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依大齐律法,分封的土地家产必须由下一代中的第一个男性来继承。以此类推,层层分封下去。若是家中没有男性,则由远方旁支中的男性继承家中小半家产。”这清越的声音不紧不慢说着,为堂下的众人讲述着大齐新完善的律法。

进贤殿里捧着一本密密麻麻都是注疏的律法书授课的,正是大齐新晋的小太傅——许世安。

“许世安,又名许唠叨。因为此人最喜欢絮絮叨叨。明明就和我们差不多大,偏偏要装作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最最最重要的是,他敢向父皇说我的坏话,他完蛋了。你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会向你们证明他根本就是金玉其外,什么什么絮其中。”

沈文珠坐在堂下的席子上一点也不安分,一边扭来扭去,一边还不停的与同坐的离妃的女儿讲太傅的小话。

可对方却很是不相信她的样子,低下头示意沈文珠凑过去,然后附在她耳边低声反驳道:“那是因为他讨厌你才对你那样的。许大人对我们就可好了。而且你自己学不会,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就不要埋怨人家。”

“怎么可能是我的问题!”沈文珠闻言情绪立马激动起来,声音不自觉的放大了,一时之间四面八方的眼睛都朝这边盯过来。

沈文珠虽说平日里无拘无束惯了,没人管教。但这里毕竟是在课上,她一时之间也很不好意思,心虚的咽了咽口水,赶紧低下头,祈祷许世安没有听到她刚刚说的话。

但天不遂人愿,下一秒,她就听见自己的名字被许世安冰冷冷地念了出来,“沈文珠,你站起来。”

沈文珠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并且在心里暗暗给许世安扎小人,她就知道许世安在心里憋着坏故意整她。

许世安拿着那一卷书,缓缓踱步至沈文珠面前。他的身量很高,把沈文珠整个人给罩住了。沈文珠莫名有些紧张,只听到许世安面无表情问道:“刚刚我在课上说的是什么?”

其实许世安还真没有要故意让她出丑。这问题但凡她刚刚听到一句都能胡编乱造出来。可是那个时候她忙着说他的坏话呢,因此一句也没听到。

沈文珠赶紧下意识的向左右瞟了瞟,希望她那些平日里走得近的同席们给她一点点提醒。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许世安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因此故意离她很近,害得旁人都不能给她提示了。

于是她很理直气壮道:“我不知道。”

“好,好一个不知道。”一向脸上面无表情的许世安这下子竟然怒极反笑,可是他这副样子落在沈文珠眼里就更可怕了。

因为据她的经验而言,许世安每次被她惹生气之后都只是仅仅露出一副气愤的表情而已,但他要是笑了,那事情可就变严重了。

“昭华公主既然喜欢享受受人瞩目的感觉,那你就一直在这里站着吧,站到这次讲课结束好了,反正也不是很久,只是一两个时辰而已。”沈文珠看到许世安的眼里流露出恶毒的目光,而且他竟然撂下这句话之后就自顾自走回去了。

这让她怎么忍!

“我为什要知道,不管你教的是什么东西,本公主都不必学。我又不需要向你一样靠着点学识拼命挤进朝中为官。”沈文珠洋洋得意的冲着许世安的背影大声喊到。

她知道许世安的家族背景并不算显赫。

但是在大齐,朝堂上多的是凭借祖辈父辈甚至再往上好几辈的荫佑随随便便就能捞个一官半职的人。

许世安的家族,别说和她们这些公主皇子比,就是这殿里的伴读随随便便拎出一个,家世恐怕都要高过他,更何况他是戴罪之身,要不是自己当初一时兴起,把他要到宫里当侍读,他现在早就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了。

他的门第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这一点沈文珠知道的清清楚楚。

纵使他这些年凭借学识青云直上,变成了父皇说的什么少年才俊。那又怎么样,不是也改变不了他小时候被人嘲讽欺凌还要求助自己庇护的事实。

这样的许世安也想要压自己一头,做梦吧他!

果然,许世安闻言身形顿时顿住了,他又折返一步步走到沈文珠的面前。

沈文珠以为他被自己挫了煞气,很是得意的睨着眼睛仰头看着他。

许世安果然道:“坐下吧。”

沈文珠赶忙坐下,她可不想站几个时辰,站得腿都软了就没法出去玩了。

“你把这条大齐律法完完整整抄完一百遍交给我。”许世安这次说完之后便不给她再辩驳的机会,补充道:“作为你不敬师长的惩罚。”

她是清楚许世安的个性的,他要罚就是切切实实的罚,绝对不能假手于人的,要不然下场会很惨。

沈文珠有点后悔自己为了逞一时之快又把自己的双手拉下马受苦了。

于是这件事最后的结尾是沈文珠真的自己抄了一百遍,抄得都倒背如流。最后交给许世安的时候还不忘故意刺他几句,傲慢道:“真不知道你教的这些东西的意义在哪里,反正我又用不到。”

但是没想到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的今天,她真的会用到这个。

苏家,正厅的圆木四仙桌子上,上位的两张椅子上坐着她的新爹苏颂和新的娘亲,也就是温柔体贴的王凝华夫人。

这个名字是她趁昨日醒过来的时候随口问的,她很想知道苏夫人的真实姓名叫什么,她有什么样的经历,她在家当姑娘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沈文珠其实知道对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这样好奇是很反常的行为。可能也许她继承了可怜的苏榆儿的记忆,因此对母亲的情感十分浓烈。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自己的生母从未这样对待过自己。

她望着王凝华夫人想,她真的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像她刚刚认识的那个刘家的小女儿,也像上辈子的荷姐姐。但是比她们又多了一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总之苏榆儿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母亲,当然也有一个很好的父亲,只是苏颂毕竟是男子,她实在还不了解他。

不过在这个世道里,只有妻子一个正室,只有正室生的一个女儿,这样的男子,应该是个好人吧,她想。

沈文珠坐在凳子上晃来晃去,两只眼睛不停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便宜表哥以及一脸为难的苏家夫妇之间来回转悠。

那一刻,沈文珠想,她终于明白了许世安的良苦用心。

原来他说的对,自己真的早晚有一天会用到的。

许世安还是太有远见了,原来那句“有卓识”不是京中的人随便编的顺口溜,京中的人还是有识人之明啊。

“苏伯父,苏伯母,我此次前来是特意来看榆儿的病的,她好了我就太欢喜不过了。”

便宜表哥率先发话了,沈文珠只见他一边用深情不渝眼光的望着自己,望得她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毕竟她活了两辈子还没被男子这样看着过。

但是他的余光分明在打量着四仙桌上一盘盘精致的佳肴。

这厮打量完了,竟然还说着“真的太麻烦你们了,还非要邀请我留下来用膳”之类的话!

沈文珠虽然觉得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这世上的奇怪男子,她总觉得已经看尽。无非就是两种:要么是萧正威那样没头脑子只有脾气的莽夫,要么是许世安那样只有脑子没有脾气的冰山。

没想到这天地之中还有表哥这样的人物。

她上辈子已经深受其害了,为什么这辈子甫一重生,又要处理这样的情况,她真的好累。

于是她不小心嘴快嘀咕了一句:“没有人请你,是你自己挑这个点来的。”

“榆儿妹妹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表哥你是不是饿了?因为我刚刚看到你一直盯着饭菜”,沈文珠故意使坏道,这下她可要看看这个表哥怎么圆。

“你怎么说话呢,榆儿,这么不识礼数。还不快和表哥道歉”,苏颂听到女儿这看似童言无忌的话赶紧出言制止了她。

沈文珠偷偷瞄了瞄父亲的眼色,看到他虽然面上故作严肃,其实眼里隐隐有笑意,就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

于是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开口认错,却听到她娘皱着眉头在旁边劝道:“老爷,咱们女儿又不是故意的,况且她又刚刚恢复神志,能说清楚话已是不易,你又何必苛责她。”

沈文珠一怔,又是这样明晃晃的偏袒,让她的眼睛都要酸了。

“伯父,伯母说的有道理,榆妹妹挂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听到耳畔又想起来自表哥的那些略显浮夸的言语,沈文珠眼里刚刚酝酿出的一丝丝眼泪立马就消失了。

救命,他怎么还在说,吃饭都堵不住他的嘴吗?

“贤侄这样通情达理确实是再好不过。”苏颂清了清声音,其实这个时候就说出接下来的话他也有些为难,但奈何夫人此时此刻已经用眼神示意自己赶紧把话说了。

“其实这次邀贤侄一同进餐还真的有要事商议。之前小女疾病缠身,贤侄一直殷切照料,我这个做叔叔的很是感激。但是现在小女她幸蒙苍天垂怜,又重新获了神志,我想她不宜再结交外男,以免传出来什么闲言碎语。”

苏颂说完,很是歉疚的望着自己的远方侄子。不过他也只是表面上装装样子而已,自己这个油滑的侄子打的什么算盘他怎么会不知道。

对方果然如他所料想的一般,没那么容易放弃。

沈文珠只见对方激动之下直接站了起来,当即吃惊道:“伯父何至于此。我一向把榆儿妹妹当成自己的家人来看待,我还以为伯父与伯母也早就同意把榆儿嫁给我。”

“无论如何,我将来也会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和榆妹妹亲上加亲也算互相有个照应了。而且我可以保证让榆妹妹做正室娘子,这样的条件,不知道伯父伯母为何还迟迟犹疑不决?”

那表哥说完一拍桌子就坐下了,留下沈文珠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这苏家只有一个女儿,要嫁给一个将来会继承自己家财产的远亲,其实算得上是划算的买卖。

可是,这表哥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苏家还没应下这门亲事呢,他就做出这副猴急的姿态,实在是有**份了。再说,她听说这个表哥也快二十多岁了,至今也没个功名傍身。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太过愚钝,大齐的书生想要博个小小功名还是不难的。因为本朝自开国以来就十分崇经重礼,文试录取的人数可以说是很多的。

她记得上辈子,许世安好像还主持过文试之后的授官大典呢。她那天凑热闹去看,确实看到了许多人。据许世安讲,她见到的只是一部分十分突出的佼佼者,还有地方上还有一大串名单呢。

也就是在这群人里,她看到了裴允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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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公主又碰到了死对头
连载中厌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