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鸳鸯

行宫中一座曲径深幽的一间房内,一道珠帘,隔开了满室旖旎春色,一对年轻男女衣衫凌乱,旁若无人的身影交叠。

虽说站得有些距离,看不真切,还是分辨得出,两人中女子十分主动,房内回荡着对方娇媚的声音。

看了一会儿,萧易主动开口:“这是下了药?我没这兴趣。”

大皇子心中有些得意:“要不说外行看门道?这同一般的媚药大不同,是用鸳鸯蛊,辅以一些小术法,可以操纵一方的心神,有趣儿多了。”

萧易意外地又往珠帘内看了一眼,他想象将那女子换成福嘉,摸着下巴,谑笑:“看不出,向来诸国宫廷不容巫蛊,大周竟然如此生冷不忌。”

大皇子不悦道:“何为巫蛊,不过是弥药人修身养性的国法。与什么黄老之术何异?”

萧易闻言点头直笑:“贤弟见解有些独到的。”

两人行至房外,萧易对这玩意饶有兴味:“你说这是鸳鸯蛊,可会伤身?服下蛊虫,如何破解。”

大皇子见他上钩,心中荡漾,忙道:“不会伤身,男女双修,蛊虫交融,即刻便会死亡。至于其他的破解之法,几乎没有。”

说话间,房内两人蛊虫已解,都整理好形容,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大皇子面前。

萧易让二人抬头,见其果然已经神色如常,面色红润。

他附庸风雅地甩开折扇:“有意思。”

大皇子保证:“你放心,这只是我们大周的一点点诚意。只要三镇保住,一切都好商量。今晚我会一切都安排好,待确认福嘉服下鸯蛊,我便让人将鸳蛊酒奉上。”

萧易笑了笑,捏着扇骨:“有劳贤弟。不过这都是锦上添花,要紧事,还是请您同陛下商量好,是否能从此破了不和亲的旧例,还需商榷奁资的规制。”

大皇子满口答应:“放心,这我一定尽力争取。”

二人分别后,大皇子便志得意满的回文英殿复命:“我看东胡的意思,也不是非要扣下我们的那三块地方。”

太子将信将疑:“真的吗,我看先前他们送来的信,态度很坚决。”

大皇子冷笑:“虚张声势,吓唬我们罢了。”

孔平章对此也颇不乐观,他刚同户部尚书理了理账目,心上压着石头:“那岁币的数目……”

大皇子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不提和亲的事,毕竟面子上不好看,得一步步让人他们接受,他于是含糊道:“钱肯定少不了的,得谈。他们也是觉得那三个地方不富庶,又常年驻军,百姓不好管,不如拿些实惠走人。”

李亨沉吟道:“数目上的事,再做细谈吧。麟儿有功,赏!”

曹枢使一直在旁听着,不多言语,直盯着大皇子,等众人声渐消,他才沉声问:“殿下说拿些实惠,具体指什么?”

曹枢使形态垂老,一双黑目却如鹰隼,神色肃穆。大皇子向来惧怕这个外公,被他沉沉看着,不自觉后背汗湿。

他吞了吞唾液,强自镇定道:“我看东胡人的意思,不仅想要钱,还要我们的匠人和乐户……”

此言一出,殿内安静片刻,又陷入一片哗然。文臣们群枪舌战,有说匠人难寻,技艺百年传承本就不易。有说同金瓯无缺相比,只能断尾求全。

大皇子没想到,几个下九流的贱籍也值得如此。他心里隐隐不安,一时拿不准,该在何时将实情和盘托出。

纳凉的小院儿内,福嘉让婢女搬了竹椅,悠哉地躺在小槐花树下。几个伶人正在表演悬丝傀儡戏《目连救母》中的一折。

福嘉看得潸然泪下,剧目演完,她赏了念白的女伶,留她下来说了几句话。

这女伶姓田,本是世代演傀儡戏的乐户女,因姿容姣好,被她夫君强迫,到东华门一座酒楼内,当卖唱的小鬟。福嘉看她可怜,征得她意见,让宣徽院安排她在教坊傀儡色,做了个女官。

福嘉让穗穗给搬了个小凳,允她坐在旁边:“田色长声音真好听,今晚演的也是这个吗?”

田娘子在公主面前落座,模样不卑不亢,从容应答,显然二人十分熟稔:“多谢殿下抬爱。今晚也是,不过是水傀儡,在途径流姝殿的那条河上。”

这时候白禾匆匆进来,附耳在福嘉耳边说了大皇子与萧易等人的事。

福嘉闻言,对白禾笑道:“那不正好,将计就计便是,倒是给我省事儿了。”

田娘子见二人议事,便要告辞:“微臣先行告退。”

福嘉赶忙阻止她:“别走呢,正巧有事情拜托你。”

三人谈论个差不多,刚巧穗穗哼着小曲儿,提着食盒过来。她一推开小院的门,三人却十分默契的都住了嘴。

穗穗奇怪地把食盒打开,将点心一样样放出来,福嘉捧场轻呼:“哇,这么多呢!”

穗穗有些不高兴:“刚才在说什么,我一进来就不说了。”

白禾坦言:“你不听是好事,是保护你。”

穗穗哼了一声:“有事钟白禾,无事夏穗穗。”

田娘子忍不住哈哈笑道:“难怪都说穗穗可爱,真的可爱。”

嘴上这样说,穗穗送完点心,还是识趣地先走了,还嘱咐几个看守的小黄门都机灵些。

不过她刚走出不久,才想起食盒说话间没带走,本想再去膳房沏两壶茶水送来的。

她折返回来,听见里面几个可恨的女人又在商量正事。

她想,要不还是不打扰了,食盒可以去膳房重新讨一个。犹豫间,里面一些词句传进耳中。

福嘉好像说了句“等萧易一进来,你就去找兰驸马”,白禾大约起初不愿意,半晌才道“太冒险了”。

穗穗吓得当场石化,那个东胡人为什么要进来?进哪里?他进来干什么。白禾去找兰驸马又是为何?

她脑子里盛不下这么多事,几乎精神恍惚一直持续到晚宴结束。

流姝殿内,东胡人与大周君臣暂不提政事,饮酒对酌,推杯换盏。

大皇子走到萧易面前,与他交换了一个眼色:“提前贺萧兄得偿所愿了。”

萧易看了一眼内殿,薄薄的纱帘内,福嘉纤腰束素,眼波含情的同一干女眷说笑。

几个宫女为贵女们斟酒,福嘉起初还推拒,几番之后,还是接过一杯,殷红的小口轻抿了一下。

大皇子邪笑:“成了。”

萧易眯眼:“就这么一口,能行吗?”

大皇子道:“你且看着。”

果然不出片刻,福嘉便面色红晕,醉态尽显。又过了片刻,她便浑身酥软,由婢女扶着出了流姝殿。

大皇子冲萧易笑道:“我也失陪了,待会让你看看弥药之术的厉害。”

康平正坐在流姝殿的回廊间,晚上要在船上演水傀儡戏,伶人们正在做准备,她便看得饶有兴趣。

几个小黄门捧着往殿内送的酒水吃食走来,康平扫了一眼。奇怪的是,没过多久,又有两个宫女捧着食盘过来。

康平随口道:“不是才送过酒食。”

为首的宫女见是康平,小声道:“这是大皇子殿下让送来的。”

康平长长地“哦”了一声,依旧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就转过头,继续看水面上的几只小船了。

她盯着几个忙碌的身影出着神,突然偷偷将腕上的贵妃镯抹下来,丢进水里。

“扑通”一声,镯子落水,响动还挺大。

忽听身后康平公主惊呼:“皇祖母留给本宫的镯子掉进水里了,有会水的吗?都别走,过来帮忙!”

原先那些端着酒食的小黄门们没走远,一个水性特别好地端着酒水,闻言将食盘搁在一旁,跳下去捞镯子了。

康平见那两个宫女没动静,拉扯她们回来:“没听见本宫说话?都来帮忙!”

周围人多,两人不敢造次,只得折回来,将食盘放在身边,站在水边佯装帮忙。

康平在众人身后,看着相隔不远的两壶酒,见无人注视,便走上前去,鬼使神差地将宫女身后的酒,同小黄门捧着的换了个位置。

天色漆黑,水又是流水,捞出一只小小玉镯谈何容易。耽搁了一会,康平又体恤起下人来:“算了算了,明日再捞吧,你们先送东西进去。”

殿内酒过三巡,宫宴已至尾声,还在大快朵颐的人不多。

两位宫女将酒端到萧易面前,将酒奉上,凑到他耳边道:“大皇子嘱奴家送来的鸳蛊酒。”

在她们不远处,小黄门也捧着一壶酒,候在太子身侧。

太子心里念着与东胡人和谈的事,忧心忡忡地挥手道:“不喝了,退下吧。”

小黄门刚要退下,兰烽拦住他道:“给我吧。”

他心情不算差,接过酒壶,宽慰太子:“船到桥头自然直,没你想得那么坏。”

太子斜眼看他:“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喝。”

兰烽自斟自酌,仰头将莹润的酒液饮下,笑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并州人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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