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病房里，让房间里面暖和起来。
护士拿着药费单子，打量了下秦湛，看上去开口有些艰难：“你……家里人呢，今天需要教一下住院费用。”
一直以来秦湛都是懒散可靠的形象，之前面对宋思雨的恶意调侃，他照样面不改色。
可现在他能听出来护士话中隐约透露出来的关心，想想存折里的余额，平静表面终于被打破。
沉默过后，他同样艰难地开口，没敢看护士：“……多少钱？”
“对家长来说应该没多少钱，也就一千块钱。”护士走上前，将费用单子放进秦湛手中，“你还是未成年，最好让家里人过来照顾你，需要我们帮忙联系一下吗？”
“我是孤儿。”秦湛垂下眼睫，看着手里的纸张。
他的神色平静，护士却感觉浑身不自在起来，仿佛自己伤害了面前的少年，一瞬间手脚无措，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啊……那你在哪儿上学？”护士双手交握，“如果有困难，可以和医院说。”
秦湛摇了摇头，只是说：“麻烦您了，我会把费用交齐的。”
两人说话时，医生走了进来，捏了捏秦湛受伤的地方：“恢复得不错，背上的伤口多加注意，有条件的话，买点促进伤口愈合消除疤痕的药膏，避免增生留疤。”
护士在一旁，疯狂朝医生打眼色。
“谢谢您。”秦湛再次道谢。
“没什么大事，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填好病历，将笔放回胸前的口袋中，看向护士，“你怎么一直挤眉弄眼的，受伤了赶紧去看看。”
护士好悬一口气没晕过去，连忙对秦湛说：“要是没有增生，可以不用药膏，你这都是皮外伤，而且伤口在背上，平时看不见。”
“我说你怎么回事？”医生满脸不高兴，“怎么，我是胡乱卖药了？用药膏和不用药膏肯定有区别，事情都在预防，难道要等伤口组织增生，再抹药膏，那不就晚了……”
护士非常无语，瞪他两眼。
“嘿，我这暴脾气……”
赶在医生和护士吵起来前，秦湛连忙说：“我问一下，我能不能今天出院？”
医生稀奇地看着秦湛：“虽然说你这都是皮外伤，但你有点心急，你家里人呢，他们也同意你今天出院？”
护士简直要被医生的情商打败了。
“我是孤儿。”秦湛再一次重复，“手头可能……没有那么多钱。”
医生把笔从胸口的口袋里拿了出来，手指反复摩挲，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站着？”苏楚楚的声音传来，拯救了如此尴尬的场面，“医生，秦湛身上的伤怎么样？”
“没大碍。”医生言简意赅，语速飞快，“不过最好还是在医院多观察一天……”
当着苏楚楚的面，秦湛神色陡变，生硬地打断了医生的话：“我没事，我想今天出院。”
医生和护士神情讪讪，两人互相搭着话离开了病房。
苏楚楚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回头想着朝秦湛展示自己买到的早餐：“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每样都买了一点。”
她手上拎着豆浆油条小笼包还有茶叶蛋，看上去种类繁多，引得人食指大动。
秦湛眉头微松，情绪却仍旧有些低落。
吃过饭后，警察进来做笔录，苏楚楚看着秦湛认真的神色，转身出了门。
她走到护士台，找到了上午见过面的护士。
“您好，麻烦问一下12号床秦湛的情况。”苏楚楚斟酌着语句，“之前您好像不方便说话。”
护士将手里的文件合上，打量着苏楚楚，随后红着脸飞快撇开头：“你和12号床的病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同学，他是为了救我受的伤。”苏楚楚顿了下，目露迟疑，“他受的伤很严重，会有后遗症吗？”
她的眼睛中闪过红光，护士的神色变得木讷，片刻后恢复过来。
“12号床病人是个孤儿，医生说让他在医院多待一天，买点药膏，避免留疤。”护士的声音听上去很像机器人，说话没有抑扬顿挫，眼睛没有光亮，“病人可能没有钱，需要交医药费，不想在医院多呆。”
苏楚楚垂下眼睫，遮住了妖异眼睛，将银行卡递给护士：“先刷我的卡，告诉12号床的病人，这是小混混们垫付的费用。”
护士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明，脸上蓄起笑意：“要我说啊，这些小混混早就该抓起来，到时候一定让他们赔钱。”
苏楚楚可有可无地应了声，往回走的时候，正巧遇到了火急火燎的赵玉柔。
她的肩被人拍了一下，赵玉柔的头在眼中无限放大。
“怎么回事啊？”赵玉柔神色焦急，拉着苏楚楚的手上下看，语速向机关枪一样，“你没有事吧？秦湛呢，他怎么样？”
苏楚楚被拉住，摇晃了两下，突然倒抽一口凉气。
赵玉柔打量着苏楚楚的神色，立马放开了手，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没事。”苏楚楚白着脸，否认，“你怎么来了？”
赵玉柔一看就知道苏楚楚又在强撑，觉得更加愧疚：“昨天晚上学校收到了警局的电话，今天早上刘主任和校长本来准备过来，但是我知道了这个消息，自告奋勇，替他们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楚楚带着赵玉柔往病房里走，想到昨天晚上的场景，身体应激性颤抖起来，压了压嗓子：“昨天晚上几个小混混想要……幸好秦湛及时出现救了我，他和小混混们打起来了，警察来得及时，把我们两个送进了医院。”
“我身上大多都是擦伤，昨晚上过药了，秦湛受伤比较重，医生说让他再观察一天。现在警察正在病房里做笔录，我出来透透气。”
苏楚楚身上穿着昨日沾血的皱皱巴巴的校服，头发被敷衍似地砸了个丸子头，双眼红肿，鼻头沾着灰色的脏东西，嘴角微红，像是落入凡尘被玷污的神女。
她露出害怕和畏惧的表情，让人见之心伤，恨不能将其捧在心伤，为她抚平伤痛，让她展颜笑开。
从病房里隐约传出少年说话的声音，赵玉柔握紧拳头，恨恨痛骂小混混们。
警察从病房里出来，听到骂人的话，下意识望了过来。
有警察走到苏楚楚面前：“放心，我们已经将昨晚涉及到的嫌疑人全部抓捕归案，之后会提起刑事诉讼。考虑到你们两个还是未成年，案件会做隐□□理，不会让人知道你们的信息。”
苏楚楚感激地看着警察，连声道谢。
赵玉柔进了病房，看到秦湛的惨状，大吃一惊。她张着嘴看着秦湛，随后转头开始扒拉苏楚楚的衣服。
苏楚楚大惊失色，连忙抓住自己的衣领：“玉柔，你干嘛？！”
在秦湛惊悚和苏楚楚害怕的目光中，赵玉柔好歹找回了理智：“秦湛都伤成这样了，楚楚，你别自己硬撑着，和我说实话，伤得究竟怎么样？”
苏楚楚的双眼湿漉漉，纯洁无瑕像是森林中的小鹿。她举起三根指头：“我真没事！”
赵玉柔咳嗽两声。
两人坐在病床边，她削着苹果，苏楚楚低头看着手机，秦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赵玉柔将手里的苹果分了一半儿给苏楚楚，又分了一半儿给自己，将剩下的四分之一递给秦湛。
她嘴里咬着苹果，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收费单。
“说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俩的爸妈怎么没过来？”赵玉柔的眼神轻飘飘地从那几张纸上略过，“怎么只有我们几个小屁孩？”
一天里，秦湛第三次说：“我是个孤儿……”
赵玉柔的四肢开始蜷缩，嘴里的苹果都不香了，急中生智，拍了拍苏楚楚的胳膊：“你呢，你爸妈怎么回事？”
“他们平常都在国外，刚才和我说他们马上就到。”苏楚楚茫然抬头，将思绪从聊天中抽离出来。
苏楚楚话音刚落，病房门被富态的中年大叔推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闺女！”大叔地中海，大腹便便，流着海带泪，跑进来，一下抱住了苏楚楚，“闺女，幸好你没事！”
大叔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手上带着价值不菲的钻石手表，就连脚上的鞋都出自顶尖奢侈品牌。
在他身后，跑进来另外一个身影。
大妈戴着深绿色翡翠手镯，搭配着成套的珠宝首饰，皮肤光滑细腻，不见皱纹，打眼一看，便是富贵之极的模样。
她动作敏捷地挤开大叔，将苏楚楚的手放到了自己脸颊旁：“楚楚，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让你去上京一中读书。妈咪马上给你办转学，你想去鹰国还是哪里？”
苏楚楚拽了拽手，没拽动，用另外一只手捂住脸。
“爸，妈，这是我的同学秦湛和赵玉柔，是秦湛昨晚救了我。”
大叔眼神落在秦湛身上：“孩子，叔叔真的要谢谢你，我和你婶婶只有楚楚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如珠似玉地被宠大……”
“你救了楚楚，就是救了叔叔和婶婶两条命啊。”
“大恩不言谢，孩子，叔叔马上给你打五十万，随便买买玩具，你可千万别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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