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楚楚木着脸，没有表情，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一个即将要爆炸的火药桶。
她的身体全都是原装生产，从未换过任何机械零件，身上也没有丑陋的疤痕。
不光她是原装的，苏明桐也是原装的。
以人类的身体自然老去在换器官如同呼吸一样的时代，实在是很奢侈的一件事。
里昂双目无神。他站在房间里，仿佛与苏楚楚和丹尼尔身处两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此刻非常后悔，恨不得将之前恪守规则的自己打死，省得留在病房里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他惯用的左手看上去没有异常，实际上是截肢后换的机械手臂，比原来的手臂更加稳定有力，也让他打斗中获得了强大的助力。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丹尼尔笑起来像是晴空，脸上没有一丝阴霾。他眨了眨双眼，湛蓝色瞳孔装着苏楚楚的身影，注视着她。
他嘴上说着拒绝的话，态度却如此诚恳真挚，让大多数人很难生气。
但苏楚楚偏偏属于生气的少数人。
她赤脚走到丹尼尔面前，眯眼打量着青年，看上去像只愤怒的小鸟：“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在拒绝我？”
里昂不动声色，心里咯噔一声，竖起耳朵等着丹尼尔的回答。
暖乎乎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地板上，碎成柔和的光晕。
丹尼尔的目光落在苏楚楚蜷缩起来的脚趾上，轻叹一口气，然后蹲下身子，圈住少女的大腿，将她直直抱了起来。
苏楚楚大惊失色，以为是自己太过傲慢的态度终于惹怒了丹尼尔。
里昂同样如此认为。
高大青年走到阳光下，金黄的头发闪着夺目的光。他将苏楚楚轻轻放回床上，炙热的手掌握住了少女冰凉的脚，将其塞回了被窝里。
“大小姐，你是个女孩子，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丹尼尔目光宠溺温和，语气包容无奈，看苏楚楚像看妹妹一样。
他的声音非常有质感，低声说话时，听得苏楚楚脸色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
苏楚楚完全将丹尼尔拒绝自己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被男色迷晕了头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莫名其妙地伸手，想要触碰丹尼尔，正巧丹尼尔起身。
她的手直接打在丹尼尔侧脸上，力道不大，声音很响，让两人不约而同地一愣。
丹尼尔笑了下，没放在心上，给苏楚楚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
原本不知所措的苏楚楚出离愤怒了。
她揪着床单，死死看着丹尼尔离去的背影，眼中燃烧着漫天的不甘和势在必得。
两人在房间中上演着剧情，背景板一样的里昂大摇大摆地跟在丹尼尔身上，根本不被苏楚楚放在眼里。
里昂烦躁地用机械手揉了揉头发，追上丹尼尔，并排一起走，和他之间若即若离。
被留在病房的苏楚楚眼睁睁看着房门关上，气得直砸枕头。
在先进的医疗技术和金钱的加持下，她好得很快，没两天就出了院，回了家。
她从高级病房中走出来，一路上没遇到多少人，出门直接上了飞艇，后面跟着丹尼尔和里昂。
小型飞艇呈圆盘型，飞行平稳，速度快，唯一的缺点就是造价昂贵，不能大范围推广使用。
苏楚楚上船后，坐在靠窗的位置，随手拿了本书放在大腿上，将头抵在玻璃上，望着外面的风景。
她的瞳孔上映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是高楼大厦上的电子屏幕和不断闪烁的霓虹灯。
飞艇隔音很好，只能隐约听到外面极具诱惑力的广告声。
“苏氏科技，致力于为您提供最好的机械义肢和机械器官，是您更换零件的不二之选。”
电子屏幕上一个机器人摊开双臂，由大到小旋转着站到屏幕中央，下一秒他的身体被拆分，每个部位都标上了冷冰冰的价格。
“仿真性/爱人偶，温暖、真实、带给您无与伦比的享受。”另外一块屏幕上金发碧眼大胸的女人眨着大眼睛，烈焰红唇，对着镜头外抛了个飞吻，特意扭腰，摆姿势，将好身材展现出来。
她的乳/沟深深，细腰一手可握，双腿笔直，比例好到不是人，简直令人难以抗拒。
视频最后，女人面无表情站在屏幕上，在它身边同样出现了一个价格，还有一个名字——性/爱人偶106号。
顺着空中的航线看去，飞行汽车随处可见，甚至还有人背着飞行器，穿梭于半空中。
不同的交通工具糅杂在一起，一切都乱糟糟的。
不过沿着既定航线行驶的飞艇没有遇到任何意外，一路上，不管任何东西遇到它，都选择了远远避开。
苏楚楚对这些熟悉的景色视若无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发着呆。
丹尼尔走过来时，扫了眼她膝盖上的书。那本书很厚，外面是蓝色丝绒封面，上面写着几个烫金的大字——《机械制图论》。
贫民窟出身的丹尼尔从小没有接触过有关机械理论的东西，从他学会认字后，他就被送进专门培养技能的学校，成为了一名合格的保镖。
在这个时代，知识同身体一样珍贵。
丹尼尔弯腰，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轻声提醒：“小姐，马上到家了……”
苏楚楚回过神，将膝盖上的书合起，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想说什么？”
“苏女士将会在家等您，她希望得到您的坦诚相待。”高大帅气的男人脾气很好，对苏楚楚的坏脾气照单全收，仍旧温和回答着少女的话。
苏楚楚一瞬间头皮发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飞艇下走到家门口的，只知道等她回过神，已经站在了客厅里。
昏黄柔亮的灯光洒在宽敞的客厅里，同样洒在抱胸坐在沙发上等苏楚楚回家的苏明桐头上。
女人陷在白色皮质沙发里，两旁的扶手上镶嵌着流畅的金线。桌子上悬浮着一颗地球仪，正以缓慢的速度转动。
苏楚楚磨磨蹭蹭站到沙发前，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妈咪……”
“怎么，刚成年，倒是连妈都不想认了？”苏明桐放下嘴里的雪茄，扫了眼苏楚楚，“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苏楚楚本来还想再坚持一下，在苏明桐凌厉的眼风中放弃了自己的坚持，乖乖交待：“我喜欢丹尼尔，在追他，但他不愿意，我们两个争执的时候我从楼上摔下去了。”
“就这样？”苏明桐挑眉，明摆着不信。
苏楚楚点头。
苏明桐沉默良久，打量着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娇小少女，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楚楚，你成年了，也该有自己的助理了。”
听了她的话，苏楚楚有点疑惑，但她没有开口。
阅尽千帆的苏明桐看她，像看一汪清澈的水，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
“这是家里的传统。”苏明桐解释了一句，同时调笑地看着苏楚楚，“他从小在苏氏科技长大，忠心耿耿，你也可以理解为男/宠。”
苏楚楚没有说话。
“这么扭捏做什么？”苏明桐挑眉，“喜欢丹尼尔，也不妨碍你和别人上/床。”
苏楚楚抬眼：“可是，妈咪，我是真的喜欢丹尼尔。”
苏明桐立马闭上了眼，不愿意看见苏楚楚，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生怕自己情绪失控。
曾经挡住苏楚楚去路的男助理威廉出现在拐角处，从身后靠近了苏明桐，手指放在女人太阳穴上轻柔地按压。
“妈咪……”苏楚楚还想争辩两句。
苏明桐睁开眼睛，猛然爆发，拿起水杯摔在苏楚楚脚边，厉声呵斥：“我真是把你惯坏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天真，苏楚楚，你好好看看这里，好好看看你自己，如果没有我，没有苏氏科技，你能有现在的生活？”
“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楚楚，你必须听我的！”
苏楚楚反应同样激烈，红着眼，吼了回去：“这又不是我想要的！你别想控制我！”
说完话，她转身跑出了别墅，身后仍旧跟着丹尼尔和里昂。
登上飞艇前，她心情激荡，头脑发热，红着眼睛，盯着里昂：“我想和丹尼尔单独待会儿，给你放一天假，别跟着我。”
里昂无所谓地放开拿枪的手，举起双手，后退一步，示意自己听话。
苏楚楚带着丹尼尔上了飞艇，先去了驾驶舱，设置了自动巡航，随后进了卧室，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
她端着杯红酒，从房间里出来，迎着丹尼尔担忧的目光，扯了扯嘴角：“陪我喝酒。”
在丹尼尔犹豫的时候，苏楚楚背对着他，倒了杯酒，强硬地放到他的嘴边，喂了下去。
丹尼尔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张口吞咽，红酒顺着嘴角流进他胸前鼓囊囊的迷彩服里。
苏楚楚调转酒杯，将丹尼尔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没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她媚眼如丝，伸手揽住丹尼尔的脖子，将他向下拉，在男人的耳边吐气如兰，一字一句说道。
“我在酒里下了迷情药。”
“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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