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惜这一世最大的愿望,便是不愿做如今这个温顺的自己。
若她能狠下心来强行实行那些土地制度,主动向龙椅上那人诉说心迹,如今是不是便不会被燕北王和燕北州牧软禁在这小小公馆中,郁郁不得志。
濒死之际,她好像看见另一个自己。
那个自己英姿飒爽,杀伐果断。
莫惜想:“我若真是她便好了。”
可惜,莫惜也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的结局。
天牢之中受人折辱,最终含冤赴死。
那个陛下,好生狠毒,与自己这边束发登基的少年帝王云泥之别,少年帝王是云,那昏君是泥。
恍惚中,一道半男半女的声音蓦然出现。
“你真想成为她?”
莫惜想也不想:“当然。”
“你将会忘掉前尘往事,只有她的记忆,换句话说,她的灵魂将在你身上重生。”
户部尚书垂眸良久。
“有朝一日,若她想复仇,可以救下陛下吗?我的陛下和她的昏君绝非一人。”
那声音没再答话。
莫惜只觉得天旋地转。
耳中一阵钻心的疼痛。
有什么东西涌进来,将原本的她覆盖住,成为一片迷雾。
可怎么能让自己伤害陛下。
她闭眼闷哼一声,突然觉得意识清爽,空悬起来。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强劲吸力。
再醒来时,她听见自己说:“恭喜宿主绑定农业兴国系统。”
莫惜手起剑落。
手臂被银剑抱住。
屈景昭上前用胳膊将她和银剑隔开距离。
众人预想中的皮开肉绽和鲜血崩流都没有。
反倒是地上的燕北王发出一声惨叫。
江霁右手四只手指被齐齐剁下。
猩红血液铺开,碰到莫惜黑色官靴,隐秘其中。
银剑听见这声杀猪似的尖叫,如梦方醒。
抬眼看见自家陛下吃人般地盯着他抱着莫大人的手,连忙烫手似的甩开。
“大人,属下唐突!”
莫惜脑海中嗡鸣声已经消散。
她看见了系统——也就是这世莫惜的完整记忆。
但还是不对。
如果她的灵魂和系统融合,她自己以前看到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脑中的线还没捋清,她便撞入了一个檀香味的怀抱。
莫惜愣在原地忘了推开。
她并不排斥——甚至……
可这是这一世莫惜的心上人。
户部尚书闭了闭眼,伸手推开江霖。
“陛下自重。”
金剑银剑皇帝暗卫瞠目结舌,屈景昭的眼睛则亮了起来。
左相皱眉看着二人,百官面面相觑。
当今天子僵在原地。
少顷垂下手,拽住莫惜衣袖。
“是怪我骗你吗?”
莫惜侧过头。
本意想躲开江霖的视线,却撞上了廖明幸灾乐祸的笑。
莫尚书脑子卡壳,迅速思考他还留有什么后手,事到现在还幸灾乐祸。
也就忽略了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江霖。
廖少师撩衣袍起身出列,又在殿中跪下叩首。
“太后,此女蛊惑陛下在先,与朝中大臣结仇,瓜分天下田产在次,还与屈侍郎不清不楚、怕是早已失了贞洁,怎能服侍陛下。”
台下也有其他女官,听见这话个个柳眉倒竖。
“你看清楚了到底是谁心悦谁?张口闭口服侍你们,尚书大人已是二品大员,岂会屈居后宫?”
“屈侍郎心性,若真与莫大人有夫妻之实,又岂会与莫大人蝇营狗苟?”
“呸!”
廖少师撅着胡子,嘴唇颤抖,继续磕头进言:“莫惜瓜分贵族田产,定会使天下郡王不满,到时到处揭竿而起,我大雍危矣。莫惜其心可见一斑,奏请太后诛杀反贼。”
太后看廖明一眼,转头看向莫惜。
“土地国有你提出的?”
太后娘娘此时已拾掇好自己的形象,雍容华贵地问莫惜。
莫惜垂首,瞥了一眼江霖:“他人之思,臣代为执行。”
太后似有所悟,意味深长地也看了江霖一眼。
倒是陛下只是沉默地着看向莫惜。
本以为太后会继续追问,莫惜却只听到一句:“既然陛下归京,这些事朕不会管。朕只有一件事想问你。”
莫惜依旧垂着头,等太后下一句话。
“你对皇儿是何心思?”
莫惜呼吸骤停。
闭着眼一时摸不清太后的意思。
据这一世的记忆中,先皇后死后,太后痛不欲生,一时想杀了江霖身边所有女人为快。
所幸后续发生了什么莫惜不知道的事情,太后怒气平息,没再提先皇后之事。
如今被燕北王再度提起,所有证据包括江霖自己,都指向莫惜是那个害死先皇后的“罪魁祸首”。
“臣誓死效忠陛下。”
莫惜跪在燕北王的血中。
太后看向江霖。
话还是对着莫惜说的:“记住你的话。”
随后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向后宫走去。
台下传来廖明不可置信的声音。
“太后!”
莫惜头磕在手背上。
和百官齐声:“恭送太后娘娘。”
久久没有抬头。
头上传来江霖阴沉的声音:“传旨,燕北王即刻问斩。”
侍卫将江霁拖走。
江霖听着皇兄那反派专属下线笑声头疼得很。
转身走到莫惜身前。
莫惜闭眼枕着手背。
手肘膝盖都被燕北王的血浸透。
她下不去手杀林四。
此世莫惜说得对。
这个陛下和她的昏君绝不是一人。
林四虽然戴着面具,但他也仅是如此。
就看他可以亲自种地,亲自和燕北灾民喝酒划拳,便知此人绝不会酒池肉林。
何况,林四通晓古今,甚至与系统那些先进制度相合。
如此贤君,于公于私都难以残害。
一双手拖住莫惜的手肘将她扶起。
江霖转头对着百官:“莫惜于燕北赈灾有功,加封定北候,照领户部尚书之衔,享亲王俸禄。另赐黄金万两以示嘉奖。其余护驾之功,待寡人与左相商议后,明日上朝再行赏罚。”
不满拆分贵族田产并非廖明一人之思。
阶下原本便跪着的几名大臣抬头上奏:“陛下不可,莫惜分封田产,若得奖赏,恐寒了士族之心。”
江霖久不上朝。
雍朝朝臣只认太后不认皇帝情理之中。
左相愤然开口:“有何寒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将我等田产收归朝廷所有,有何不可?百姓安心,你我有关土地之矛盾也迎刃而解。何乐而不为?”
莫惜心下了然。
左相早是江霖党羽。
她垂着头,默默抽出手想向后迈出一步。
毕竟和皇帝并肩而立——这事只能皇后办。
只是江霖更快一步,斜着后退,挡住莫惜的退路。
如此,莫惜倒是先于皇帝半步。
左相看着台上二人,皱了皱眉。
殿中一片寂静。
片刻后,那人再次开口:“那也不该如此武断,诚如廖大人所言,倘若士族不满,反贼四起,我等该如何应对?公有制可行,但要杀莫惜以安士族之心。陛下岂不闻商君之死?”
江霖虚环住莫惜,头凑在她耳边。
“你回答太后时犹豫了,你对我绝非只有君臣之情。如果因为我隐瞒身份骗你你生气了,下朝之后如何罚我都成。好吗?”
他抬起头稍微放大音量:“他们可是要把我当做商君车裂,大人真的不救救我吗?”
台下上奏的官员满脸问号。
心下腹诽:“我哪敢车裂当今陛下啊!”
随后就听见自家陛下接着说:“土地公有是寡人下旨在全国普及,杀我比杀莫大人有代表性。”
莫惜皱眉,没等他说完,迅速抬手拍开江霖的臂弯,走下台阶抬头看向江霖。
“臣愿以死证道,只求天下安宁。”
既然无需复仇,若不能想办法将身体还给此世莫惜,那一死了之也无不可。
反正她早是黄泉路上之人。
江霖嘴角抿了抿,挥手烹了台下进言之人——这人本就是燕北王余孽,如此也算是杀鸡儆猴。
众臣皆做鸟兽散,各怀心思。
莫惜转身带着屈景昭回了尚书府——江霖有留人之意,结果被左相按住商议他事。
于是户部尚书迅速脱身。
只留下江霖焦急的目光。
“多谢你。”
莫惜看着下人帮屈景昭摘盔卸甲,以及那一身血渍,发自内心道谢。
屈侍郎的确是“离家出走”,也的确迷晕林四将其带走送给燕北王。
只是莫惜进京第二日,正愁人手不足,这位左侍郎翻窗而入,跪在莫惜面前双手递上宝剑。
“属下红了眼嫉妒林四,后悔已迟,请大人赐死。”
莫惜拿着宝剑。
她前世便知,屈景昭是廖明不愿认的庶子。
她狂妄自大以为能将屈景昭拉回正途,说起来林四被抓,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户部尚书用剑背拍了拍屈景昭的脸。
“如今知道他究竟是何人了?留下来将功折罪吧,这次若是骗我,我们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莫惜的本意是赌屈景昭良心未泯,但若是赌输了,她自然会死于燕北王刀下,二人自是不会再见。
可惜好像被屈景昭领会成了另一个意思。
也罢。
让左侍郎误会着江霖在她心里的地位,可能也就绝了这小伙子的心思。
莫惜透过会意看向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屈景昭。
“我若杀了廖明,你会先杀我吗?”
屈景昭猛地看向莫惜,心如擂鼓。
莫惜叹了口气。
“罢了,木已成舟,你随意。”
更了我好困。好像往狗血的方向发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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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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