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楚楚凭一己之力，对上两位渡劫老祖，虽然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但内伤严重。
石清泉背起她向外走时，他颠了颠背上的人，感受到苏楚楚身上不同寻常的高温，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跑到洞门口的红狐嫌他们两人慢，不耐烦地回头看，连声催促。
小胖子石清泉吃饱了饭，轻而易举地背起苏楚楚，动作轻松。赶在红狐开口前，他快步追到洞口：“她在发热。”
红狐的动作停了一瞬，目光有些游弋。
“渡劫修士之间的打架真是可怕，不知道寻常医修能不能治……”石清泉在跨出洞口时，小心谨慎地打量着四周，生怕看见玄剑门的弟子，丢掉小命。
红狐抬眼看向人事不知的苏楚楚。
她头靠在石清泉肩膀上，眉头紧皱，双眼紧闭，一只手耷拉下来，随着石清泉的动作摇晃，缀在后面的红狐甚至都有些担心她会冷。
“可我……”形势紧迫，红狐紧跟着石清泉，说话吞吞吐吐，“你知道去哪儿找医修吗？”
石清泉身躯庞大，走路却很是轻巧，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两人从阴暗潮湿的山洞里走出来，看着外面晴空万里，听着树林中小动物们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昨夜实在是太过漫长。
两人闷头向外跑，速度很快，不过没有章程，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森林的边缘，一人一狐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向外看去。
绵延百里的山峰终于画上了休止符，再行几十里地，就能踏上平原。石清泉和红狐的位置能让他们很清楚地看到远处的城池，还有拉着马车，来来往往的行人们。
“我昨天出来采果子的时候，就看到百里外有一座城，里面或许会有医修。”红狐很不习惯暴露自己的无知，“不过我只是远远地看了眼，就回了山洞……”
石清泉两眼放光，很是惊喜：“有人！我们赶紧过去，看能不能治好楚楚师姐，师姐身上的太热了，我有点害怕……”
红狐习惯性翻了个白眼。
两人默契地加快了脚步，冲向那座不知名的城池，半路中被门口的守门人拦下，查验了两句，多看了两眼苏楚楚。
“她这是怎么了？”守门人表情严肃，神色戒备。
石清泉满头大汗，脸色涨红，面对守门人的询问，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还是红狐控制了他的身体，他看上去松了口气，不再那么惹人怀疑。
他笑着冲守门人点点头：“打了一架，想要找医修救命。”
“打了一架？”守门人来了兴致，追问，“我看她一点修为都没有，还能和人打起来？”
“年轻人心高气傲，明知自己没有修为，也想冲上去，结果受了重伤，到现在也没醒过来。”石清泉真情实感地忧心忡忡。
守门人渐渐打消了戒备，带了点怜悯：“你们和她什么关系？”
石清泉一愣，想要开口说话时，舌头卷得打了一架。他看了眼红狐，老老实实说：“我是她师弟，她是我师姐，这是我们从小养到大的宠物。”
红狐差点跳起来打他。
“你们师从何处？”守门人闲聊，多问了一句。
石清泉向上提了提昏睡的苏楚楚，不用红狐出手，自然地回答：“小门小派，不足挂齿。”
苏楚楚的身体突然抽动了一下，额头上浸满了冷汗，痛呼出声。
守门人连忙摆手：“赶快进去吧，可以去东北角找城中赵医修，他是这城里有名的大夫……”
石清泉连连点头，背着苏楚楚，红狐跟在身后，冲进了月华城。
等他们走进城池，才发现他们两人与这座城市一狐格格不入。
石清泉和苏楚楚身上穿着旧衣袍，上面破了好几个洞，浑身脏兮兮，更不用说石清泉满身大汗，狼狈不已。
而他脚边的红狐很是干净，明显经过了打理，十分注重外貌。
他们站在路边发呆时，过了片刻，街道上的热闹才传进他们的耳朵中，这才感受到城中的烟火气。
石清泉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随后发现来来往往的人最多好奇地看两眼，平静地收回目光，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
有人缺胳膊断腿，血流不止，风风火火跑进城，有人长相绝美，闪亮整条街道，也有人对着比自己矮许多的小孩毕恭毕敬……
自从进了城后，红狐一言不发，浑身紧绷，十分不自然，警惕地打量着周围所有新鲜事物。
这个时候，小胖子石清泉格外靠谱。他转头对红狐说：“我要去问路，跟紧我。”
说完话，他鼻尖冒汗，深吸一口气，逼自己迈出脚步，强硬又不好意思地挡在陌生人面前，磕磕巴巴问着路。
被拒绝后，他会连声道歉，连退几步，连忙让开路，得到好心指路后，石清泉会笑着道谢，笨拙地说上两句讨巧的话。
从一开始离开山峰时，一人一狐离得很远，到找到医馆后，红狐几乎是寸步不离石清泉，两人之间的关系无声地被拉近。
还没进门，石清泉高声喊道：“救救我师姐！”
原本安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从门帘里走出来一位穿着锦白衣袍的修士。他手上拿着许多草药，哐当一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语气恶劣：“吵什么……你的药，拿了赶紧走，别耽误我救人……”
医修快步走到石清泉身边，并起两根手指，点在苏楚楚身上，细心地探查着她的身体状况。
没过多久，他脸上的疲惫和火气一扫而空，震惊地看着年纪轻轻的苏楚楚，不过很快他收敛好脸上的神色，毕恭毕敬地将石清泉请进了里间。
“老祖可是在和我开玩笑？”虽然医修的脸上挂着笑容，但语气听上去很不友好，“我等修为不过大乘，老祖要拿我等寻开心，也只能是徒劳。”
“当然不是寻开心。”石清泉小心地将苏楚楚放在床铺上，真诚地看着那位医修，“她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而且还在发热，所以想请您看看……”
“我何德何能，能为渡劫修士疗伤……”医修嘴上谦虚着，指尖的灵力却再次涌进苏楚楚的身体，仔细地探查着情况。
石清泉和红狐眼都不眨，看着医修的动作，差点忘了呼吸，可等了许久，医修只是皱眉看着床上的苏楚楚，额头上出了汗，抿唇一言不发。
一人一狐直到最后憋不住，才开始大口喘气。
磅礴的绿色灵力游走于苏楚楚全身脉络，在医修的安抚下，苏楚楚眉头舒展开来，却闭眼躺在床上，没有醒。
医修拾起衣袖，擦掉汗水，没好气地说：“老祖浑身经脉破碎，真气四溢，就像盛满水的碎碗，等到最后体内真气散尽，便是老祖的死期。此病无药可医，与其让她慢慢等死，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您再想想办法……”石清泉追着医修离开了房间，谄媚地跟在他身边，不停地说着好话，希望让他再看看苏楚楚。
医修没好气地说：“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是束手无策，我能有什么办法……等死吧……别缠着我……”
“您再想想……”石清泉眼泪蓄起泪水，可怜巴巴地站在一边看着那医修。
医修被他看得头痛，扶额：“如果要救你师姐，需要极北之地的万年雪莲，长于火山附近的火灵芝，或者丹修的九转还魂丹，再不行，妖狐的心尖精血……”
“两天时间，若是寻不到这些宝物，老祖撑不过去。”
……
苏楚楚睡了很长的一觉。在梦里，她叼着狗尾巴草，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看着天上的白云飘来飘去，身心舒畅，自由自在。
她像自然生长的野草，沐浴着阳光雨露，生命力顽强，尽情舒展着身体。她胳膊交叠，放在脑后，无忧无虑，甚是享受。
突然间心脏剧痛，痛得她冷汗涔涔，忍不住抓着胸口前的衣服，蜷缩起来。
整个世界开始破碎，碎片落在草原上，燃起熊熊烈火，这也意味着苏楚楚的意识在逐渐苏醒。
她感到身体沉重，呼吸窒闷，根本睁不开眼，可心脏太痛了，痛得像是整颗心都融化了，从废墟中生出了新的跳动的心脏，痛得苏楚楚还未清醒，嘴角不停溢着鲜血，不自觉地抽气。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只能透过眼缝，隐约看见尖锐狐爪划开了她的胸膛。
抬起的狐爪鲜血淋漓，不断向下滴着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提神静气的药香味混在一起，令人不适。
同时，有东西顺着心脏流向四肢百骸，缓慢修复着苏楚楚的身体。
越清醒，越痛苦。
最终苏楚楚痛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觉的第一件事就是她的修为退到了筑基期，第二件事就是梦中挖了自己心的红狐此刻昏睡在一旁，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
哭丧着脸的石清泉推门而入时，看着坐起身的苏楚楚，吓得打了个嗝。
反应过来后，他扑到床前，嚎啕大哭：“楚楚师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
苏楚楚摸了摸石清泉的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床上的红狐。
“诶，它怎么了？”石清泉眼角挂着泪珠，伸手，抓着红狐的后颈，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将它提了起来。
苏楚楚和石清泉对视一眼，心下俱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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