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昆剧团所在的位置离A市大剧院也就是两公里的距离。因此,到时候周方睿的巡演首站将会在这里举行。
赵宥将周方睿送至目的地后跟随其下车。
来到剧团的练功房,一些正在练功的学生见到周方睿高兴地迎了上来,一些则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周方睿。
一个个子稍矮的男生说道:“师兄师兄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两年我们都好想你啊。”
“师弟,你不知道,老师听到你终于肯回来唱昆曲了每天都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年纪与周方睿相仿的女孩子同周方睿说道。
“就是,我告诉你,”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男生低声在周方睿的耳边说道,“上次我做错了一个动作老师就打了我几个手板。”
围上来的人把周方睿四周记得水泄不通,把跟在周方睿身后的赵宥挤出了外圈,赵宥不得不站在外围等他们寒暄完。
其他坐在远处,没打算上前欢迎周方睿的人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个综艺打人了,觉得自己没退路了才想起来回来找我们了?”
“对啊,但是现在网上那谁的粉丝好像因为你这两天老是抹黑我们剧团,你不打算站出来说点什么吗?”
“我......”周方睿正想解释。
“好了,需要准备巡演的同门等一下跟廖师兄走,”孙越平穿着一身洁白的丝绸盘扣上衣,与一名老者从门口进来,练功房顿时变得安静如鸡,“剩下的该练功的练功,要是有不满的就出门口蹲二十分钟的马步。”
老者身形如矫鹤,丝丝白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到了后脑勺,两双眼睛瞧着是囧囧有神,与老态龙钟一词是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他慈爱地看着周方睿,说道:“小睿,你终于回来了,你肯回来就好。”
“嗯......”这是周方睿第一次见到沈长青,然而这次重逢的第一面最先让周方睿注意到的,却是沈长青头发如今已不如从前见到那般郁郁葱葱,许是因为丧妻之痛让他过度伤心,青丝一夜成了白发,“老师,我们先去走戏吧。”周方睿在极力掩饰自己不去看沈长青。
首站巡演的剧目是《林冲》,而这篇剧目武打戏非常多,所以基本是武生挑梁。
赵宥跟着众人来到了排戏的地方之后,便随意挑选了台下的一个位置,看着台上的周方睿在和同门师兄弟们走着戏,这次周方睿只是作为首站节目的演员参加巡演,为了不影响到后面剧目的人员安排,因此在这场戏里,周方睿只是作为配角出场,而孙越平则是作为此次剧目的主角出场。
这时,沈长青终于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赵宥,走了过来,问道:“年轻人,你也懂戏?”
赵宥见是沈长青,便把亮着热搜榜的手机屏幕给摁熄掉,将手机扣在怀里,礼貌地问了声好:“沈老师您好,我只是作为周方睿的经纪人来这里陪同的,昆戏的话我也只能是外行人看个热闹而已。”
沈长青点点头,半晌沉吟道:“最近网上对小睿的评价我也看到了,他应该挺伤心的吧。”
“嗯......”也是,无缘无故被骂,换谁谁也开心不起来。
“小睿他是个不善于将自己心际吐露出来的孩子,平时他也会喊苦喊累,也会跟我抱怨他父亲对他不好,但是他真要想做到一件事,他其实会一声不吭,默默地去完成,直到让我们大吃一惊。”
沈长青坐在赵宥身边,谈起了周方睿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他被他母亲送来没多久,将近一年多的时间,都还是看不到这小子的变化在哪儿,我们都以为他可能没有什么学戏曲的天赋,可偏偏就在那一年,他的母亲出事了,秦素,你知道是谁吗?”
“秦素......”赵宥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曾经看过的新闻里有提到过这个人,“是十年前那则舞台出现事故,设备高空坠落的新闻的主人公吗?我记得被在那场事故里丧生的好像是一个剧团的团长。”
“对,那个是就是小睿的母亲,她是当年有名的凰音昆剧团的团长秦素,只可惜出了那场意外,一代昆曲传承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沈长青再次提起这位老朋友,眼里尽是惋惜,“也就是在那时候,小睿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不分昼夜地练习,进步得飞快,连早他两年来学习的师兄小孙都差点被他赶超。”
“既然这样,为什么他又不继续学下去,继承他母亲的衣钵?”赵宥至此,发出了他的疑惑。
“因为倒仓。”
“什么意思?”
“也是因为我们给他的期待太高了,他遇到了变声期,努力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挨过那段时期。他摆脱不了母亲的光环,但又成不了最好的角,不甘心放下昆曲,回去服从他的父亲,只能梗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不上不下。”沈长青说道。
难怪那时候周方睿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回到剧团,不止是因为被冤枉的委屈,还因为,“努力”这个词在这里,其实是最分文不值的基础。难怪在周方睿看来,自己的特长随便什么样都可以排在最前面,唯独这项一定是被周方睿放在最后的。
“沈老师,我有个小请求,不知您能不能答应。”赵宥询问道。
“你说。”
......
首次排练结束,
周方睿和赵宥在回家的路上,周方睿的眉头皱得足够夹死一只苍蝇了。
估计又想骂人了吧?
赵宥给了他一个开火口:“怎么了?”
“有人真去扒出了我的家世。”周方睿抱怨道。
赵宥脚下的油门突然一松,时速突然降了下来,让周方睿的身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微微地往前倾了一倾。
周方睿这时还不忘叮嘱道:“小心点儿,开车要专心。”
明明是你在打扰我分心,赵宥收回目光,腹诽道。
“他是不是我家的监控啊,他怎么我爸妈我继母弟弟的消息都知道这么准确,怎么办?现在他们真的在网上说我富二代仗势欺人了。”周方睿没想到事实真如赵宥所言,讨论的内容开始转向仇富了。
这时,闪烁的黄灯变成了红灯,赵宥拿出手机,划拉了几下,说道:“那你看一下这份声明,晚上八点半前发都可以。”
这份声明应该是赵宥刚拟好没多久,就像早上来剧团前说的那样,承认自己的身世,并在自己的母亲上大做文章,与公众打感情牌。
......
周方睿沉默了,赵宥知道他还是在不情愿,说道:“想开点,这是你始终都要面对的问题。”
周方睿的家庭信息是赵宥匿名发的。
赵宥并没有因为沈长青的话改变他写这份声明的想法,反而他还必须要给周方睿脱敏,逼着周方睿不得不去发这份声明,只有他自己主动揭开伤疤给其他人看,以弱者的姿态进行传播,寻求大众的情感共鸣,才有可能击败叶凯文对自己的攻诘,打个漂亮的翻身仗,那么他成名的第一步才算是真正地迈了出去。
所以赵宥不能因为他是周方睿而心软。
晚上,
眼看快要八点钟了,赵宥还是没听到周方睿敲响自己的房间门,自己又上微博看了一眼周方睿的微博,还是没有更新。
应该是还没有打算发的想法。
赵宥啃着指甲,思索该怎么用剩下的五分钟去说服周方睿,最后还是觉得把周方睿的手机抢过来发的想法更现实一点的时候,房间门突然被周方睿敲响了。
赵宥下意识地对着镜子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起身去开了门。
周方睿在打开门的时候,皱了皱鼻子,闻到了许久不曾闻到的苦柚香,压下心中疑惑,说道:“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发了。”
“哦......太好了,都准备去抢你手机来发了。”赵宥拿起手机刷新一看,果然刚刚发了。
接着赵宥又看到了沈长青和几个周方睿的师兄弟发了文章,是按照今天下午赵宥同沈长青说的澄清内容。
周方睿虽然是A市龙头地产商之子,但沈长青,一个在戏曲界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是对这些铜臭权势是不在乎的,周方睿被抹黑的话沈长青其实可以没有义务站出来替他澄清,而他却为了这个初出茅庐的小明星站出来了,说明周方睿在剧团里没有过任何霸凌的行为,相反他是个敢于为公理出头的人,这些“护崽式”声明这些更能恰好地说明了周方睿发布的声明里面“视师长如父亲”的说法。
“那个……对不起,”周方睿搓了搓自己的鼻尖,说,“其实我不想发是因为……”
“我知道,沈老师跟我说了,今天是我话讲得有些不近人情了,我应该道歉的。”赵宥说道。
“是,你说得对,我不能一直把自己放置在母亲的光环下又不想因这份光环获得名利,”周方睿顿了顿,声音很是认真,“我要自己跨出那一步,我想为自己的舞台努力。”
赵宥像是被他眼里的那份认真给逗笑了,上前轻轻地拥了一下周方睿:“没有关系,我们慢慢来,前面的路还很长,不急。”
周方睿还没反应过来,赵宥就先抽身离去了。
是他的错觉吗?
自从上次被退赛回来之后,赵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除了今天发声明这件事,其他的要求不论多离谱,只要是周方睿提的,赵宥都会顺着自己的心意来,连拥抱这种在赵宥身上都不可能实现的东西,赵宥这半个月里就抱了他两次?!
周方睿眨巴着眼睛呆楞地看着赵宥,反而赵宥先是问道:怎么了?”
“额,没什么,”周方睿结结巴巴地说道,“台词!我先去看台词先哈哈……”
还是说,是他担心自己因为被黑粉骂以为自己抑郁,所以就给自己拥抱做安慰?
嗯,应该是的。
于是,周方睿把“赵宥喜欢自己”那个最不可能的原因给划去了,总结出了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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