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孟家这一祸患,云韶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想起前些日子答应王令月的饭局还未实现,便给尚书府下了个帖子,日子就定在云峥休沐那日。
恰逢赶上渭河灯船,这一日世家大族都会租赁用彩灯装饰的画舫,划至渭河边,寻一处极佳的位置,将自备的新鲜瓜果浸入河中,饮酒作乐。
这一习俗从姑苏引进,模仿自虎丘灯船。深受文人雅士们的喜爱,众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尚书府中,王令月端坐在铜镜前,眉头紧锁。
她早前便吩咐人裁制了夏季的新衣,却忽略了首饰,换了好几支步摇都不满意,总觉得不堪相配。
难得有机会能跟云峥一起出游,一定要打扮的十分出彩。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对自己好友的兄长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明明他为人古板,又总是凶巴巴的,不懂怜香惜玉,可她的目光还是不自觉的被云峥吸引。来家里说亲的媒人不少,她都不喜欢。
思及至此,无奈地叹了口气。
“娘子,已经很美了。”丫鬟忍冬在一旁劝说道。
王令月眉目含嗔:“还是不好看。”忽然,她瞥见箱柜上被锁住那个小匣子,眸光里闪现了什么。
“忍冬,将我那个花梨木的小匣子取下来。”
匣子里放着一副南海珍珠镶翠金头面,还是前不久进宫夏太妃赏赐的。
头面金光闪闪,散发着耀光的珠光。王令月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隆重了些?
“呀!这副头面可真好看。”忍冬忍不住叹道。
得到了忍冬的赞叹,王令月扬起嘴角,就是它了。
《山海经校注》云:“渭水出鸟鼠同穴山,东注河,入华阴北”。传说中女娲造人用来和泥土的水,便是来自这渭河,因此渭河又称生灵之河。
今日来游玩的郎君娘子们不少,渭河边十分热闹。云韶和云峥光是走一小段路,手上便多了不少玩意。
有照着云韶样貌绘制的糖人,无锡大阿福,布老虎,甚至还有孔明锁。
兄妹二人刚行至河边,远远便瞧见坐在画舫二楼的王令月向她们招手。
云峥瞧见她笑语盈盈的样子,怔愣了一瞬,大步跟着云韶进了画舫。
也不知怎得,今日瞧见妹妹这位好友,他有些不自然。
这股不自然不知从何而来,就像是心底有什么情绪正在生根发芽。
“哼,来晚的人要罚酒。”王令月朝着云韶嗔道,随即冲着后面的云峥福了一礼:“都尉安好。”
云峥点头示意,无人察觉,他的耳朵渐渐染上绯意,还未喝酒怎么就有些热。
云韶坐在王令月的对面,倒了一杯梅子酒:“好啊,那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咳。”云峥故意发出声响,引得二人均吓了一跳。
云韶柔声道:“阿兄,难得出来玩一次,今日你就别扫兴了。”说罢,便鼓起脸颊,眨她那长长的睫毛,看起来十分乖巧。
云峥佯装生气,发狠地说道:“罢了,只是不许贪杯。你若是敢喝醉,我可不管你。把你丢在这自生自灭。”
云韶冲他扮起了鬼脸。
王令月腹诽,还好今日自己兄长不在,否则自己只怕也是要挨骂了。
她兄长可不比云峥好说话,俗话说:长兄如父。他兄长看她跟眼珠子似的,若不是今日兄长陪了嫂嫂,只怕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夜里游湖。
她偷偷端起酒杯,正欲一饮而下,便被云峥伸出来的手拦下。
“你也不许喝醉。”
云峥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肌肤相触的一瞬间,王令月瞬间脸色通红。
心跳加快不停,她今日本就打扮地十分精致,脸蛋上的红晕更是增添了不少美艳。
“抱歉。”云峥愣住,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抓了人家小娘子的手。
真是个登徒子!
这边三人正在饮酒作乐,而就在画舫隔壁的雅间,李珹正在跟张首辅博弈。
张首辅名叫张槐,在位数十年,乃是三朝元老,门生布遍天下。
张槐有一孙女,名叫张雪芙,年方二八,正值妙龄。那日万寿节宴席,对李珹一眼钟情,非他不嫁。此次见面,张槐便是有意促成孙女与明王的婚事。若明王应允,以张家为首的朝中重臣,就是支持明王的最大后盾。
诱惑实在太大。
张槐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走出一枚白子,淡淡笑道:“王爷当真不考虑老臣的建议?”
李珹凝视棋局,落了一黑子。
“承蒙首辅大人厚爱,只是本王早有心上人。”
“王爷乃天潢贵胄,我爱孙也并非善妒不能容人,王爷若是喜欢,待迎娶正妃之后,再将那女子纳为侧妃,又有何不可?”张槐胡子一抖,这话便是不接受李珹拒绝他孙女的理由。
首辅大人的孙女,身后又代表着朝中文臣的权势,换做旁人早就趋之若鹜。
可李珹不是旁人。
他想着云韶喜怒形于色的样子,不由得低声笑道:“本王心眼小,只能容下她一人。”
张槐忿然作色,可又不好发作,垂眸看着眼下的棋局,黑子气势山河,咄咄逼人,白子已然处于下风。
“罢了,今日就当老臣什么也没说。”
棋局毕,白子惨输。
“王爷。”追风抱拳而入,附身在李珹耳边低语几句。
李珹挑眉,看向隔壁的雅间。
好没心肝的小娘子,自己也算帮了她的忙,寻来了那人皮面具,却不邀请他前来游船。
这也罢了,怎么还跟一陌生郎君一起?
张槐见李珹神色有异,连忙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王爷不常在长安,今日便好生欣赏一番这渭河风景,老臣就先告退了。”
待张槐退下,追风便将隔壁画舫中的情形描述的绘声绘色。
“那郎君不但碰了王娘子的手腕,又时常拦下云娘子的酒杯,还替她撩了发丝,好不亲密。”
“属下还去问了沿路的商贩,说这云娘子是同这位郎君一起来的,郎君为了讨小娘子欢心,买了不少小东西。”
“王爷,你要不要去隔壁看看?你再不出手,未来王妃就要让别的郎君拐跑了!”
追风难得话如此之多,李珹有些心乱如麻。
眼下他名不正言不顺,又有何身份去阻止云韶跟其他郎君相处呢?
若是影响了她的心情,只怕会对他更厌倦。好不容易二人关系有了缓和,他并不想因此破坏。
“王爷!”追风一脸焦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本王知晓,你暗中保护她的安全便是,其他事莫要多管。”
追风走后,李珹一个人在喝闷酒。
那郎君是何人物,竟然能与云韶一起游船?
难道是裴行之?
他越想越烦闷,一盏盏酒水下肚,还是无法纾解心里的苦闷。
酸涩憋闷的情绪浮上心头,本以为重来一世他可以有机会弥补前世的遗憾,不曾想小娘子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不知是心里苦还是酒水苦,他只觉得今日这酒如此难以下咽。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即便用抢的也要抢回来。
他正欲起身去隔壁房间一探究竟,开门就迎上云韶笑靥如花的脸庞。
李珹怔愣了一瞬,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眼前的小娘子身穿藕荷色织金镂花宽袖罗裙,腰间系了一条如意云纹佩带。洁白的耳垂上挂着一副紫玉髓的耳珰,更衬的她肌肤胜雪。她眉目含笑,双眸澄澈如一汪清水,倒映着自己的面容。
“我出现幻觉了。”李珹苦涩一笑。
云韶忍俊不禁。
李珹今日没有穿他惯穿的窄袖黑袍,而是换了文人墨客常穿的白衣宽袍,更添风雅。
她拿着方才买的布老虎,朝他一挥:“李珹,你喝醉了?”
听到云韶的声音,李珹才清醒一点,看着她身后的追风,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追风十分骄傲地拍了拍胸脯,欢喜地溜了出去,扣上房门守在外面。
王爷嘴硬,这种事还是他来做。
云韶走进雅间,看着圆桌上空的酒盏,不由得失笑道:“你这是喝了多少?”
话音未落,她便被圈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淡淡的酒气夹杂着一股木质香气萦绕在云韶身边,心跳如鼓声般响起。
李珹抱着她,眼尾猩红,怅然若失道:“醉了。看见我夫人了。”
“谁是你夫人!”云韶脸色微红。
“夫人,不许和离。”李珹声音哽咽,带了些哭腔。
“待我凯旋归来,我给你过生辰好不好,不要和离。”
前世那些说不出口的话,最终变成了遗憾,横亘在二人之间。
身影交叠在一起,两世的感情加起来冲破了她的心理防线。云韶犹豫了半天,面带羞意,双手渐渐抚上了李珹的脊背。
见她做出了回应,李珹抱的又紧了一些。
“不要喜欢旁人,喜欢我好不好。”
他真的是喝醉了。
云韶不明所以:“我何时喜欢上旁人了?”
李珹松开了手臂,转而双手托起了她的脸,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你今日......不是同别的郎君一起游船吗?”
云韶冷笑一字一句道:“那是我阿兄。”
“原来是大舅兄。”李珹痴痴地笑,肩膀不由得颤抖起来。
幸好是云峥。若是旁人,他恐怕就要发疯了。
云峥来过两次明王府,追风都不在,难怪不认得。
这小子,回去有他苦头吃。
他瞬间心情愉悦了不少,双眸微亮,轻轻抚摸着云韶的脸:“可以吗?”
他自认为自制力极好,许是美酒放大了欲念。
“什么可以?”
云韶呼吸滞了滞,看着眼前的李珹颇有无奈。她两世加起来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喝醉的样子,这人喝醉了怎会像个孩子一般。
还未反应过来,唇舌就被李珹占有。
空荡的房间里夹杂着唇舌交缠的声音,剩下只有彼此的心跳,
云韶睁大双眸,头脑一片混乱。他的动作很轻柔,怕吓到她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才松开她。
口脂已经晕开,李珹的唇瓣也被沾染的过分红艳。
“夫人好凶,竟然咬我。”
云韶顶着红透了的脸咬牙切齿道:“李珹,你最好明日醒来还记得今晚做了些什么。”
天色渐晚,熙攘吵闹的叫卖声逐渐消退。
画舫对面的望星楼有一人正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孟勉掏出怀中的蒙汗药,笑容阴险。派人跟了这么多日,终于等到这位尚书府家的千金出门。
今晚,他必须要得手。
李珹:夫人亲一个
云韶:......不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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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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