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遇琢推着轮椅,把乔舒越送回了卧室。
乔舒越一沾床就往枕头上滚了滚,侧头瞥了眼楚遇琢,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
他现在吃饱喝足,更有状态入睡了。
所以,无关人士需要速速退场。
一道轻笑飘过来,紧接着,乔舒越盖住脑袋的薄被往下滑了滑,露出他的脸庞。
“别闷着睡,容易缺氧。”楚遇琢说着,慢条斯理帮他压了压薄被,“好好休息,晚安。”
说完,他没有继续打扰乔舒越,起身离开。
等门关上,乔舒越睁开眼睛,静静看了眼门,又将脑袋闷进薄被里。
少管,他就喜欢闷头睡。
乔舒越又捕捉到了那道盯着他的视线。
居高临下,充满恶意,肆无忌惮。
像是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嘶嘶吐着蛇信,等待着扑咬的机会。
乔舒越浑身都被蛛丝缠住,他陷在泥淖中,越是挣扎,陷得越快。
他抬头仰视着阴沉沉的天际,这回没有看到那抹可以庇护他的光亮。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来越往下陷,直至腥臭的泥沾上他的锁骨,整颗心都闷闷地跳动,像是哀戚的悲鸣。
乔舒越倏地睁眼。
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滚落,他大口喘着气,忍不住抬手去看。
和梦里不同,他的身上既没有泥,周围也没有惹人厌恶的视线。
那只是一个噩梦。
心脏还在怦怦乱跳,他平复着心情,良久之后,目光怅然落在虚无一角。
乔舒越总觉得自己忘记了许多事。
有次醒来,他只记得有人曾经温柔吻过自己,却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吃过早餐,他才想起自己叫乔舒越。
那个温柔的吻,他以为是男友给予的,然而家中空荡荡的。
乔舒越愣了愣,又有些疑惑,他什么时候有了男友?
……
等呼吸平复好,乔舒越慢慢挪动膝盖,感觉伤口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他的膝盖需要每天换药,之前都是护工来做,今天恐怕需要他自力更生了。
没梳过的头发有点炸毛,毛茸茸一团,看起来很好摸。
乔舒越额前碎发微湿,遮在眼皮上。
他将绷带解开,看到惨不忍睹的皮肤。
因为淤血散开,青紫一片仍显怖人,但并没有之前那样疼。
乔舒越稍微压了压周围的皮肤,感到轻微的痛意,他抬手想要去拿床头柜里的药。
昨天乔母说过,药箱给他放在了抽屉里,需要的话可以拿出来用。
然而他拉开抽屉,却没有看到药箱。
乔舒越吹了吹刘海,闷闷关上抽屉。
他的轮椅不在房间里,应该是昨夜楚遇琢推出去了。
这个堂弟,有时候做事太过周到了。
乔舒越皱了皱眉,他现在如果想要下床,避不开叫楚遇琢进来。
迟疑几秒,他重新倚回床头,懒洋洋垂着眼皮。
一分钟后,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没几秒,电话接通:“怎么不出声叫我?”
乔舒越声音略哑,轻声反问:“那你怎么接通?”
楚遇琢似乎笑了一下,留下句稍等,挂断了电话。
乔舒越拂了拂额角的碎发,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他余光一瞥,看到了今天的天气和日期。
晴,6.15。
神色微怔,乔舒越摸了摸脑袋,觉得自己好像又忘了些什么。
大概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事情吧。
楚遇琢很快走了进来:“怎么了?”
对方穿着纯黑的短袖短裤,是很居家的打扮。
乔舒越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睡裤,经典款白色,和对方的看起来很像情侣款。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小腿往前探了探,从床沿滑下去。
这个意外牵动膝盖的伤口,痛得他吸了口冷气。
楚遇琢有些无奈笑笑,上前两步,掌心托住他的脚底,慢慢往上推。
对方的体温透过皮肤传过来,比乔舒越要高一些,像点燃的火焰,让他有种被托住的脚心在灼烧的错觉。
乔舒越耳根微热,有些不自在侧头。
他的目光落在楚遇琢身上。
对方是穿衣显瘦的体型,此刻露出一截手臂,哪怕没怎么用力,也微微隆起一点肌肉的轮廓,显出丰富的肌肉储备量。
只需要一拳,他就能倒地不起。
这样想着,乔舒越神色多了点敬畏。
“需要上药?”楚遇琢不瞎,看到床头柜上散开的绷带,猜到了他的意图。
乔舒越点头:“没找到药箱。”
楚遇琢又看他一眼,没有多问,起身出去,没一会儿就拎着个小药箱进来。
乔舒越了然,或许是乔母忘记放进来了。
楚遇琢单膝跪地,将他的小腿搭在膝盖上,维持着这个姿势,低头打开药箱找合适的药品。
这个姿势有点怪,乔舒越不太自在地蜷了蜷脚尖,别开视线。
他缺乏锻炼,体形偏瘦,加上常年穿着长裤,小腿白而直,落在对方纯黑短裤上,显得愈发对比强烈。
乔舒越抿了抿唇,却感觉这种氛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然而再继续去想,脑袋却闷闷的,一片空白。
心像是缺了一块,怎么也拼不起来。
乔舒越眉心紧皱,没来由生出几分焦灼。
他遗忘了很重要的事情看,可他想不起来了。
如同绷得越来越紧的弦,乔舒越的心跳如鼓点般密集。
“怎么了?”
倏地,楚遇琢的声音响起。
乔舒越微怔,抬着眼皮去看他,目光中有着不自知的哀切。
楚遇琢神色一顿,慢慢露出温和的笑。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乔舒越的眉心:“怎么皱眉了,松一松,时间久了会留下印子,很丑的。”
像是在哄丢了玩具急得快哭的小孩子,语气温柔而宠溺。
乔舒越丝毫没有觉察出这种态度的不对劲,在对方的轻哄声中,他居然真的慢慢冷静下来。
心跳恢复正常的搏动频率,他舒了口气,脸色也平静如湖水。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楚遇琢低头,将药膏挤出少许,用指腹沾着去抹。
膝盖上的青紫很快被一片淡黄覆盖,变得愈发滑稽。
皮肤又痒又热,乔舒越注意力被转移,他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小腿。
“别乱动,很快就好了。”楚遇琢抬头看他一眼,低声说。
乔舒越没有再乱动,一直到膝盖被裹好纱布,他都安安静静的。
楚遇琢明显经常做这种事,打的结简洁又美观。
“好了,我抱你去洗漱?”楚遇琢抬头,看着他问。
被这样一双黑沉的眼睛看着,乔舒越攥了攥手指,到底没有拒绝。
他现在不宜活动,有个人一直任由他使唤倒也不错。
见他没有拒绝,楚遇琢闷声笑了一下,抬手穿过他的腿弯和腰侧,将他稳稳抱起。
乔舒越将脸埋进他胸膛里,犹豫几秒,才把手搭在对方脖颈。
一直到进了卫生间,乔舒越都没有抬起头来。
楚遇琢的性取向他不清楚,但他从头到尾都是弯的,面对这样合眼缘的同性,他很难不会悸动。
然而对方是他名义上的堂弟,哪怕他知道楚叔叔和他爸没有血缘关系,也有些在意这层身份。
都是些老黄历,乔舒越只是听乔母闲暇时说起过。
乔盛贤小时候险些被人贩子拐走,乔家两位老人胆战心惊,追回亲生儿子的同时,也救下了另一个被拐卖的孩子。
那个孩子太小,根本不记得家里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如果他们不收养,或许就要被丢去福利院。
当时科技并不如现在发达,孩子被拐走只能自认倒霉。
乔家老人觉得孩子太可怜,就这样留了下来。
小孩身上戴着的一块小金锁上刻着楚,大抵也是非富即贵人家的孩子,他们给他取名叫楚悯善,没有剥夺他的姓氏,也从不隐瞒他的身世。
楚悯善长大成人后,也没有抛弃养父母去寻找血缘亲人,而是留在老人身边,帮乔盛贤一起打理公司的事。
后来因为一些龃龉,楚悯善带着老婆孩子远去外省,避开家族内的矛盾纠纷,直到近两年才回来。
思及此,乔舒越又想到乔母昨天离开前说过,下周末他们需要回家一起吃饭。
乔家长辈早在几年前就双双离世,回去吃饭,也只是把二叔和小姑叫回去,这次算上楚家三口,他们四家人一起吃饭。
想起二叔一家人,乔舒越忍不住露出厌倦。
他闭了闭眼睛,埋得更深一些。
楚遇琢本来在走路,捕捉到他的小动作,脚步一停。
“还困?”楚遇琢故意说,“看来,我怀里比床上舒服多了。”
乔舒越身体一僵,缓了几秒,轻轻掐住了对方后颈。
楚遇琢颇为夸张地大声嘶了一下:“好疼,舒越哥哥对我这么狠心吗?”
舒越哥哥。
乔舒越力气一松,哪怕明知他是故意这样喊,也有些失神。
对方嗓音低哑,尾音轻佻勾起,像抛出的带饵小钩。
楚遇琢似乎很懂怎么给他起乱七八糟的称呼,也喜欢用这些小伎俩惹他走神。
我们舒越,舒越哥,堂哥,舒越哥哥。
乔舒越自暴自弃闭上眼,他好像心跳快得有点失常。
后排提醒:文案换啦,标签改啦,我要开始放飞自我尝试新东西啦(超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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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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