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许久没有和东洲府的家人联系了,蔡元祯收到信的时候难免有些激动,直接当着江煜的面就拆开看信。

信里的内容依旧是朴实的关怀自然,却看得蔡元祯鼻头酸涩。

来到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久太久了,虽说她依旧记得自己本来的名字蔡元元,也记得自己来时的路,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她也早就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信的结尾,祖父留了一句话,他说:“纸”道且长,可缓缓归矣,见字如晤,勿念。

蔡元祯看着纸张上娟秀却又明显看出笔迹有些抖的簪花小楷,心中不免泛起波澜,她来上京前祖父的身子便已经有些不太好了,许多年不见恐怕祖父的头发都已经全白了吧。

自元安二十年她离家来到上京,到如今已经足足过去八年了,自从上次母亲带着蔡辛来上京发生了惨剧之后,蔡元祯便再也没有让家里人来看过她。

蔡元祯望着自己残缺的手,偶尔照镜子时掀开额角头发之后看到的丑陋的黥刺,她都不知道以后回家要怎么面对家中人的询问和怜惜的神色。

比起自身感受到的痛苦,她更在意这份痛苦会延续到她的家人身上。

江煜见蔡元祯的神色变化,瞬间共情到了她心底的脆弱和悲伤,叹息了一声,轻轻地将她揽到了怀里,用温暖的身躯抚平她的伤感。

蔡元祯在江煜温暖的怀里靠了很久很久,最终用极低的声音道:“江煜,我想回东洲府了。”

江煜抚摸着她发丝的手微微一滞,对蔡元祯事事有回应的他,唯独对这件事没有作出回答。

-

蔡元祯更抓紧时间开始进行古籍修复,她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既然如今藏书阁的古籍由她来监制修补,那她就希望能把这件事圆满做好。

这样……蔡元祯就算离开了上京,她才不会留遗憾。

所需要的材料还是江煜会帮忙寻找,但有几样原料出自南方,但今年夏季南方发生了水患,所以这些原料要不就是不好找,要不就是找来的数量并不多。

蔡元祯虽然打心底里希望可以抓紧时间修补完藏书阁里的书籍,但江煜这些年对她提出的要求也是无限满足,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有些东西缺少或许也是上天安排,蔡元祯自然也不能逼迫江煜整日给自己找这些东西。

如今前朝事务繁忙,虽说江煜已经帮萧楚陵除掉了肃王这些心腹大患,可若是想要得民心坐稳皇位,仍然是道阻且长。

蔡元祯给东洲府的家人回了封信,信里面的内容无一例外还是在说她在上京过得有多好,陛下如何如何器重她,让他们不用担心。

算起日子,东洲府蔡氏已经连续三届在贡纸权握在手里了,虽说这些年其他强劲的贡纸权争夺纸坊也出了不少好纸,但蔡氏纸坊的澄心堂纸却经久不衰,再难逢敌手。

再加上蔡元祯如今有着陛下亲封的监制头衔,考评官们对于蔡氏纸坊的纸自然给出的分也都不低。

明年又到了贡纸权选拔换届的时候,蔡元祯在宫中一边修补古籍的同时,一边也不忘继续研究如何升级澄心堂纸。

这些年她虽然不在东洲府,但始终心系蔡氏纸坊的发展,一有空就继续研究如何造纸。

那摆书案上的薄薄一张纸,已经成为蔡元祯的毕生追求,或许是太过于专注造纸这件事,以至于入秋的时候听到赵太后殁了的消息,一时都有些震惊。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蔡元祯正在调修补纸张用的浆水,浆水一定要打成晶莹剔透,可以拉丝才是上乘。

可她的那两个徒弟每次打浆糊的时候总是控制不好温度和力度,浆糊总是打不出蔡元祯想要的效果,所以此事她总是亲力亲为。

当听到洛闻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蔡元祯打浆糊的手忍不住一滞,隔了半晌才忍不住抬头询问:“太后娘娘的身体之前不还是好端端的吗?怎么突然就殁了?”

沈暨接了一嘴道:“也不是突然吧,据说太后娘娘早前就有些身体不适了,整夜整夜头疼得厉害,之前我还听御药房的内侍在那里抱怨说整日都在为太后娘娘煎药,一点不得空。”

“太医去把过好几次脉,都只说太后娘娘只是因为体虚多虑才会这样,也找不出什么原因。”

洛闻补充道:“是啊,不过咱们陛下可是个大孝子,自打太后娘娘病了之后只要一下朝就日夜守着侍疾,衣不解带的,什么送汤喂药都是亲自上手,不愿意假手于他人。”

沈暨说:“就是就是,虽说咱们陛下不是赵太后亲生的,但自打登基之后又是给太后娘娘修宫殿,又是这样贴心照料,我瞧着就是从前殁了的太子都比不上……”

“注意措辞.......”蔡元祯忍不住蹙眉提醒了一句,“这可是大不韪的话,小心隔墙有耳。”

沈暨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捂住了嘴,随后便去忙别的事了。

等他们两个人走后,蔡元祯不禁陷入了沉思,总觉得赵太后去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蔡元祯之前对赵太后的印象都觉得她挺强势的,并不是甘心在深宫中养尊处优的女人,而且看着她在一群男人当中争权夺势的架势,就感觉这个人的身体素质不会太差,平日里她都是在宫中也都是好吃好喝养着,怎么会突然因为体虚多虑就撒手人寰了呢?

其实蔡元祯心中有个可怕的想法,她总觉得赵太后的死是一场阴谋。

自从萧楚陵登基之后赵太后可一直没闲着,不管是撺掇那些老臣在政事上和萧楚陵唱反调,还是后面陷害挑拨萧楚陵和江煜的关系,再加上后来联合肃王造反想要取萧楚陵的命,她所做之事恐怕样样都无法让人原谅。

若这件事真的是萧楚陵做的,那蔡元祯也是丝毫不意外。

只是当蔡元祯在心中脑补萧楚陵一边当着内侍的面贴心地将汤药喂给赵太后,一边在内心里算计着赵太后死的画面时,心中总是忍不住打寒战。

不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蔡元祯心中并不怜惜赵太后的死,只感慨从前那般柔弱怕事的周旦早已经不见,如今在上京厮杀留下的,是那个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萧楚陵。

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有这样的改变是一件好事,否则只会被人剥皮拆骨,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虽然她在心底想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蔡元祯做事情总是忍不住有些恍惚,甚至连浆水都挑不出自己想要的效果了。

无法集中精神的时候蔡元祯不会强迫自己,因为不管是造纸还是修补纸张都是个精细活,若是没有好的状态,也没有办法出好的效果。

萧楚陵果然给了赵太后盛大的丧葬仪式,她的葬礼是按照最高规格的国丧仪式办的,在此期间萧楚陵不仅亲自哭拜、守灵,更是在守灵期间粒米未进,好几次险些晕倒。

于是乎,前朝后宫对于陛下的孝心更是进行了浓墨重彩的渲染。

这把高端局,对萧楚陵来说既除掉了讨厌的人,又博了个好名声,简直就是双赢局面。

如果还说赵太后之死与萧楚陵无关,蔡元祯真的是没办法相信。

不过好在如今蔡元祯都在藏书阁做自己的事,那些是非纷扰仿佛都与她无关,她也无心去管这些事。

她如今的期望就是可以早点修补好这些古籍,然后回东洲府和家人团聚,继续发展好自己的蔡氏纸坊。

可一想到这里,蔡元祯就忍不住会想起江煜。

这段时间江煜对她很是温柔,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往她这里送,她的屋子都快堆不下了。

只要是她要的造纸材料,不管多难找江煜总会想办法给她找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江煜在她总是会有无尽的安全感,而且每次跟江煜在一起的时候,当她被江煜温柔的眼神包围的时候,她总会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这种幸福感是别人给不了的。

可蔡元祯知道江煜的心胸抱负,那个在灿烂烟花下说出自己理想的少年至今都没有改变自己的初衷。

可东洲府太小了,小到无法承载他的理想。

蔡元祯知道,江煜一定不会跟她一起回东洲府,可她也放不下蔡氏纸坊。

像蔡氏纸坊这样的百年家业,想将它连根拔起挪个地是不可能的,而且东洲府在造纸方面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不管是水的酸碱度还是受气候影响长成的树木,都是最适合用来造纸的。

这是个车马书信都很慢的年代,蔡元祯想如果自己真的离开了上京,恐怕她和江煜就要断了……

她舍得吗?她能做到吗?

她也不知道……

蔡元祯思绪烦扰,下午的时候萧楚陵身边的王得全来传话,说晚上陛下邀请她一同用晚膳。

王得全对蔡元祯的称呼还是娴妃娘娘,这让她非常不喜欢。

蔡元祯想,正好一起吃饭的时候和萧楚陵提一提,赶紧把废妃的旨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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