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顶层有几间高级VIP病房，这些病房实际上相当于豪华大平层，不光有卧室、会客厅，甚至还有厨房、阳台，配套设施完善。
每日有保洁负责打扫房间卫生，因而地面光滑可鉴，房间干净整洁，空气中飘扬着隐隐的水汽。
苏楚楚穿着纯棉病号服，扶着墙，一点点往秦湛的病房挪。
她推开房门，正好看见了正在喝水的秦湛。
与少年时懒洋洋的姿态相比，青年明显长高了，眉眼极为俊秀，病号服的领口大开，隐约能够看到胸前鼓胀的肌肉，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结实。
青年有些长的短发柔顺地垂落在耳边，光打在发顶，散发着棕黄柔软的微光，额头前的刘海略微扎眼。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喉结上下滚动时十分性感，让人血脉砰张。
他收手，垂眼，立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楚楚。
世间万物流转，沧海桑田，两人对视时，好似回到了高中。两人站在教室里，平静的学习生活一如往常，同学们在身边嬉笑打闹。
秦湛眨眨眼，玄而又玄的感觉慢慢消失。
慌张中，他甚至忘了要放下手里的水杯，含在嘴里的水呛到了自己，一口喷了出来，随即开始了剧烈地咳嗽。
从喉咙和胸膛传来灼烧感，他弯着腰，捂着心口，垂下的头发挡住了眼睛。
蓝白色条纹的裤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一愣，连咳嗽都忘了。
苏楚楚伸手拿过秦湛手里的水杯，放到桌子上，踌躇过后开口：“秦湛，你……”
秦湛用手背抹去下巴上的水渍，过于用力以至于将薄唇揉红。听到苏楚楚开口后，他站直身体，眼里含着应激性的泪水，同苏楚楚对视。
青年长得本就俊美，这会儿简直像是惑人心魄的狐狸，帅得太过分。
苏楚楚不免多看了两眼。
“你感觉怎么样？”秦湛有点没出息，移开了看着苏楚楚的目光，看着她肩膀上的线头。
他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莫名的陌生感，找回了老友之间相处的感觉。
千篇一律的病号服穿在苏楚楚身上如同高级时装，她脖颈修长，露出来的肌肤像是拨了壳的鸡蛋，白皙中透着健康的粉嫩。
头发长到了少女腰间，似是反光的绸缎，细眉杏眼，眼睛明亮清澈，鼻子小巧，脸颊自带腮红效果，笑时让整个房间为之一亮。
长开的秦湛站在她身边都黯然失色。
“我没事。”苏楚楚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走进客厅，毫不见外地坐在了沙发上，看着仍旧站在吧台旁边的秦湛，又看向正中间空着的沙发。
秦湛明白了苏楚楚的意思。
他提脚刚想迈步，却没想到双腿不听使唤，软得不行，差点摔倒。他向前快走几步，稳住了摇摇晃晃的身体，手撑在沙发靠背上。
坐好后他不知道将双手放在哪儿，目光也不知道看哪儿。
苏楚楚的目光在秦湛领口露出来的白纱布上溜了一圈，很快收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口，神色矜持又克制：“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也没事。”秦湛不假思索地说，全然忽视了腹部伤口传来的疼痛。
“对不起，害你受伤。”苏楚楚很是愧疚，“我不知道宋思扬……”
秦湛轻笑，蜷缩僵硬的四肢慢慢舒展开，反而开始开导苏楚楚：“遇到这样的人，只能说算我们倒霉，这并不是我们的错。”
“秦湛……”苏楚楚目不转睛地看着长大成人的青年，由衷地感慨，“你好像是个大人了。”
秦湛总是会被苏楚楚逗笑，这次也不例外。
“高中那会儿，你总是独来独往，吓得同学们都不敢和你讲话。”苏楚楚坐在棕色布艺沙发上，穿着和秦湛一样的病号服，眸光温柔，语气带着怀念和调笑。
她接着说：“我听说你进了清大，一直都是年级第一，还拿了国奖……你过得这样好，我为你感到高兴。”
少女笑靥如花，明媚灿烂，柔声细语地同秦湛讲话，由衷地为秦湛过得好而高兴。
她坐在秦湛触手可及的地方，像是一场令人不愿醒来的美梦。
秦湛彻底放松，打开了话匣子：“多亏了学校的帮扶政策，我的日子总算过得不那么拮据，有时间去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进了清大，我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少年时，因为心动，他曾将编程告诉自己的心上人。那时的他穷困潦倒，口袋里常常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在同学们心不旁骛地读书时，他还要为填饱肚子担心。
他住不起上京市中心的别墅，没有宋家两兄弟的雄厚家财，送不起苏楚楚昂贵的礼物。
而编程，是他求生的技能，是他拥有的宝贵才能。
对他来说，这也是他唯一能够展示给苏楚楚的东西。
“大学这几年，我一直在完善高中编写的游戏程序。”秦湛挺直腰背，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眼中的光芒动人，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质，“通过老师的推荐，有几家公司愿意听一听我的游戏策划……”
他说了很久，苏楚楚安静地听着秦湛讲话，不时点头，看着秦湛的眼光也越来越欣赏。
在这样的氛围里，秦湛不知不觉说了很久的话。
他收了声，面露歉意：“不好意思，一直让你听我讲话……你呢，你在上京舞蹈学院过得怎么样？”
“上了大学，终于不用再学数学了。”苏楚楚长舒一口气，呲着小虎牙，得意非常，“平时跟着老师训练很辛苦，但是我一直记得老师对我的夸奖和厚望，刚刚拿到了国家歌舞团首席的位置……再过一周，我会登上国家大剧院的舞台，到时候你一定要来看我。”
她的眼神里带着浓厚的期盼和笑意，让人不忍拒绝。
然而秦湛沉默片刻，目光沉沉，放在大腿旁的手青筋暴起，哑着嗓子问了一个十分冒犯的问题：“你和陆秉之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他？通过爸妈介绍的认识的。”苏楚楚像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神采飞扬，“我记得我们当时第一次见面，他是被父母逼着过来的，别看他表面彬彬有礼，其实他这个人十分有界限感……”
每一个字都在秦湛心上留下烙印，听着苏楚楚的描述，他心中钝痛。
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
他看着侃侃而谈，从小在蜜罐里长大，散发着香甜气息的少女，手指动了动，刹那间，感情击败了理智，有股想要不管不顾告白的冲动。
可他嘴唇动了动，就被打开的门打乱了思绪。
瞬息之间，秦湛稳住了心神，闭上了嘴。
“……秦湛？！”前来探望苏楚楚的赵玉柔意外走进了秦湛的病房。她穿着正装，拿着公文包，面容疲惫，一副饱受工作折磨的样子。
她看到了苏楚楚，随即看向秦湛，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神色不太对。她站在原地，总觉得两人感觉很奇怪：“你怎么在楚楚房间？”
“小柔。”苏楚楚朝赵玉柔挥手，“我的房间在隔壁，这是秦湛的房间。”
秦湛低着头，没说话。
刚才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不见踪影，浅淡的遗憾漫上心头，让他尝到了舌尖上的苦味。
他曾经想过争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买了最好的礼物，想要送给苏楚楚。也是那天，他明白了他和苏楚楚之间的天差地别，那座别墅像是座大山，压在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当时的他选择了退缩，也选择了将心意埋在心底，眼睁睁看着他和苏楚楚渐行渐远。
这四年里，他吃了很多苦，走了很多路，抱着不为人知的念想，取得了一点点成就，让他能够在与苏楚楚重逢时，鼓足勇气，选择追求。
没想到苏楚楚已经有了男朋友。
怎么会不遗憾呢？
他侧头，勉强朝赵玉柔笑了下。他的目光没有焦距，笑容里满是落拓和失意。
这一笑，让赵玉柔没敢动。
她假装没看到秦湛失落的模样：“楚楚，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人在门口等你。”
等苏楚楚离开病房后，赵玉柔斟酌着开口：“你……的伤没事吧？”
她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
秦湛没有力气开口，看着赵玉柔，默默摇了摇头。
有点可怜。
赵玉柔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了些高中的事情，说到最后，她顿了一下，看着仍旧没有开窍的秦湛，语气笃定：“你喜欢楚楚。”
之前秦湛一直在附和赵玉柔，陪她回忆往昔，话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到他听到这句话。
没有理会秦湛的反应，赵玉柔接着说，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只有楚楚那个傻子才看不出来你喜欢她，既然你们两个相互喜欢，为什么高中她朝你靠近的时候，你要拒绝她？”
耳中突然传来轰鸣声，秦湛只听到了那句相互喜欢。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赵玉柔。
“楚楚不缺人讲题，也不缺人喜欢，很少主动，但她喜欢你的时候，一直在主动，是你在拒绝她。”
“难道你不知道她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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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校园白月光（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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