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贪吃小鬼
孟载秋暗暗下定决心。
就在这时候，有个穿着背心的男青年喝着一杯奶茶走进店里，他看起来二十七八的样子，顶着个鸡窝头，笑着开口：“妹子看上这对饕餮铃铛了？要不要进来看看？”
孟载秋听到声音，转头去看，正好看到男人肩膀上蹲着一只正在努力够奶茶的贪吃小鬼。
这么快就见鬼，是孟载秋没想到的，她的瞳孔不自觉放大，一时移不开视线。
正在努力够奶茶的贪吃小鬼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停止动作，冲着孟载秋的方向龇牙咧嘴，似在威吓她。
鸡窝头老板觉得肩膀这里酸痛酸痛的，看到这个年轻女生盯着自己的肩膀看，竟然有种阴冷阴冷的感觉。他下意识去揉了揉肩膀，手直接穿过贪吃小鬼。
贪吃小鬼不再理会别人，趁机爬到鸡窝头的手腕处，去吸奶茶杯里的奶茶。
贪吃小鬼露出满足的表情。
鸡窝头老板看到孟载秋没反应，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喝了一口奶茶回到柜台后，他皱起眉头，“怎么味道又淡了？这家奶茶店做生意真是越来越不实诚了。”
孟载秋听到他说话的声音，终于回过神，她几步走到柜台前，很是认真地开口：“老板，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肩膀很重，食物味道很淡，明明吃很多，但是总是吃不饱？”
鸡窝头老板一脸诧异，眼睛里全是惊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孟载秋的语气有些迟疑，“老板，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鸡窝头老板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孟载秋，“你看起来像个学生，这么多年学白上了？还相信世界上有鬼？”
鸡窝头的第一反应是反驳，只是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又有些不确定了。
鸡窝头老板全名张诚，半个月前刚刚低价收来一批明器。
做古玩这一行的，难免会接触到明器，明器是指古代下葬时带入地下的随葬品，也叫做冥器。陪葬品随死尸深埋地下多年，一定会沾染阴煞之气，正规的古玩店出售明器前一定会找玄学大师作法看一看的，免得招惹了什么脏东西。
张诚要找的大师最近生意忙，他还在排队中，那批明器就放在仓库里没拿来出售。仔细想想，他开始有这些身体不适，就是最近半个月的事情。
难道，真的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张诚想起刚才年轻女生盯着他肩膀看的样子，突然很害怕，声音都抖起来了，“妹、妹子，你看到我身边有鬼了？！”
孟载秋点点头，将他放在柜台上的奶茶拿远一些，“你身边有一只贪吃小鬼，在你进食的时候就会出现。因为你吃过鬼吃的东西，才会觉得味道很淡，一直吃不饱。”
张诚听到真的有鬼，自己还和鬼吃了一样的东西，脸色刷地白了，抖着唇说不出话，他很快镇定下来，惊慌又好奇地四处张望，仿佛这样就能看到鬼了。
孟载秋看他又害怕又想看的样子，好心询问：“需要我帮你开一下阴阳眼吗？你好像很想见到鬼的样子？”
张诚一脸纠结，“这个贪吃小鬼吓不吓人？”
孟载秋摇摇头，“不吓人，除了眼睛有点不一样，和普通孩子差不多。”
张诚点点头，“那我要见鬼，麻烦大师妹子了！”
孟载秋指尖聚起灵力，隔着一寸距离，在张诚的眼前扫了扫。
张诚只觉得眼皮突然一凉，他眨了眨眼睛，转头想问什么，就和一双没有眼白只有黑色瞳孔的黑眼睛对上，他吓得差点心脏停止。
孟载秋没想到这个老板是叶公好龙，见他吓得魂都要掉了，赶紧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张诚只觉得身体一暖，整个人终于平静下来。他看向柜台上吸着奶茶的贪吃小鬼，脸上的惊恐全被好奇取代。
忽略诡异的眼睛，那只贪吃小鬼和普通小孩长得差不多，穿着一身黄马褂，看起来像个清朝的富家小少爷。
贪吃小鬼用黑瞳孔盯着张诚，嘴里吐出一个字，“饿！”
张诚被那句饿惊得差点跳起来，等到贪吃小鬼连连说了好几个饿字，他才反应过来这只小鬼是肚子饿了。
张诚看向孟载秋，“大师妹子，我要怎么办？”
孟载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先给他肚子喂饱了，再考虑怎么送他走。”
张诚连连点头，“是这么个道理，大师妹子帮我看看他，我去给他买吃烤鸭。”
热心的张诚还没等孟载秋反应，就赶紧冲出铺子朝小吃街奔去，贪吃小鬼见到自己的饲主走了，赶紧丢下奶茶要飘过去，孟载秋伸手扣住他的肩膀。
贪吃小鬼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力量兜头而来，怯怯蹲在柜台上，动也不敢动了。就算孟载秋收回来手，他也不敢动弹。
没一会儿，张诚就提着一只新切好的烤鸭回到店里，他把烤鸭放到贪吃小鬼面前。贪吃小鬼怯怯看着孟载秋，看到她点头，才扑向烤鸭大快朵颐起来。
张诚看那贪吃小鬼的样子，忍不住感慨，“这么小的年纪就下葬了，真是可怜啊，死得年轻就算了，死后还要被人挖坟挖陪葬品——”
张诚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了，因为他刚刚收的那批货就是明器来着。他看向孟载秋，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孟载秋：“你想想，你最近是不是接触了什么可能招鬼的东西，拿来我帮你看看。”
张诚赶紧去后头仓库端出来一箱瓷器，他将那些瓷器在柜台上一一摆好。
孟载秋看到一只红色的瓷碗，碗上的纹路精致美丽，对称精美，一看就很值钱。红碗上出现一根黑色的线，和贪吃小鬼的手腕连在一起。
张诚注意到她的视线停留，开口说道：“这是清代乾隆年间官窑出品的珊瑚红地留白缠枝花卉纹碗，在2011年可是拍出过23万的高价呢。”
孟载秋默了默，就算这碗再贵，那也是死人吃过饭的碗，还在地里埋了那么多年，收藏的人不会觉得别扭吗？
孟载秋看了看红碗和贪吃小鬼之间的那条黑线，“这只红碗应该是他的饭碗，你把他的饭碗拿走了，难怪他要追着你要吃的。”
张诚一噎。
孟载秋等贪吃小鬼吃完，语气和善地询问，“小鬼，你叫什么名字？你死后怎么不去地府投胎，反而留在人间？”
贪吃小鬼吃完，看了孟载秋一眼，发现她看起来没那么凶了，很配合地开口：“我叫阿宝，我刚死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看到有只蝴蝶就去追着玩了，等我回来，才听邻居的鬼叔叔说鬼门打开后等不到我就自动关了，我没有地方去，只能留在人间吃些坟地的供品。最近有个人挖了我的坟，还拿了我的饭碗，我就跟着过来拿吃的了，我跟了好多个人，就这个叔叔最会找吃的，他吃的东西都特别好吃，我好喜欢。”
张诚的表情更复杂了，“……谢谢你对我口味的肯定。”
孟载秋也觉得好笑，继续对贪吃小鬼说：“那我现在帮你开鬼门，送你去地府好不好？”
贪吃小鬼连连摇头，“我不要去地府，我要留在人间喝奶茶吃烤鸭吃炸鸡！这个叔叔特别好，买的什么东西都是好吃的，我要留在他身边！”
贪吃小鬼说着，直接窜到张诚肩膀上，一把抱住了张诚的脖子。
张诚只觉得脖子一阵冒冷气，仿佛一口气吃了十根冰棍，浑身冷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披上大棉袄。他看向孟载秋，眼里差点飚出泪，“大师妹子！救救我啊！”
孟载秋一把提起贪吃小鬼的领子，将贪吃小鬼放在柜台上用灵力困住。
张诚瞬间又回到了大夏天。
他抹了抹头上的汗，这一冷一热的，真让人受不了。
孟载秋对张诚说：“你去买点画符用的黄表纸和朱砂，然后再买一点烧给死人的黄纸和香过来。”
张诚赶紧行动，再次冲出铺子，差不多10分钟，他大汗淋漓地提着个袋子回来，袋子里面就是孟载秋需要的东西。
孟载秋拿着黄纸叠了两个金元宝，随后点燃香火。
随着香火烟气袅袅，古玩店门口出现一道大门的虚影，门上刻着繁复的兽纹花纹。
大门打开，鬼差拿着勾魂索从门内走出来，阴沉着脸，循着香火看过来，语气不太好，“是谁打开鬼门召唤鬼差的？”
孟载秋见鬼差神色不好，当即烧了两个金元宝给他。
鬼差手里立刻出现两个金灿灿的金元宝，鬼差也爱钱，立刻变得好说话了，他收起金元宝，笑呵呵开口：“不知天师如何称呼？”
孟载秋：“我不是玄门协会的人，称不上天师，我姓孟，你叫我小孟就好了。”
鬼差：“使不得使不得，不如我叫你孟大师吧，不知孟大师唤我所为何事？”
孟载秋指了指柜台上的贪吃小鬼，“这只小鬼在人间逗留太久了，麻烦鬼差带他回地府。”
鬼差手中的勾魂索一扔，贪吃小鬼就被拉进鬼门里。贪吃小鬼和红碗之间的黑线断了，被他喝过的那杯奶茶也散成了一堆纸灰。
鬼差朝孟载秋拱拱手，“孟大师，小人姓夏，以后再有什么送鬼回地府的事情尽管找我。”
小夏鬼差和孟载秋挥挥手，走入鬼门之中。
鬼门关上，再次悄无声息消失了。
张诚整个人已经目瞪口呆，一瞬间仿佛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那是他二十七年的科学唯物主义观，此时此刻已经完全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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