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不服暂且不好说,倒是孟清清临走到能看见慈宁宫宫门的宫道上,也不知怎么就想起连翘问自己是不是喜欢陈念真的那天晚上,不由拉着陈念真停下脚步。
“陈总管,本宫想起院子里那株梅开得正好,你去一趟古董房挑两个好看些的瓶子吧。”孟清清有自知之明,更知道自家姑母的本事,与其在她跟前露馅被抓住把柄,还不如先把陈念真支开些。
本宫这个称谓只有在外人跟前自家皇后才会用,关上门或是没外人的时候她从来都是你啊我的,起初陈念真还劝,实在劝不住就不提了。
现在四周也没别人,突然如此陈念真明白这是不让自己跟着去慈宁宫。陈念真没多问也没多说,照旧一路陪着孟清清一直到慈宁宫门口,这才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连翘。
“有事叫安子找我去。”
“总管放心。”
陈念真和连翘如今越发有默契,有些话不用说心里都明白。反倒是孟清清被撂在一边,等到陈念真都走远了才小小声同另一边的佩兰抱怨,“佩兰,刚刚你连翘姐姐说的听明白了吗,怎么就放心了,谁不放心啊。”
佩兰是个心思单纯的,能看出来自家主子对陈总管特别器重特别喜欢就不错了,再多她想不明白也懒得再想。这会儿见主子问自己更是连忙摇头,“奴才愚笨没明白什么意思。”
连翘在一旁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又如同以前还在王府那样,一唱一和的气自己寻开心,真真是哭笑不得,“主子,您只等回去了奴才再想法子辩白辩白,您还是先操心眼下吧。”
远远地就见着有嬷嬷从慈宁宫正殿里出来,连翘只使了个眼色就掐灭了自家皇后那点儿小得意,孟清清看着满脸堆着笑的老嬷嬷就觉着牙酸眼睛疼。
整个人也跟着激灵起来,方才还甩在屁股后头撩拨这个逗弄那个的尾巴也夹得死紧,进个慈宁宫活生生被她弄出个进慎刑司的架势,把守在殿外的几个小宫女都唬得暗自咋舌:皇后真是好气势。
昨天的冬至宴太后不光是不满意,而是特别不满意,原本在孟家那么多小辈儿里挑中孟清清做皇后,除了她嫡长女的身份,更多的还是借她那厉害性子磨一磨自己不晓得天高地厚的儿子。
让他知晓想要亲政没那么容易,想要前朝后宫都听他的更是难上加难。如此一来他才能明白这些年自己这个太后做得有多难,往后该如何孝敬顺从也都是他这个当儿子应当应分的。
现在倒好,孟清清进宫这么久虽说跟儿子不对付,但从未有一次正面交锋。小时候两人多少还因为玩闹吵一吵,成亲之后非但没吵闹过还主动给他找了个赵敏儿来。
把人哄得五迷三道,连个位份都没有就为了她改了宫里的规矩,还带去冬至宴现眼,俨然是不把自己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孟太后清楚孟清清的性子,从小就是个霸道的,是她的别人不能抢,她不要了的别人也不能捡,能做到如今这样只有一个原因,她对金霖一点点上心都没有。
这样的认知加上看着明面上相敬如宾的帝后,和底下心思各异却又对皇后心有畏惧的妃嫔,和自觉羽翼渐丰越发想要大权独握的儿子,只有太后自己知道她心里有多怄得慌。
之前儿子成亲当晚没跟皇后同房,皇后又是亲侄女,自己被夹在两个孩子中间就有苦说不出。这事传开之后孟启御来了一趟慈宁宫,更是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自己为了巩固地位把自家侄女往火坑里推。
气得太后厉声质问孟启御难不成当皇后在他眼里就是火坑,偏孟启御从小不吃她这一套,冷脸看着气急败坏的姐姐,看了好一会儿留下一句,若皇上真是良配明君,姐姐又何必整日算计自己儿子便走了。
不过短短几句话就把孟太后的遮羞布扯了个一干二净,再加上昨天晚上的刺激,今天的太后没了往日的和颜悦色迂回婉转,一见孟清清就责难起来。
“皇后昨日怎么想起来把赵家那女子带去冬至宴,到底还没过明路,多少有不合适。”
金霖刚登基那几年年纪小,孟太后结结实实临朝听政当了几年把懿旨当圣旨发的太后,真要端起架子来还是挺唬人的,只可惜眼前的孟清清不怕她这个纸老虎。
金霖一年大过一年,朝堂上拥护皇帝的大臣也越大越多。对于那些大臣来说太后再厉害那也是个女人,在他们眼里女人就该安安分分在后宫待着,能帮家里在后宫出份力自然更好,但若是像太后这样事事要掺和的,可就不怎么招人待见了。
“太后息怒,昨日宴席连宫女子梅氏徐氏都去了,赵敏儿不光是伺候过皇上的人,也是儿臣正经请到宫里陪儿臣的官家女,想来去了也不妨事。”
孟清清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就不明白自己这个姑母为什么非要这么作。儿子过得太顺不行,儿子有喜欢的人专宠也不行,可要是有谁一门心思忤逆他儿子还是不行,反正说白了规矩的都是她,不合她心意的就都是不规矩。
孟太后看着还没等自己叫起就已经找椅子坐下的孟清清,心里梗得生疼,面上却又忍了回去,甚至比方才质问孟清清还要和煦三分。
“你这孩子想到哪里去了,姑姑还不是替你着想。金霖正是事事不服气的年纪,跟你有些犟着来也正常。
可你怎么还同他一起胡闹,外边那些女人往后如何那是以后的事,眼下你合该抓紧功夫拢住霖儿的心,最好一鼓作气生个嫡子出来,到时候宫里能有个流着孟家血脉的皇子,咱们就稳当了。”
好一个咱们,若是上辈子的孟清清听到这话,一定会觉着太后说的咱们是太后和自己乃至整个孟家。这么一心一意为娘家的好姑奶奶,想想都叫人感动万分。
如今的孟清清心里清楚得很,太后心里只有她自己,孟家从来都只是她手中的棋子。孟清清看着眼前保养得宜的美妇心中突然有些厌烦,也懒得再同她来来回回掰扯。
“姑姑,清儿还小,生孩子什么时候生不得。姑姑是不是不记得皇上身上也有一半的孟家血,宫里谁生孩子都有孟家骨血,是不是清儿生的都是皇子。”
“清儿进宫前爹爹专门同我说过了,进了宫要大方些不能叫姑姑和皇上为难,皇家子嗣是天大的事更加要贤良大度。连爹都不担心旁人比清儿早生下孩子影响孟家的地位,姑姑您也别着急了。
如今宫里只有一个大公主实在寂寞了些,想来宫里哪个妃嫔生下一儿半女都是好事,到时候孩子们围着姑姑叫皇祖母,那多好啊。”
孟家在孟太后之前压根就跟外戚两字沾不上半点关系,孟太后在德妃的位子上多年无宠,孟家也从未着急过什么,本就是靠军功立足的百年大族哪里就瞧得上靠女人在后宫算计来的地位。
偏孟太后同摄政王搅和在一起之后就越发对插手朝政感兴趣,后来金霖登基更是时常往边关孟家送信。孟家是大族,除了本家嫡支还有十六房旁支,皇帝都有几门穷亲戚又何况孟家。
在孟太后长年累月潜移默化之下,孟家也有越来越多的旁支小辈儿以太后母族自诩,反而把传家的根本丢在脑后。孟王爷能领着族中上进子孙建功立业,却不能明着教训斥责那些只想抖外戚威风的纨绔子弟。
一来这等风气已成,下狠手教训势必会有风声传回京城。守边关的异姓王地位本就微妙又尴尬,落在有心人眼里都是祸。二来如今还没人闹出大麻烦,孟王爷是一族之长,他要权衡的太多实在无法像孟清清这么把什么都豁出去。
孟清清上辈子不懂的事这辈子懂了就不愿再忍,反正自己从来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今天这话说白了便是告诉太后别把自己的太后之位看得太重,不是人人都要靠着外戚和给皇帝生儿子才能过日子。
明明每天见的看的都是朝廷社稷,偏心里想的还是生孟家的儿子还是谁家的儿子,这辈子也真是活该只能守着规矩,折腾着儿子过一辈子。
孟清清故作的天真在太后眼里不亚于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她话里的意思怎么会不明白。之后还想再说什么,又觉着说什么尴尬的都是自己,只能敷衍了事随便说了几句就把孟清清给打发了。
孟清清一走整个慈宁宫内殿显得有些压抑,年纪轻点的宫女嬷嬷们都不敢出声,还是伴了太后大半辈子的云嬷嬷硬着头皮劝,才打破叫人难堪的沉默。
“娘娘,皇后到底还年轻,王妃又是个有主见的,说不定是王妃同皇后说了什么。”
“她?她不说才怪。哀家还在家做姑娘时什么都不怕就怕哀家这好大嫂,如今多少年过去还是一样。偏她想得多,清儿多好的孩子平白被她教坏了。”
当年王府里便是世子妃当家,孟太后这个姑奶奶同大嫂的关系并不亲近,反而颇有些看孟王妃直爽泼辣的性子不顺眼,觉着王府里有这么个当家奶奶不成体统。
偏这话私底下说说也不知怎么就传出去,进宫前那段日子孟太后想想都发怵,现在又提起孟王妃来哪还有什么好脾气。
“娘娘您别着急,皇后才离家多久,家中母亲叮嘱的话不记得才怪,不如再等等。等明年开春选秀秀女们进了宫哪有不着急的道理,到时候自然就愿意同皇上亲近了。”
到底是贴心的老奴才,每一句话都能正好说在孟太后心坎上,仔细想想她也觉着孟清清如今不过还是天真性子,从未把后宫那些女子放在眼里才会这般不着急。
既是如此那就得下些狠药,让她知道想要在宫里活下去,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到时候不怕她不听自己的话。
好在太后这些算计孟清清不知道,要不然她非得笑死不可。等到明年金霖认识如今还是宁王妃的柏氏之后,她才会知道到底是谁该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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