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话不惊人语不休，明春险些将手中的茶泼了出去。
难道他认出了自己？在不同的皮囊之下，他也能一眼认出她便是江澄么。
注意到李韦秋脸上愈加浓厚的探究之色，她忙说：“世间相似之人众多，李公子见得一两个也实属平常。”
可说完她却反应过来，何谈相似？自己如今已是明春，面容自然和以前大不相同。只怪她心虚，听他提起故人二字便乱了阵脚。
再一回顾方才与他相处的细节，她自认应当没有露馅，这才放下心来。
“明姑娘说得是。”李韦秋朝她点头，又多看了她两眼，“不过，方才因慌乱没来得及细看，现在一瞧，我才想起我确在晋阳见过姑娘。”
明春的手指在茶盏边缘轻点，面上不显，心中却已激起万千波浪。晋阳虽不如长安繁华，但好歹也是当朝陪都，占地万亩，通都大邑，哪有这般巧合之事。
他停顿片刻似在回忆，道：“我记得，那时明姑娘应是在城外的万佛寺前兜卖雨伞。”
李韦秋泛着水光的眼睛掩映在灯火里，柔和而宁静。
他说得言之凿凿，神色毫无退避之意，明春一时也拿不准李韦秋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占了别人的身体本就心虚，此身过往她又何尝清楚，刚想矢口否认，却听李韦秋说：“当时岳父旧疾复发，我与内子去万佛寺诵经祈福，不想回程时忽然落雨，还是明姑娘送了我二人一把伞。”
明春回忆了一番，确有其事——
那时两人已经相识了有一段时日，父亲因坊间说关于因李韦秋所起江家必亡的方士之言犯了头风，请了好几位大夫也不见好转，李韦秋便提议两人同去万佛寺祈福，为示虔诚，她还遣散了下人，与李韦秋徒步上了山。
初时并未下雨，她本打算当夜就在寺中修行，谁知刚点上长明灯，寺中就死了人，场面一度混乱，她与李韦秋的钱袋也被人趁乱盗走。于是她和李韦秋商量当即下山，可走到半途雨势越来越大，便有了换伞一说。
只是这样情急关头，她哪还顾得上记旁人的脸。
若真如他所说送伞之人就是明春前身，自己死后又还魂到了她的身上，命运之奇当真是不堪说。
李韦秋正色道：“明姑娘，你可记得当时内子为了答谢送伞之恩，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玉坠交与了你，如今我愿用千金将其换回，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为何要回此物？”明春声音微涩，问道。
他郑重其事：“明姑娘应知内子与岳父死因蹊跷，官府却迟迟未能查明真凶，我虽私下花了银钱找人稽查寻凶，也依旧不得如愿。她含冤而死，我却无能为力。”
“世人常说若生前之物还在，人死后的魂魄便会永远被生人牵系。我不想她带着不白之屈投胎转世，我要她亲眼看到，只要我还活着，有生之年便一定会寻到真凶，给她和她的父亲报仇。”
“她走得急，我留些她的随身之物也是想告诉她，我时时都在思念她，从不曾忘记她。”
李韦秋言辞恳切，眉目中也全然真情，明春甚至感觉他早已看穿自己如今皮囊下的伪装，这些话是对她，对江澄所说。
眼中渐渐酝起潮意，此刻明春不愿再顾忌前几日的流言，也不想再介怀木柜中晃然瞥见的冷漠，她只想将这些时日的难处和痛楚一一同他倾诉，谁知刚一张嘴，视线中的李韦秋被一阵白雾取代，肤下的刺骨之痛间或不止，她伏地几番挣扎后，终是失去了意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