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左边的丫鬟道:“可巧了,夫人刚醒,只是尚未从床上起来,我去给您通报一声。”
祈今歌也是没想到,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殷夫人,竟然有着赖床的习惯。
祈今歌道了谢,看见丫鬟推门而入,过了一会,又回到了老地方,道:“祈姑娘,您随我进去吧。”
祈今歌跟在她后面进了门,在外间等候着。
两位丫鬟们去里间伺候夫人更衣。
祈今歌闲着无聊,便忍不住打量起了屋内。
祈今歌很少主动来找夫人,过去的十来年,几乎都是夫人传唤她,因着这个原因,她才得以见过夫人房间的样貌。
夫人的房间还是和之前一样,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屋内摆放着名贵的瓷器,还有一些金银器皿,墙上悬挂着名家的字画。
这些东西虽然昂贵,可是却无什么搭配讲究,贪多贪足,完全是毫无章法地堆叠在一起。
猛地一看,会为屋子主人的财力所惊叹,可再细细品味,奢华倒是奢华,却有些俗气了。
整个布局,倒也符合夫人贪财爱钱的作风。
祈今歌正看得入了神,却听得脚步声靠近,再一看,殷夫人已经在丫鬟们搀扶下出来了。
因着刚刚起床,夫人的打扮并不如以往那般浓墨重彩。
她穿着月白色的缎袄,外披一件霞帔,上面用金丝线绣满了莲纹,看上分外贵气。
殷夫人平日杀伐果断,性格强势,看起来无比威严,此刻删繁就简的装扮,反倒中和了她这份凌厉。
殷夫人已经年过四十,但是如此一打扮,看起来便只像三十出头,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祈今歌朝着殷夫人行了个礼,道:“见过夫人。”
殷夫人细细打量了她一眼,发了个哈欠,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语气冷淡,开门见山,明眼人都看得出,夫人并没有多说话的心思,更没有太多的耐心的给祈今歌。
虽然在殷夫人的眼里,犯错的是祈明珠,可是祈今歌也知道,在别人的眼中,自己和祈明珠就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夫人可不会将她们二人区分的那么明显。
祈今歌有些为难地看向了殷夫人身边的两位丫鬟,殷夫人立马就明白了她是何意。
于是她摆了摆手,吩咐道:“你们两个先出去。”
丫鬟应是,齐齐退出,顺带合上了门。
殷夫人随意一指摆放在外间的椅子,道:“坐吧。”
祈今歌莫敢不从,殷夫人也随着坐下。
“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事了吧。”殷夫人并不看她,闭眼揉了揉眉心,神情中透露着不耐烦,道:“有事直说,我不喜欢故弄玄虚。”
祈今歌知晓夫人的脾气,道:“不敢叨扰夫人,今日前来,奴婢为的是赎身一事。”
赎身?
听到这两个字,殷夫人睁开了眼,看了看祈今歌。
她眼神坚定,神色严肃,一看就知并非是开玩笑。
当然,也没人敢不要命,来殷夫人面前开玩笑。
殷夫人觉得有点意思,笑道:“哦?赎身?这个词我听着倒是有些新鲜,别的先不说,这些年红芳院林林总总加起来,我也养了差不多四五十个家妓,能够靠自己离开殷府的屈指可数,这些年靠着你我也成了不少生意,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你离开?”
祈今歌对于殷夫人的话并不意外,她从容应答,娓娓道来。
“云州的人皆说夫人唯利是图,无所不用其极,然而说起来,云周大大小小的商户只要有能和夫人的机会,却几乎没有能够拒绝的。原因无外乎您的手段虽然在很辣,甚至是有些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却有着从商之人最为重要而稀缺的品质——言出必行。”
“只要您答应过的事,不管多久,夫人您便一定会履行诺言。哪怕时过境迁,这笔生意会造成您的亏损,您也从未出尔反尔过。”
“夫人将自己的承诺看的如此重要,既不失信于合作之人,便更不会失信于一个小小的家妓。自然也不会忘记,在奴婢踏入殷府之时,曾经许诺过今歌,二千两便能从您手中赎回自由。”
她的话先抑后扬,倒是哄得殷夫人十分开心。
她知道祈今歌聪慧过人,只不过她总是沉默又被动,逢人也没多少话说,在她眼里和哑巴也差不了太多。
因此十几年来,殷夫人也没发现祈今歌还有这么好的口才。
红芳院里面的女人不是没会说话的,只可惜,她们的舌头吐出来的话,大多也局限于只会和男人**,说些荤话罢了。
养的这帮家妓里,这种说话头头是道的倒是独一个。
殷夫人目光一亮,心里有些后悔,对于祈今歌这种人来说,看来这两千两的价格开得还是太保守了。
这小丫头可要比这个价还要贵上几分。
只不过就如祈今歌所言,她这人的确是毛病一堆,但是就是信守承诺,哪怕有时候亏本,她也会全力承担,完成自己的责任。
祈今歌的确是看准了她。
哪怕是十年前开出的两千两的价格,哪怕在她心中,如今的祈今歌要远不止这个价,但是十年后她也会为了这个价格买账。
这也正是为何她名声不好,又是一介女流,她还能在云州立足的原因。
商人重利,往往为了获利无所不用其极,而信守承诺往往会损害自身利益,所以守诺之人显得尤为可贵。
但是正是由于殷夫人舍得付出这点代价,反而帮助她杀出了一条血路。
于是她道:“你要走,我倒是不会强留,只不过你拿的出两千两白银?”
这些年祈今歌替她搞定的人和事,早就让她连本带利的赚回来了。
尽管祈今歌留在府邸明显能给她带来更大好处,但是殷夫人不会贪婪地想要赚尽每一笔钱,她也明白没办法每一笔交易赚到极致,所以只要有的赚,她没有不让祈今歌离开的理由。
只是想从她手里脱身,要付出的代价并不便宜。
就算是十年前她说出的两千两的价格,也是她按照当时的行情,开出的一个让她相当满意的价钱。
换而言之,这笔钱是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能拿出来的。
这可是足足翻了二十倍的利润,足够让她舍得收手,舍得放人。
祈今歌抬眼看向殷夫人,道:“夫人您明码标价,今歌心里有数。若是今歌做不到,又怎敢前来?”
祈今歌提起在放在腿上的首饰盒,将它摆放在了夫人座椅旁边的案几上。
殷夫人皱眉,不知她这是何意。
放在面前的匣子,外形普通和陈旧,一看就不值什么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祈今歌看到夫人眼里的嫌弃,明白她心中的疑惑,于是将首饰盒一层层抽开。
殷夫人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这盒子虽然破破烂烂,里面装着的东西却大有乾坤。
只见内部被珍珠、玛瑙等珠宝首饰塞得满满当当,明珠美玉,流光溢彩,令人难以移目。
盒子的主人却常年一幅朴素无华的打扮,教人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子,竟然拥有如此傲人的财富。
殷夫人知道祈今歌这种美人会有人一掷千金,可是她邀请来的客人,具体给她打赏了多少,她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看来,怕是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夫人,奴婢这些年来所收受的赏赐,基本全在这了,现在拿这些金银首饰作为抵扣。请您点点,看看够吗?”
祈今歌客气地问道。
她当然知道绝对是够了,十年的时间,足以让她对这些珠宝的价值了若指掌。
否则她又怎会有这个胆量来和夫人谈条件呢?
她甚至没有去当铺典当掉这些首饰,换成银票后再找夫人,而是提着首饰盒便直接过来了。
对于她来说,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殷夫人此刻眼睛放光,她将盒中的首饰一个个轻轻拈起,又轻轻放下,细细轻点了数目,按照市价,在心中估量了一下价格。
两千两白银,的确是刚好够了。
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少也差不了多少。
她随后轻轻地将盖子合上,食指在盒盖上轻轻敲了敲,弯了弯嘴角,满意道:“不错,勉强倒也够了,你有些本事,竟然能讨得这么多打赏。不过,两千两银子倒是只够你一个人的,你妹妹想要出府,可得再加两千两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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