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卓要在村里办学堂的消息一出,村里炸开了锅。
人人称赞纪卓是村里的大恩人。
读书是需要钱的,只有城里的娃娃才上得起学堂,没想到村里也能上学了。
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人家,见到纪卓恨不得磕两个以表达感激之情。
但总有那么几个鼠目寸光的人。
“哎呀,我看纪卓是读书读傻了,好好的前途不要,居然又回到山沟沟里。”
“就是,读那么书有什么用,既不能当官,又不能发财,屁都不是。”
“他爹娘白死喽,哎呦,谁啊?!”
老光棍正嘚瑟呢,一个石头砸在他脑袋上。
“哪个龟孙子敢砸你爷爷!”
老光棍气得不得了,上下找人要不行人家。
只见坡上站着几人正愤恨地瞪着自己。
“谁扔的石头,站出来!”老光棍指着那几人。
一个壮汉杵着锄头上前一步:“我扔的,怎么了?”
老光棍一下熄了火。
“是大成啊,挖地也不看着点,下面还有人呢。”
大成眼睛一瞪:“我就是故意的!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纪卓兄弟半句闲话,我一锄头挖掉你脑袋。你个没教养的死光棍。”
“你!”
老光棍脸一阵红一阵黑,但看着大成虎背熊腰,屁都不敢放一个。
想拿锄头撒气,结果一锄头砸在了自己脚上,疼得他抱着脚满地乱滚。
上面的人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老光棍丢了人,扛起锄头一瘸一拐溜了。
跟他一起的一句话都不敢说,默默挖地。
当事人纪卓倒是没受到影响,他正专注于跟村长商量学堂位置,和进城办手续。
他再次进城的时候,经过那天摔跤的小溪,发现路边垫上了一排石头。小溪两边都有。
本来打滑的泥巴地垫上石头,踩上去稳稳的。
纪卓心里嘀咕着,谁这么好心?
但并没有过多在意。
学堂手续在学堂位置的地方卡住了。
必须要确定好学堂的房子,县衙还要来验收,安全合格才能走下一步流程。
但村长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最后牙一咬,决定干脆建一个算了。
村长看中了村头的一块地。
他说太阳升起,照进纪富村的时候,第一缕阳光就落在那块地上,寓意好。
象征着他们村的子孙后代都能像太阳一样光芒万丈。
定好地方后,村长就放出消息。
只要在建学堂中出了力的人,他家孩子前三个月免费入学。
村民们兴奋极了,砍树的砍树,挖地基的挖地基,拖土坯的拖土坯。
不到一个月,一个崭新的学堂就建起来了。
一间宽敞明亮的大教室,一间小卧房,一间厕所。
村长和纪卓陪着县衙的人验收。
“纪夫子,龚喜你,马上就要上任了。”衙役恭贺道。
“您是第一个叫我夫子的人,借您吉言。”纪卓客气拱手。
“十九岁在乡下办学堂的夫子,您也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纪卓笑笑,此刻心情十分不错。
送走了衙役,纪卓看到村长站在教室前笑得合不拢嘴。
“村长”
“没想到我纪文才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村里的娃娃都读上书,纪卓,真的谢谢你。”
村长激动得热泪盈眶:“我晚上睡觉都笑醒,你表姨奶还骂我疯疯癫癫,我是高兴的啊。”
纪卓握住村长的手,被感染的也有些激动。
“我也是咱们村的人,用自己的能力为村里的未来奉献不是应该的吗?不用说谢。”
村长摇头:“要谢,人都是往高处走,你能回头拉一拉扎根的地方,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替娃娃的父母谢谢你。”
纪卓想起自己前世离开家乡再没回来过,心里有些内疚。
村长渐渐稳定情绪,谈起正事。
“孩子们的学费,你打算怎么收?”
纪卓思索了一下,问道:“您有什么意见吗?”
村长忧愁道:“大家伙都不富裕,收多了有负担,他们就不愿意让孩子还上学了,但若太少,孩子又不重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纪卓点头。
村长:“我回去琢磨琢磨,你也想想多少合适。”
纪卓一路就在考虑这个事情,没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个人。
小优提着一篓子野菜,嘴角含笑跟在纪卓身后。
太阳从背后照过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到地上。
小优一会向右,让自己的影子贴上纪卓的,一会又向左让影子分离开。
玩得不亦乐乎。
没注意到纪卓停下,小优一头撞到纪卓背上。
“小优?你怎么在我后面?”
小优捂着额头退后一步。
“撞疼你了吗,我看看。”纪卓上前要拉开小优的手。
结果小优猛地退后一步,眼神惊恐。
“你……”
纪卓话还没说完,小优绕开纪卓,提着篮子跑了。
纪卓看着小优差点摔倒的背影,开始自我怀疑。
“我这么可怕?”
晚上吃饭的时候,奶奶谈论起小优。
“那孩子真是可怜,一个人住在个破牛棚。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路过,看到墙在晃,真的!我以为老花眼看错了呢,你爷爷也看到了。”
纪卓惊讶:“墙都在晃了?那不是随时都可能塌。”
“就是说!多危险啊。”奶奶摇头叹息。
纪卓想起小优大大的眼睛,皱眉:“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了吗?”
奶奶叹气:“小优外婆死了之后,他就搬出来住在牛棚了,他舅舅哪还有房子给他住。就连他现在住的地方,纪大毛纪二毛还老去抢东西,真是坏心眼,也不怕作孽。”
“他就没有反抗过?”
“小优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他可能觉得舅舅好歹养活了他几年,所以就任他们去了。”
纪卓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小优不远不近跟在自己身后的身影,和方才撞到他后懵懂的眼神,心里涌出担心。
他能照顾好自己吗?
爷爷咂了一口柿子酒,问道:“学堂什么时候能弄好?”
纪卓:“教室建好了,官府那边手续一批下来就能上课了。”
爷爷点头。
“那学费你准备怎么收?”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前我一心扑在读书上,地里的活还多亏乡亲们帮衬,我都记在心里。”
纪卓筷子顿了一下又道:“我办学堂本意也不是为了挣钱,学费我会好好想想,定个合适的,争取让孩子们都能上得起学。”
爷爷欣慰道:“你这想法是对的。”
奶奶则担心道:“虽说你办学堂不是为了挣钱,但我和你爷爷年纪都大了,种不了几年地了,你也要攒点钱以后娶媳妇啊。”
纪卓夹了一筷子子香椿炒蛋。
“说那还早呢。”
“还早啊?跟你同年的石凳子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奶奶不满了:“前几年催你,你说要读书,考了功名再说。现在不去考学了,该想想成家的事了吧。”
爷爷赞同道:“是,是该考虑考虑了。”
纪卓默默吃饭,不接话。
白天是个大晴天,晚上的时候居然开始刮大风。
不仅刮风还下起了瓢泼大雨。
奶奶忙着抱柴火进屋,看着灰蒙蒙的天担心道:“下这么大雨,小优住的牛棚不会塌吧。”
纪卓心里咯噔一下!
风把雨刮得飘了纪卓一脸。
他抹了一把脸,拿起家里唯一的一把伞冲了出去。
雨水把他的裤腿全打湿了。
泥巴地特别滑,纪卓几次差点摔倒,幸好抓住路边的草才稳住。
远远的,他看到那堆废墟的时候,心脏紧看一下。
不过在看到废墟上的人影时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
雨太大,纪卓大声喊道。
小优回头,雨水打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但不知为何,纪卓居然看到他眼中的光亮了一下。
纪卓把伞撑到小优头上,拉他的手臂。
“先去我家,雨停了再想办法。”
小优却挣脱了纪卓的手,埋头去翻那堆土,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别找了,明天再回来看吧。”
小优摇头,满脸着急。
看着小优徒手在土里挖,纪卓有些不忍。
“你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我帮你一起找吧。”
小优摇头,头发贴在他小麦色的脸上显得那么狼狈。
纪卓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尽量把伞撑在小优的头上,而他自己的背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大片。
终于,小优翻起一个土块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急忙把手伸到伞外,用雨水冲干净沾满泥巴的手。
然后小心翼翼从还半干的土里,拿出一块红色的叠在一起的纸。
纪卓疑惑:这是他的生辰八字?
小优抬头看向纪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就找这个?”纪卓问道。
小优点头。
“既然找到了,那我们走吧。”
小优珍惜地捧着红纸,想揣进怀里。
但低头看到湿透的衣服又犹豫了,然后他看向纪卓胸前还干着的衣服。
纪卓立马明白了,拿过纸放进胸口。
“保证不会湿,走吧。”
小优这才顺从的跟着纪卓下了废墟。
纪卓小心护着小优,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揽着小优的手臂。
两人贴得很近。
纪卓敏锐地察觉到小优在发抖。
“很冷吗?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了。”
纪卓搓了搓小优的手臂,想给他传递一点温度,但小优抖得更厉害了。
“马上马上,你再坚持一会儿。”
纪卓着急加快了脚步。
而始终低头看地的小优,缩在纪卓的手臂中,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乖乖,怎么淋成这样!快进屋,热水已经烧好了,快去洗个热水澡。”
奶奶一见到他们惊呼起来,赶紧招呼瑟瑟发抖的小优去洗澡。
“卓儿,你也去换干衣服,别着凉了。”
纪卓放下伞,进了自己的房间。
脱衣服时,红纸从身上掉下来。
纸被晕湿了一点,纪卓连忙想摊开晾干。
红纸展开,上面却并不是他想的生辰八字,而只有“齐优”两个字。
纪卓看着字迹,觉得有些眼熟。
脑海中一段记忆闪过。
“他们都说你不好,我偏说你好。这个优字和我名字里的卓字,都是好的意思,送给你当名字了。以后你就叫齐优。”
前世纪卓活到二十九岁,所以这段记忆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了。
那个鼻青脸肿的小孩……
是小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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