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在这里？”赵恩泽喘着粗气走了过来。
“你来做什么？”赵佑戴着口罩，抱着玫瑰坐在街边的长凳上，街边的寒风也抵不过他的心寒。
“哥，爸妈他们真的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
“那他们的真心话估计比这个还难听吧？”赵佑别过脸，不去看赵恩泽。
从小赵佑就因为是多余的那部分而被送出去，地震过后他再次因为是剩余的那部分又重新送回了赵甲文的家里，这么多年了，他始终当着家里的那个边缘人。
明明是他们说的，懂事的乖孩子谁都喜欢，谁都会给糖吃。
可赵佑当了这么多年的乖孩子，一点好都从赵甲文夫妇那里讨要不到，反而如今自己眼巴巴地回去找他们还要被赶出来。
自己也真是贱，被伤了这么久，自己活过来的第一个念头都是还忍不住去心疼他们。
现在，现实又再次成心给他开了个玩笑。
“哥......”
“恩泽，你知道吗？”赵佑看着赵恩泽说道，“有时候我是真的羡慕你，爸妈可以无底线地爱着你，你也有一副健康的身躯，可以去完成任何你想做的事。”
而我要的爱却是需要条件来交换，我的身体承载不了我的理想，所以只能走向毁灭。
“你回去吧，你跟他们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回去了。”赵佑抱着玫瑰起身道，他望着阴沉的天空，看着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心寒了这么多回，还是看清事实吧。
好不容易这些天能看到赵佑笑容，如今赵恩泽又见到满面的愁容再次爬上赵佑的脸，那样的表情像是被生活和现实反复蹂躏过后的无所谓，毫无生机。
“哥，那你带上这个吧。”赵恩泽眼见赵佑的坚定实在让他无可奈何了，只得从身后的背包拿出那个黑色的小盒子，是赵佑的骨灰。
“为什么会给我？”赵佑看着那个不算精致的黑色盒子，微怔了一下，问道。
赵恩泽摇摇头说：“这个是哥的，应该让你拿着。”
让自己保管自己的骨灰，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算了，就当是给自己留个念想，至少能让他随时记起来，“赵宥”这个人曾是真的鲜活地活过。
过了不久，天空开始下起了雪。
路上的行人在匆匆地赶回家，赵佑抱起了玫瑰，低声说道：“走吧，我们找个暖和一点的地方待着。”
这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柳如兰打来的电话，赵佑看着手机来电显示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接了起来。
“喂？是佑......佑吗？”
赵佑听出了柳如兰的话语里多了一丝猜疑，但他还是依旧装作不知情地回答道：“嗯，怎么了？”
“网上的舆论慢慢消下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柳如兰问道
赵佑看了看时间，想了想，说道：“应该再过段时间吧......”
“是从B市回来吗？”柳如兰话一出口，犹如惊天霹雳，让赵佑许久回神不了。
听着赵佑那边的电话声一直在沉默着，他的回答已经很明显了，但得知自己的儿子是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伤心了，柳如兰沉沉地说道：“我查过你的行程记录，一开始只是想知道你周末不回来的时候去了哪里.......”
“您是知道了对吗？”赵佑也不回避柳如兰的问题。
自赵佑醒来以后，柳如兰发现儿子从前的陋习改得一干二净，连之前玩在一起的朋友都不再有来往了，她只是以为儿子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回头是岸了。
可最近的不对劲越来越让柳如兰怀疑，于是柳如兰查到了赵佑最近这两个月频繁在AB两市来回往返，要知道，他的儿子从来没有到过B市，B市也没有什么关系特别亲密的人。
明明要处理网络上的舆论是最重要的事情，赵佑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心上，甚至在愈演愈烈的网上，他却独身一人悄悄去了B市。
“周方睿......是和你在一起过对吗？”柳如兰又继续问道，“你是叫赵宥对吧？”
柳如兰再怎么样也是在商界里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了，这些不对劲联系在一起之后，她也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了。
“是......对不起，骗了您这么久。”赵佑说完，立刻将电话挂了下去。
原本以为他在B市待不下去了，至少还能回到柳如兰身边，可现在那份用不上的辞职信最终还是会要用上了。
事实证明，即便他换了个名字和身份，他都还是那个赵宥，谁都没有放过他，谁都不愿意收留他。
赵佑找到了一个没有风雪的街边角落，抱着玫瑰蹲在那里，飘来的雪很冷，落到赵佑的脸上，没有融化成雪水，因为赵佑的脸蛋已经被冻得通红了。
商场人多眼杂，他不敢现在进商店取暖。
半个小时前，他还是求了赵恩泽替他订了一家酒店，但是现在十二月的隆冬大雪天，赵恩泽被困在家里暂时出不来接他去酒店。
茫茫天地间，他竟然不知道要走去哪里，要不直接冻死在街头算了。
赵佑低低地跟玫瑰说道：“抱歉，没想到让你吃苦了，我实在不是一个好人。”
“赵佑！”恍惚中，已经冻得有些发懵了的赵佑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那人的声音裹着漫天风雪，像是有着数不尽的担忧和愤怒。
是谁在呼唤他呢？
难道是周方睿？
怎么可能？周成景明明答应了他不会向周方睿透露自己的行踪......
可知道周方睿出现在赵佑面前，他才确信了就是周方睿本人。
周方睿身穿着厚重的大衣，撑着一把黑色的打伞，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人确是赵佑无疑之后，一把将人捞起，二话不说地便将人和猫一起塞进了车里，怒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家吗？你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吗？你胆子怎么那么大？”
周方睿那天在和赵宥争执完后便去了山里的剧组拍了一个星期的公益广告，他在山里听说了关于赵佑的言论，可他却联系不上赵佑，询问了一番之后才知道赵佑并不在家，是周成景将他送走了。
见到周方睿的赵佑再次竖起了他身上的刺，他反抗道：“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你就要冻死在街头了！”周方睿怒斥道。
“我随便死在哪都好比待在你身边！”赵佑双目眦裂。
一提到“死”，周方睿的怒火便压下了一大半，便暂时不敢说什么刺激他的话，只能沉默着开着车回去。
再次回到周方睿的家里，依旧是之前的装潢，什么都没变。
周方睿沉声道：“你不许到处乱跑，现在网上关于你的言论还没消除。”
“这个我会自己处理。”赵佑抱着玫瑰，别过脸去。
“你怎么处理，跟周成景交易吗？”周方睿气笑了，“他是什么东西你就敢和他交易？”
“是啊，”赵佑讽刺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他能在五年前替你洗白，怎么就不能替我洗白？放我走，我还要遵守约定！”
“约个屁！他根本就没打算替你洗白！你没上网，你不知道吧？”周方睿拦着赵佑，紧盯着赵佑略微震惊的神情，“关于你的言论只是有增无减，他只要达到他的目的，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
“然后呢？你要管吗？你怎么管？你怎么澄清？”赵佑一步步逼问道，“是直接澄清我们的关系吗？还是像之前那样，避重就轻，避而不谈？要不跳过前面的步骤，直接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算了！”
“你......”周方睿实在不敢相信赵佑现在讲话这么多伤人。
但赵佑的现在的歇息底里何尝不是他早就想对周方睿说的？
他曾不止一次向周方睿求救，但是周方睿都视若无睹，赵佑已经不将希望放在周方睿身上了，宁愿投奔只有三成可能帮他的周成景也不愿意跟周方睿说一句。
玫瑰被两个人身上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到了，嗷叫了一声跳开了赵佑的怀里。
赵佑四下寻找着什么，看到桌上放着一把水果刀，便不由分说地冲了过去。
周方睿也立刻明白了赵佑这是要做什么，比他动身更快，冲到了赵佑前面，一把踢走了那把水果刀，死死搂着赵佑。
赵佑在周方睿的怀里胡乱挣扎着，周方睿嘶吼道：“你冷静一点！”
上一世赵佑想用水果刀刺杀周方睿，结果刺杀不成反被关进了医院，这一世他只想用这把水果刀了结了自己也不行吗？
“为什么都针对我？我真有那么十恶不赦吗？非要逮着我一个人，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活着了......”赵佑泫然欲泣，憋了许久的怒火化成了两行泪水，无声地滴落在赵佑的衣裳上。
疾病，天灾，**都要砸向他，他不知道他要怨谁，老天，赵甲文夫妇还是周方睿，亦或是自己？他有怨念，但是他做不了任何反击，要不这把刀还是朝向自己吧。
周方睿听着赵佑的控诉，心都要碎掉了，他只能紧紧搂着赵佑，不让眼前的人逃走，反复亲吻着他的额头，温柔得仿佛要将他揉入身体：“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好吗？要怪就怪我，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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