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正到午时歇晌之际,府内连下人们走动都少了,四周很安静。

观庆面带喜色,推开书房的门,忍不住嚷声道:“世子,夫人过来了。”

他是世子身边的小厮,主子心情好不好他自然门清儿,自从前几日世子爷去了趟后院儿,回来后整个人就透出一股冰冷和距离感,他这个近身侍候的也十分难捱,深怕触了霉头。

想来想去,由头肯定出自夫人身上。

平素虽然世子面上也总是没有过多情绪,但是观庆能敏锐的觉察到,世子每每去了蘅芜院神情会有一丝浅淡的柔和。

作为下人,观庆恨不得两个主子能快点和好,

陆彦俯身挥墨动作一顿,轻轻抬了下眸,心下思索了番淡声道:“请夫人进来吧。”

檐下,冯玉蓁略紧张地攥着手上提着的食盒,里面装着她让小厨房炖的梨汤,而后又让金盏帮忙看看自己的装扮乱了没有。

想了好久,冯玉蓁还是决定主动一次,让两人冰释前嫌。

女子一袭白色云丝长裙,外罩淡粉绣花镶边褙子,头发精致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衬得人娇俏又稳重。

看着自家小姐惴惴不安的模样,金盏笑着劝慰道:“夫人的样子很美,放心进去吧,世子等着您呢。”

说罢,往前轻轻推搡了下冯玉蓁。

冯玉蓁深吸一口气,随即抬起脚步上前推开书房微掩的门。

一进门,同陆衍对上目光,她便有些露怯。

暗暗给自己打气,她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温声道:“世子累了吧,妾身带了梨汤过来。”

态度温婉,一如先前。

陆衍眼神漫过不解,明明前几日她还是态度冷淡,不予回应,陆衍也不知为何惹了她的厌,也有可能是其他人让她生厌。

陆衍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于是干脆这几日就宿在前院,想着等妻子气过了就好了。

毕竟冯玉蓁在陆衍面前展现的形象一向是善解人意,温婉的,聪明如陆世子,一时也没想到妻子是因为自己没有陪她去灯展在生闷气。

如今,妻子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

陆衍接受了她的示好,“有劳夫人。”

一来二去间,两人面上仿佛又恢复了从前正常的关系。

冯玉蓁之前从没来过陆衍的书房,担心打扰他,这会儿来了,眼神不免四处好奇地转溜。

书房布局不算特别大,除了陆衍身前的长方桌案,就是一排排高垒的书籍,以及一个五六层高的置物架。

中间的位置放了一个刻竹纹的锦盒,冯玉蓁被它精致的式样吸引,凑近忍不住抬手想拿起来看一看。

“别碰!”陆衍朗声喝道。

冯玉蓁被陆衍突如其来的斥声吓得周身一颤,立马缩回手,往旁边退的时候不慎碰到了置物架,令头顶的一个瓷瓶瓶身晃斜。

一阵拉力将自己往旁边拽,猛然间,冯玉蓁又撞进了一个温热而又结实的怀抱。

一时间,两个身影严丝合缝,男子如青松般挺拔的身躯微微矮身紧紧拥住娇小的女娘。

只是那一只玉白结晶釉玉壶春瓶终归是“砰”的一声,摔落在地。

也不知是因身后的跳得沉闷的心跳还是瓷瓶的碎裂声,冯玉蓁脑子瞬间空白一片。

来不及细想陆衍刚刚呵斥也不让自己碰的那个锦盒,总归是官府什么重要机密罢,也是自己因为好奇一时失了礼数,乱动别人东西。

这下还把陆衍书房的古董瓷瓶打碎了。

心中仰天长呼完了完了,她明明是来书房与陆彦结好的,可她却摔了他的摆件,倒像是来结仇的。

她轻轻挣了下,陆衍随即松开臂膀,她直直往前走了两步,没能注意到身后郎君耳廓泛起的薄红。

陆彦待她本就冷淡,这下当着他的面犯了错,怕是更不受待见了,冯玉蓁盯着地上碎成片的花瓶,神色有些慌张,手足无措道:“对对不起。”

陆彦眼底情绪复杂,他的妻子性子确实冒失马虎了些,本想再劝诫她几句,却见她一张俏脸涨的通红,两只手也无措地在身前绞着,一副知错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无碍,下回小心些。”

但是在玉蓁听来,那一声叹息更像是对心爱之物被毁坏的哀叹和怨气无从宣泄的无奈,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冯玉蓁扭头对上陆彦深沉的视线,脱口而出道:“我定会赔你个一模一样的。”

*

朗空星垂,夜风拂窗。

“我当时为什么手闲要去动人家的东西啊?”冯玉蓁看着桌上用布包裹的碎瓷片,一个劲儿地埋怨自己,又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还夸下海口要赔一个一模一样的!”

自从当日在书房将瓷瓶打碎,这两日冯玉蓁跑遍了城中几乎所有的瓷器店和古玩店,都没能找到一样的。

修复也是不可能了,所有瓷器店老板们看着那包快要碎成渣渣的瓷片,都无奈地摇头。

看见自家小姐面对碎片无可奈何做出揉乱头发的稚气动作,桂月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听见笑声,冯玉蓁怨气深重地看向她,幽幽控诉:“你家小姐现下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头烂额,你也不知道帮忙分担分担,出出主意。

桂月从梳妆台上拿了木梳过来,慢慢地将冯玉蓁刚刚揉得乱糟糟的头发重新梳通。

心中想了想,突然福临心至道:“小姐这两日跑遍了城中所有的瓷器店,都没能找到一模一样的,既然如此,不若小姐就赔姑爷一个更贵重的。”

桂月从小就在冯府伺候,可能是见惯了主子们的阔绰手笔,她下意识地想着用贵重优胜论来解决。

冯玉蓁叹了口气,“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第二天的下午,陆衍下值得早,冯玉蓁将他请来。

见前方女子默不作声,只管闷头往前走。

陆衍忍不住询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冯玉蓁没回头,说话的声音混着风传到后面显得有些瓮声瓮气:“我之前打碎了你书房的瓷瓶,今天是特意给你赔罪的?”

赔罪?

还来不及细问,两人已来到后院的库房。

成婚前,陆衍也并不住在蘅芜院,这还是第一次来这处。

冯玉蓁从袖中取出钥匙,将门上的锁打开。

推开门,陆衍差点被里面的珠光宝气晃到眼。

宽阔的库房内,整齐排列着一排排木架,珠宝玉器、名贵字画,数不胜数种类繁多,连锅碗瓢盆之类的物什也都是金银所制,每一排还用木牌标了记号,以示分类,另一边则堆积着一些橱柜桌椅,都是用黄花梨、紫檀之类的木材制成,枕箱被褥,品质亦是上佳。

豪横第一次以这么具象的形式摆在他眼前,自认为见过些世面的陆世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知道冯家有钱,但不知道这么有钱,出嫁女儿的嫁妆都这样丰厚。

冯玉蓁将他领到一排垒着各个朝代的珍贵古瓷面前。

陆衍像是明白了什么,望向他的夫人。

身旁的女子也决绝似地看着他道:“我赔不了你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我家当里的所有瓷器都在这儿了。”

最后,陆衍听到她说出了那句话,“喜欢什么,自己挑!”

像极了一个惹了娘子生气,将娘子带到衣饰店消费的阔绰男子。

不知道为什么,陆衍脑海中蹦出了这样的形容。

明明他也没有真正见过这样的场景,可能是在官署中时听多了黄鲁元说些类似的闲语。

陆衍忍不住悄悄勾唇。

直到最后,陆衍也没有从库房中拿走什么。

一件瓷器罢了,她没被砸到就好。

*

夫妻两个经过此次事件算是重归于好了。

晚间,陆衍歇在了后院。

猩红的幔帐被人放下,床底,男式长袍和淡粉儒裙凌乱地混在一处。

男子的温热的气息拂在裸露的脖颈间,冯玉蓁忍不住微微昂首想要逃脱,却被人紧紧地抱住腰腹逃脱不开。

陆衍在她耳畔轻轻啄吻,慢慢地往下,注意力又被另一处吸引,轻轻衔住。

“别……”冯玉蓁哑然失声,连心脏也跟着一紧。

陆衍松了口,与她对视。

开口的声线暗哑,唇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夫人今日格外的阔气。”

幔帐外的烛火摇曳,冯玉蓁脑子有些迷蒙,她突然觉得这时候的陆衍和白日的他有所不同。

白日的陆衍端方又克制,像个翩翩如玉的清冷公子,令人不敢亵渎,而这时的陆衍像是脱下了礼制那层束缚,有了一丝人情味,仿佛是触碰得着的。

冯玉蓁眼神飘忽了一下,主动环住他的脖颈,吻落在他的唇间。

陆衍微微一愣,随即热情地回应。

年少夫妻,或是经历矛盾后正处于破冰的热烈期,这一夜,仿佛不知疲倦,外面桌案上的蜡炬蜡油顺着柱身滴落,逐渐堆积在底下。

到后面,冯玉蓁累得几乎都要环抱不住身上的脊背,白皙的足弓微微绷紧。

唔。

烛火一晃。

陆衍忽地睁开眼。

眼中情潮未散,身上又盖着一层厚被,陆衍一时间只觉得呼吸不过来的热。

可是因为某些原因,暂时不能将被子掀开。

呼吸有些深重,陆衍闭眼平复,用指腹狠狠揉了揉眉心。

为什么?

接连两次宿在后院醒来都是这样将到未到的场面,陆衍觉得有些难堪。

未料到自己心底里竟是欲壑难填。

身旁的冯玉蓁是背对他侧着的睡姿,好像还在沉睡。

等稍稍平复了些,陆衍起身去了盥室。

暗自吐气纳息的冯玉蓁睁开眼。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连着两次梦到陆衍就算了,还总是梦到少儿不宜的画面。

难道她心底里其实是个欲求不满的人,就算是陆衍这个她早已准备遗弃的男人,躺到一张床上也会唤醒内心深处藏着的旖思?

如果真是如此,冯玉蓁觉得自己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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