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嘴碎:“你这趟救得太亏了,让我猜猜,你现在后背肯定疼得受不了吧。”
这个男人的来时路,恐怕这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那是枪林弹雨、血腥斗兽的世界,他后背的累累伤痕既是荣耀,也是见证。
这倒提醒了周阎浮:“等下到医院,提前打点好医生。”
奥利弗来了兴趣:“把伤往重了说?”
挟恩图报,他懂。
“不。”周阎浮蹙眉阖目:“就说我毫发无伤。”
奥利弗闭嘴了。
后半程路,车厢陷入绝对的安静中,只有奥利弗从细微的呼吸变化中知道,周阎浮在忍痛。
医院里很热闹。虽然没有媒体打扰,但闻讯而来的苏慧珍还是闹出了很大动静。她要求至少有三位名医会诊,还要求有清场待遇。先一步抵达的艾丽头大如斗,这位贵妇当她是什么!真以为嫁个伯爵就成人上人了吗!
但在一通莫名的电话后,医院居然真的弄出了专用通道和诊室,并确保整个就医过程完全秘密、无人目睹。
苏慧珍心满意足的神情在看到周阎浮的那一秒消失殆尽,至于陪在她身边的瓦尔蒙伯爵,则更是脸色惨白。
艾丽当他们是初次见面,忙着引荐:“这位是周先生,法国名路易,就是他救了小枝。”
苏慧珍心里一沉,又是一荡。
她是个信机缘巧合的人,信宇宙给她的一切蛛丝马迹冥冥暗示。竟有这么巧的缘分?这么好的事?
这一沉一荡间,她亮出招牌笑容:“真没想到能和周先生这么快就再次相见,上次婚宴上招待不周,正想找个时候登门致歉呢。”
寒暄的另一边,奥利弗推开诊室门如入无人之境。
玻璃门封上了他那轻车熟路的一句:“抱歉,安全检查。”
比起妻子的自如谄媚,瓦尔蒙伯爵脸上出现了极度的忍辱负重,让裴枝和感到不忍。毕竟是个七旬老人了,家道中落、对债主卑躬屈膝的滋味不好受。
周阎浮倒没有怎么刁难二人,而是赞许了一句:“令郎的演奏令我耳目一新,身心俱悦。”
这句话一出,裴枝和心一沉,立刻去看母亲的脸色。
苏慧珍是愣的,瓦尔蒙是怒的,艾丽则是狂喜——这不怪她。
刚好奥利弗的安全检查结束了,周阎浮点头致意:“令郎先请?”
苏慧珍从怔愣到受宠若惊只在一瞬间,忙不迭推了裴枝和一把,嗔道:“还不快去?这里数你最金贵。”
对于她的用词,周阎浮微微一笑,继而推门入内。
其余人正待跟进,奥利弗却叉开腿往门口一站,俨然保镖模样。众人识趣,面色各异地在候诊区沙发坐下。苏慧珍和伯爵没等安可曲奏完就离场了,故而没看到事发现场,此时在艾丽的描述中一一拼凑细节。伯爵震怒于这些黑粉的猖狂,而苏慧珍反复盘问的,却是周阎浮出现的细节。
可惜艾丽也缺了好多环,讲不清这个男人明明从那专座上走了,是如何其实没走、又是如何刚好出现的。苏慧珍问了半天没问出细节,颇有些扫兴,怪艾丽办事不力。
她是瞧不太上艾丽的,可惜当年商陆认可她,认为她值得托付,而裴枝和对他言听计从。
诊室内。
裴枝和一检查完就想走,被强行叫住。
周阎浮:“你就不想看看我有没有受伤?”
到底是为了救他才这样。裴枝和忍耐住,一脸高冷地在小沙发上坐下。没两秒,又蹭地一下弹了起来——
周阎浮当着他的面开始解衬衫扣子。
黑色府绸衬衫下的身体雄悍凌厉,随着衣扣一粒粒的解开,极具冲击力地暴露在了裴枝和眼前。远胜常人的骨量和起伏遒劲的肌肉带来了如出笼野兽般的掠杀气息,而尽数往后梳拢的的黑发、锋利的直鼻,也都在强调他的危险。
裴枝和捏紧双拳,说不清是无所适从还是愤怒。
何其狂妄嚣张讨厌不要脸的男人,居然敢用身体污染他的视线!
“我走了。”他丢下硬声硬气的一句。
周阎浮没拦他,而是淡淡地问:“这么说,枝和小姐从没进过泳池。”
“小——”裴枝和脸色涨了通红,“低级。”
“给这位lady一颗巧克力,免得他等下被吓晕过去。”周阎浮对一旁的医疗助理说。
“呵。”激将法还是有用。裴枝和冷笑一声,一屁股结结实实坐回了沙发:“不必!”
周阎浮微微侧目,递了个眼神。装满巧克力的玻璃盅被放到了裴枝和手边。
事实上他的体质很容易低血糖,每次表演完吃上两颗巧克力已成习惯。这种细节只有很亲近、长期陪在他身边的艾丽才知道,今天突发变故,艾丽一时没顾上,他也懒得张口,便一直忍着头晕恶心。
裴枝和耐了两秒,硬邦邦地也不知道在跟谁宣告:“我饿了。”
继而优雅地伸出指尖,拈起一粒,剥开糖衣——一骨碌整个塞进嘴里。
细小的咀嚼声在静谧中听起来沙沙的,像什么小动物在偷偷进食。
周阎浮嘴角轻微一扯,一丝笑意淡得几不可察。随即,他抬手,将衬衫一脱而尽,背过身去面对医生而坐。
咀嚼声蓦地停了,裴枝和含着半粒巧克,错愕地看着这具后背。
这是一张残酷到让人产生畏惧,甚至诞生了某种庄严感的后背——
深浅不一的伤痕交错在他光滑的皮肤上,在左侧肩胛骨下方,几乎与心脏擦着的位置,一个圆形伤疤微微凹陷,显然是枪孔所致。背肌的线条如山峦般稳固有力,而在两扇肩胛骨之间,一行异族文字与图腾组成的纹身,是如此显眼。
“Ankh djet, nefer ma’at.”
裴枝和无法辨认这些书写字母,而无从得知这是出现在古埃及有关太阳神碑刻里的字句。字母环绕着中间一只展翼的鹰,仿佛一条咒语或铁链,而那只侧首的鹰则是目如钩,翼如风,锋利的爪擒着字母链条,不知道意味是擒获还是挣脱。
裴枝和目不转睛地看着,久久忘记吞咽。
“吓到你了?”周阎浮微微偏首。
“没有。”
“都是陈年旧伤,跟这次没关系。”
接收到他眼神暗示的医生果然说他一切无碍,只是有些软组织挫伤而已。
黑色衬衣一振,被周阎浮穿了回去。他微绿的眼眸盯了裴枝和片刻:“你好像松了口气。”
“不至于。”裴枝和起身,“周先生身份非同凡响,就算受了伤,也不会和我这种升斗小民计较。”
周阎浮又看了他一眼,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口舌之快。”
被当小孩了。
裴枝和抿了抿唇,不爽。但没关系,反正只要推开这扇门走出去,一切就都结束了。他深吸一口气,就在指尖即将触到门把手时,周阎浮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天书房外,你应该已经听到了。”
裴枝和身体一僵。
“你的继父欠了我一个多亿。你觉得,他会用什么方式偿还?”
我觉得你各方面都有点昭然若揭了,要不收着点呢[白眼][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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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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