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再度醒来,凌青鹤发现自己直立在一见空挡小屋的中间。

确切地说,她被绑在一个人形模具上面,慢慢回过头,用余光去看,是一个铜人模型,已经变色,应是淘汰许久了。

四周环境简陋,陈设几乎没有,像一间仓库。

只有靠近门前,有一个稚嫩模样的小药童,他靠着一根半人高的木桩子,头不停地点地,正在打盹。

他的嘴唇念念有词,看年纪,应比沈雨大不了多少,不过十岁。

小药童还带着医馆的灰帽,怀里抱着一把拂尘。

他的头被一次打盹震了一下,两只小眼睛睁开,抬头自然地看了一眼凌青鹤,当发现人是醒的,小药童睡意全无,猛地站了起来。

“臭,啊不是,姐姐,你醒啦。”

小药童擦擦口水,委委屈屈:“姐姐,我师傅说了,等你醒了,我先拿这把拂尘抽你二十下。”

可以猜到,他口中的师傅是哪一位,把人迷晕之后,就是为了这个?

她不过就是来要回自己的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惹到他了?

小药童顺了顺拂尘,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颤巍巍地先行了个礼,然后解释道:“姐姐,我也不想,但是师傅说,如果我不抽满二十下,就把阿黄赶出去。”

凌青鹤觉得莫名奇妙:“阿黄,是你的小狗?”

小药童摇摇头:“阿黄是和我住在一起地好朋友。”

“但他也很像小狗,他吃饭吧唧嘴,上茅房不洗手,不爱干净,还爱玩泥巴,师傅有洁癖,所以不喜欢他,老想把他送到隔壁医馆去。”

凌青鹤环顾四周,这里绝不是她走进的那件药铺,药铺那股淡淡的药香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霉味,四周的墙面也开始发霉,东方洲喜欢干净,这里应该不是他的。

至于她是怎么在医馆被迷晕又送到这里,路上又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小药童见她沉默,绕到她跟前,又行了一礼,眼巴巴地看着她:“姐姐,我可以打你了吗?”

凌青鹤:......

她把头偏过去,算是默认。

“呀!!”

小药童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吼。

然后......

“打死你!谁让你踩了我心爱的地衣?”

“你知道买地衣花了我多少钱吗??!”

“臭女人!臭女人!臭女人!”

凌青鹤:......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就是昨天大雨天,她冲进医馆抓药的时候,好像被门口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好像确实是一块触感绝佳的地衣,好像还是什么动物的皮毛......

就因为这个?报复她是吗?

小药童笨拙地边打边骂,打满了二十下,他累得坐到了地上,又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乐呵呵地对凌青鹤又鞠了一躬:“冒犯了,姐姐,这都是师傅交代的哦!”

小药童看着声势浩大,实际上这拂尘抽在身上,棉花似的,一点也不痛。

凌青鹤倒是没有回答他,只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给她松绑。

小药童歇够了,忽然原地打转:“然后还干什么来着?”

凌青鹤看着他,小药童想了想,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他用小手展开,先自己看看,随后展开在凌青鹤眼前。

“师傅交代了,要把这封信念给你听。”小药童咯咯地笑;“但是师傅忘了,我不认识字。”

凌青鹤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勉强能看见信上的文字。

那封信的上头写着:“你已身中剧毒。”

剧毒二字与其他字有着明显的大小分别,他的刻意强调让凌青鹤的五官皱在了一起。

凌青鹤心头一紧,接着往下看:若想解毒,需徒步到橙山谷,在日落之前饮下橙泉,树林上有标识,跟随即可,劝你照做,否则......

否则什么?

凌青鹤不耐烦,把冷冷的目光转向小药童。

小药童被她的眼神吓到,忙从另一边袖口取出下一封信。

“否则,三日之内,你将狂笑不止,肆意奔走,肺炸而亡。”

“提示:此毒初步表象为,眼花,耳鸣。”

凌青鹤还没看完,眼睛便又花了,眨眼的功夫,耳朵又默契似的嗡嗡响了起来。

她不舒服,两道眉紧紧地皱在一起,呼吸也开始不畅。

死她倒不怕。

但是一想到会狂笑不止.....肺炸而亡。

太恶心了,真要当着家里人的面狂笑不止吗?

肆意奔走,她是先狂笑,再奔走,还是边狂笑,边.....

这件事在她脑中真事般地演了一遍,她地一张白脸已经红成了猪肝。

她不敢再想,脑子都要炸了。

与此同时,小药童拿着一支笔和一张纸在她面前仔细观察表情,还写写画画。

凌青鹤回了回神,抬眼瞪他。

小药童咽了口唾沫,手越来越快:“是师傅交代了,看过信之后,要细致地画下你的表情。”

“姐姐,你笑一下,我给你画好看点。”

凌青鹤不理他:“什么时候能走?”

小药童画完了,正举起画作和她比对,于是挠挠头说:“好像都办完了,我这就给你松绑。”

“松绑之后你可别揍我呀。”

凌青鹤:......

小药童还是给她解了绳子,因着两人的重量有些差距,药童拉不住绳子,而凌青鹤卸了力,从铜人模型上摔了下来。

腰部很痛,凌青鹤咬牙切齿:“这也是你师傅交代的?”

小药童有些惭愧:“不是不是,但是我师傅说过,我是他最最笨手笨脚的徒弟啦!”

怎么,他还挺骄傲?

凌青鹤又开始耳鸣,她爬到墙边缓,等她缓好了,屋里只剩她一个人了,小药童匆忙跑了,只留下了地上的两张纸条,还有......那把抽了她的拂尘。

气,气血翻涌。

凌青鹤将纸条收进袖口,好在她的东西都还在,尤其是摸摸胸口,那两张银票还在,东方洲并不是贪图钱财之人,可是他实在卑鄙,此刻竟有一种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照单全收的无力感。

怪只怪她草率,没有及时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又能怎么办呢,眼花耳鸣已经开始出现了,若她不照做,就只能狂笑不止,肺炸而亡。

她拖着不太爽利的身子,整理了下衣服便动身。

一出门,就看见了一棵树,树干上标记着一个十字。

这一点东方洲倒没有骗她,但凌青鹤心里犯了嘀咕。

于是,她顺着树林中作的标记,凌边顺着标记走边与标记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次她终于是留了一百个心眼,东方洲她不了解,但是这样看来诡计多端,难保不会在标记处给她设下陷阱。

但是她又发现,自己竟然越走越快,而且方才还疲惫不堪的麻木身子,越走越有劲,耳鸣和眼花的状况也越来越轻。

在找到了最后一个标记后,凌青鹤已经能听得见来自于橙泉的,潺潺的流水声。

她被水生引得十分口渴,找到了橙泉,她便在橙泉边上捧了一口水喝。

山泉水甘甜无比,两条小鱼从不远处得水面上翻腾起。

美不胜收,这里远离人烟,有一份不可多得的美好。

凌青鹤只觉得身子是难得的爽利。

一路的标记并没有陷阱。

她顺了顺气,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她喝了橙泉的水,然后呢?

就解毒了?就能回家了?

忽然,一块光亮晃了她的眼睛。

转头看去,是那颗最后标记的大树,在大树的树冠上,挂着一个包袱。

她上前拆掉包袱,首先掉出来了一包药和一封信,还有一个被卷了起来。

凌青鹤先打开了那封信。

东方洲的字迹变得七扭八歪,足够让凌青鹤想象到他是怎么一边笑一边写下这封信的。

信上写着:不会有人真的相信世上会有让人狂笑不止的毒吧,反正我是没有见过。

凌青鹤攥着信的手渐渐收紧。

翻过来,还有一句话:这是你弄坏地衣的惩罚,回家记得把它洗干净哦!

被耍了,凌青鹤心里仿佛有狮子在舞。

睚眦必报,手段阴险。

那封信被她揉进手心。

但那包药还是让她松了口气,那是他答应过的,沈雨的药。

好吧,算他还有一点良心。

另一边,东方洲和三殿下负手立于半山腰,在这里向下看去,正好能看到潺潺的橙泉,从山顶飞驰而下,又在半山腰放慢,缓缓流向村镇,滋润每一户人家。

但二人站在这里,自然不是为了观景,而是恰好能看得清凌青鹤的身影。

“真的不杀?”三殿下心情不悦,尤其是东方洲一直关注着她的那种眼神,让他心里很不安。

“三殿下,再等等。”东方洲收回笑意,淡淡答道。

迷晕凌青鹤的药只是普通的蒙汗药,他检查了她的身子,并没有可疑的图案。

不知怎得,他好像松了口气。

可对于凌青鹤,他还是不能放松警惕,事关全局计划,一步错步步错,他不能以这个打赌。

一切只能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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