世,他居然又挑了个最难搞的师尊,这算不算天生犯贱?

脑子里万马奔腾,一道泠泠的声音突然传入他耳内。

“你……从灵枢圣教逃脱后,又去了哪里?”

林怀恩一怔。

最终逃出的那处滩涂,是漠北兽人族的领地。

目睹橘花妹妹怀中惨死,林怀恩嗷嚎了半个晚上,神思受到极大的摧残,浑浑噩噩,几乎要变成个疯子。

放牧的兽人族途经滩涂,顺手把他捡了回去。

接下来的两年里,林怀恩在几个兽人部落之间转手,被当做奴隶买卖。

白天,给兽人放牧、割草、收拾牧场,晚上,和牛羊一起睡在圈里。

兽人们习惯了幕天席地,自然也不会让他住在屋檐下,白天被沙漠的太阳晒得头昏眼花,晚上冻得瑟瑟发抖,吃得不如猪狗,要不是他谨记白衣女人的教导,每天抽一个时辰练气,养护躯体,早就饥寒交迫死在塞外了。

橘花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甚至没有吐出过一个字。

兽人与人族语言不通,也不在乎他是不是个哑巴,给出指令不执行时,自会用拳脚“教”他听话。

瀚海沙漠,广袤无垠,沙浪翻滚,随风进退,洁白的沙行羊在沙丘中若隐若现地游走。

烈日卷起的热浪,常常模糊了他的视线,景象朦胧扭曲,打着卷儿般映在他眼帘。

干枯昏黄,热风裹挟着砂砾,打在他稚嫩的脸庞上,触目所及,极尽荒凉。

没有人、没有树、没有花草,故乡熟悉的风景事物,在脑海中寸寸模糊,逐渐变得像是一场梦幻。

盯着远方天地相接之处,他有时竟会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也许,正是因为孤寂,当一个干枯瘦弱、浑身是伤的老头闯到兽人族营地来时,林怀恩才毫不犹豫地给他提供藏身之地,给他珍贵的水。

干瘦老头喝足了水,在月色下凝视了林怀恩许久,猛地出掌攥住了他的手腕,干枯瘦弱的手指如同鹰爪,疼得林怀恩大叫。

老头一手把着他的脉,一手探向**的胸膛,两只眼珠子不住地在眼眶里骨碌打转,许久,他确定了,这名衣衫褴褛、腥膻难闻的少年血脉里运行着流转不断的灵气。

灵根!灵根!天资优越、万里挑一的灵根!!在这蛮荒漠北、流沙遍地、兽人横行之地,居然能练出这般纯澈丰沛的灵力!

师衡真狂喜大叫:“良质美材!良质美材!!不可多得的良质美材!”

癫狂神色,吓得林怀恩连挣扎都忘了。

师衡真抓着他的手站起来,一双虎目逼视林怀恩,“小子,方才你给了我水喝,算是救了我一命。看来你我有些缘分,不如你拜我为师,假以时日,必将飞升登仙,你可愿意?”

彼时,林怀恩哪里懂得什么修道、飞升,只觉得手腕剧痛,极力挣扎,“放开、放开我……”

“你不愿意?”师衡真把手一扯,如同拉扯玩偶般,脸上装出来的亲切瞬时烟消,“不识抬举的东西!”用力一踹。

林怀恩被他蹬得滚了两滚,右手落到了食盆里,那里还有主人倒进的剩饭剩菜。今天的伙食很好,林怀恩想留一点到明早放牧前吃,眼见这个被他救了的人面色狰狞,气力奇大,自己怕是活不到明早,端起食盆就往嘴里扒,心想,就算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看他那个样子,师衡真笑了,换了个说法,“小子,你要是拜我为师,保证天天吃白米饭。”

吃白米饭?林怀恩扒饭的手指停住了。哪怕家里开的米铺,他从小到大,吃到白米饭的次数,屈指可数,眼前这人,能保证他天天吃白米?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师衡真,嘴角还挂着残汤剩菜。

“当真?”他情不自禁道。

师衡真鄙夷地笑了笑,“当然。”

这个饿昏了头的穷小子,只当天上掉馅儿饼,立刻在月光下拜了师衡真为师。

此时,山间的月牙挂上了树梢,冷清清的月光照亮了顾寒衣的脸。

与蛮荒腌臜兽人、游走江湖混饭的杂毛老道相比,顾寒衣脸庞如玉莹白,鼻梁秀挺,唇若涂朱,鹤立于前,说是天人之姿也不为过。

林怀恩心中感慨,拱手道,“过往不堪,只怕污了尊师耳目。”他不是第一次被人盘问这些经历,捡了几句能说的,草草讲过,“……后来,师衡真不知所踪,我们这些弟子便做鸟兽散。我孤身一人,在外流浪了些日子,走到夕照城,听人说这里有座仙门,便入门求道。”

听完徒弟的经历,顾寒衣不由动容,小小年纪,屡遭不幸,实在可怜!

他召出佩剑明霜,施法变为平时的两倍大,招呼林怀恩上来。

“带你去我的住所,你低头记着路,免得明天找不到膳堂吃饭。”

林怀恩愣了愣,雀跃地踩上了明霜,双手扣紧了师尊的细腰。

少年的手一搭到他身上,从指尖处带起一阵电流直入后腰,沿着脊髓乱窜,顾寒衣惊得反手一推,把林怀恩从两丈高的剑上摔了下去。

林怀恩毫无防备,摔得结结实实,可怜他筋骨未成,纤瘦单薄,这下可痛得不轻。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他还什么坏事都没来得及干呢!少年又痛又委屈,恼火地瞪着新晋师尊。

顾寒衣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当,连忙从剑上下来,但又不愿意碰他,伸出拂尘,算是扶了他一把。

他心里懊悔,还拉不下脸为这么点儿小事道歉,反打一耙道,“这么宽的地方,为什么要抓着我?”

“我站不稳啊……”林怀恩忍不住吼,目前他只是个炼气期的菜鸡,到了高处,肯定会被甩下来。

呵,亏他前世怜香惜玉,每次坐御辇,都要稳稳把身为刺客的顾寒衣抱在怀里,生怕他受惊受凉。

顾寒衣望天,回想起自己刚立峰门时,掌门师兄给他配了灵兽灵銮,他回绝得那叫一个坚定!

那时他孤家寡人,觉得那堆累赘,还不比御剑轻松自在。

可现在多了个徒弟,却只有一把剑,总不好让这个刚入了道门的小家伙在地上跑,他在天上飞。

考虑了半天,顾寒衣总算松了口,“抓着我可以,只能拉腰带,不许像刚才那样搂着!”

“哦。”林怀恩表面上低眉顺眼,内心把顾寒衣骂了八百十句——等老子登了基,爱怎么搂就怎么搂!一天搂个百八十回,出行时把你吊在御驾前,看你怕不怕!

眼下别提御驾,连御风都不行。

林怀恩只能老老实实地挂在他身后,勾住那根银色的腰封,踩着明霜,飞到了倦鸟峰。

下了剑,揉揉酸痛的胳膊,林怀恩抬头看看新居所,黑瓦白墙,典雅素净,飞檐下书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归云斋。

归云斋,倦鸟峰。这都是什么老气横秋的名字?林怀恩心里直嘀咕,跟着他走进屋舍。

翠竹森森、乔木高耸,庭院内栽着数十株花木,开得花团锦簇、娇艳欲滴,空气中浮动着馥郁幽香。

林怀恩心中一动,这和七日缱绻镜中所居住的小院有**分相似。

精巧简朴,透着主人那股子闲适劲儿,莫名让他放松了心情。

愣了两息,他直晃脑袋,做的这是什么梦?难道这个顾寒衣还会软软地叫他“夫君”不成?

两世为人,他怎么还是分不清镜里镜外?

顾寒衣指了指刚打扫出来的偏房,“你就住那儿吧。”

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乾坤锦囊,递给林怀恩,“今日天色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明早辰时来找我。”

说完,转身回了主房。

攥着锦囊,林怀恩颇感意外,入门还有礼物?

乾坤锦囊需得用灵力裁出一方空间,符文封禁,为主人所用,打开看了看,内中空间不小。

囊袋外符文刺绣精美,不是市面上买的大路货,一看就知道花了心思的。

还蛮大方的嘛!

手指摩挲着锦囊,林怀恩想,难道,顾寒衣是很期盼自己入门的?

自己方才当着一众同门让他下不来台,居然还没忘了给礼物,也真是难为他了。

嘴角勾起一抹柔情,林怀恩轻轻吻了吻锦囊的系带,收进怀中。

偏房里,除了一床、一桌、一椅,再没什么旁的家具。

林怀恩也不需要别的,连换洗衣物也就两身,草草收拾完毕,在床上打坐入定,练了一个时辰的功,上下眼皮打架,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

等到鸟鸣声入耳,蓦然惊醒了林怀恩,窗外天光大亮,大约是巳时。

他腾的坐起来。

妈呀,居然睡了六个时辰!

林怀恩暗叫不好,赶紧起身。

慌忙地来到顾寒衣门前,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顾寒衣该不会、也没醒吧?

林怀恩垂手而立,惴惴不安,不知该不该敲门。

门内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你可算是睡够了。”

唉……昨晚还想着要留个好印象。林怀恩认命地闭了闭眼,拱手请罚,“弟子起得迟了,请师尊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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