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叶白成了迷幻草的假装,其他人都追着迷幻草去了,张星河犹自不死心。
他记得有本书上提到过,迷幻草幻化的东西,一般是以周围为参照物的,既然迷幻草能幻化成片叶白欺骗修士为其消灭鲩兽,那片叶白是否也能借着迷幻草躲过修士们的查探。
张星河在这片山谷里仔仔细细搜索着,不放过一丝一毫,一遍又一遍。
神识找不到,那就用肉眼找,每一株小草,每一个缝隙间……天色渐渐暗下来,山谷中凉风肆意,除却风呼呼声响,便只有张星河的呼吸声。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动静。
张星河一惊,迅速找了个地方躲藏起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和修的声音,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好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先和崔自乐他们一起,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们。”
“大师兄你是来找什么嘛?不能告诉我吗?”
是林茂的声音。
和修无奈:“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回去。”
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来,林茂干脆直接问出来:“大师兄是来找张星河的,对吗?”
和修:“他可是你的师兄,不要这么没大没小的。”
“所以大师兄就是来找他的!”
“是。”
林茂好半响没有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林茂才道:“那我同大师兄一起找。”
和修:“不用,听话,先回去找崔自乐他们。”
和修的语气并没有很严厉,但是林茂看着对方的神情,便知道自己不能继续闹下去了。
他倔强地站在原地,就是不动。
和修:“林茂。”
林茂身子僵住。
他低着头,抽泣声随着风飘到张星河这边。
张星河:“……”
和修叹了一口气,道:“你先回去。”
片刻后,林茂才抬起头:“……那我等师兄回来。”
“嗯。”
林茂走了。
张星河缩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和修却已经朝他走过来了,被故意放大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了他的心脏上,让他不适地挪了挪身体。
和修含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出来吧。”
张星河仰头。
恰在此时,云层飘散,月光落下来,罩在和修的身上,像是给和修披上了一层薄纱,平白让他多了许多温柔。
张星河迎上对方的目光,仿若撞进了一双星河,几乎要将他溺毙。
“……”
张星河起身,身上的杂草就和他的思绪一样,有些杂乱无章。
和修伸出手。
“!”
张星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和修的动作一顿,还是伸过来,将他身上的杂草取下来。
“……”张星河:“多谢。”
“嗯,”和修没有介意他的戒备,只是道:“你若想找片叶白,我们可以一起。”
张星河想要拒绝,可是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这山谷里沉默着找寻那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灵植。
双方都是修士,并不需要像凡人一样需要休息,这倒是让时间都显得充足了。
黎明时分,天光乍破。
埋头翻过一堆石块的张星河突然听到和修叫他:“星河。”
张星河直起身。
和修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张星河走到他旁边,一朵小花在杂草中安然沉眠,花朵不过指甲盖大小,细细看去,九片花瓣层次有序,仿若星辉。
是片叶白!
这可真是会藏!若是旁人,只怕轻易便被骗过去了,只会以为这也是株不起眼的野草。
张星河太过惊喜,手竟开始微微颤抖!
担心惊醒了小花,张星河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片叶白挖出来。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阵微妙的波动。
张星河心脏猛然一跳,下意识侧身偏头,一道金光一闪而过,他的脸上顿时传来细细麻麻的刺痛。
“星河!”
和修捧住张星河的脸,那一点猩红圆点刺得他双眼发痛:“……金蝉蛾。”
“真不愧是太初宗掌门首徒,见识就是广,连我的小宝贝都认识。”
来人衣袍猩红,行走间,犹如翻滚的血浪。他伸出食指,一只比常见蛾子体型稍小的蛾停在了指腹,这只蛾虫浑身金色,背负血红鬼脸花纹,翅膀振动,那片鬼脸纹好似突然活过来,发出扭曲哀嚎。
那人听着这声音,偏了偏头,似乎有些惊讶:“小子,你这师弟,味道很好啊,我的宝贝很喜欢。”
和修猛地抬头。
那人好似被吓了一跳,慢悠悠的拍拍胸脯:“哇,好可怕的脸色……怎么,这么生气,那是你的心上人?”
此时的张星河只觉得自己犹如坠入寒冰地狱,极度的寒冷和剧烈的疼痛充斥着他整个大脑,让他根本听不清楚也看不清,无尽的痛苦折磨着他,逼着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可是呼出的气息像是滚烫的岩浆,让他五脏六腑又好似燃烧起来。
“星河,星河……”
看着张星河脸色逐渐青白,和修只觉得浑身血肉像是被抽了个干净,心肺被撕扯着,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他死死抱着张星河,灵气不要命似得输进张星河的身体。
“哦哟,这可真是感人的一幕~”
那人拾起衣袖,装模作样地擦拭着眼角,里面盛满了讥讽的笑意。他摇摇食指,蛾虫如同流光,直指和修命门。
“噼啪——”
一道惊雷落下,蛾虫的速度很快,惊雷的速度更快,在蛾虫靠近两人的刹那精准地落在在它身上。
“——”
蛾虫发出哀嚎。
那人的脸色终于变了:“宝贝!”
话音刚落,和修的剑如同闪电,已经贴近了他,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狠狠劈下来。
红袍人冷哼一声,魂幡祭出,百鬼争相哭嚎着,霎时,天色骤变,腥风呼啸着将和修卷入其中。
“小子,看在宝贝喜欢你那心上人的血肉的份儿上,我会让你们在黄泉路上相见的。”
“是吗?”
红袍一惊,转身就见张星河提剑袭来。
他险险避过,脸色阴沉:“你竟没中毒?!”
张星河冷笑道:“黄泉路暗,正适合你这等阴沟小人。”
红袍大怒:“蝼蚁!”
恰在这时,寒光闪烁,又是一道惊雷落下,百鬼哭嚎声陡然消失,连同那无尽阴风,随同白幡,被天光撕裂开。
张星河趁机闪身,拉上和修,撕碎几张符,瞬间两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山谷被荡平,红袍怒气未消:“蝼蚁,我必让你等尝尝炼魂蚀骨的滋味!”
几十公里外的山洞。
张星河将和修扔到一边,气力用尽,只得依靠在洞壁上:“你是傻子吗,遇到元婴修士明知打不过不知道跑?!”
和修此刻灵力耗尽,被张星河扔下便顺势躺下,盯着张星河,竟是有些痴了。
“……”
张星河被他看得不甚自在,再多的怒斥也说不出来了。
洞里瞬间就安静下来。
那只蛾虫的毒性太过猛烈,好在张星河的体质虽然让他修行颇为麻烦,但是世间之毒,能真正要了他的命的很少,只是需要他花费些许时日,便能将这些毒素尽数排出。
本就为了排除毒素消耗了太多灵力,后来又为了催动疾行符强行抽取灵力,此刻张星河已经安分许久的灵台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红袍邪修一时半会儿该是找不到他们,张星河便干脆原地打坐,期望能尽快恢复。
可惜给两人的时间并不长久,邪修很快便追了上来。
顾不得许多,两人对视一眼,转而向洞内钻去。
身后不断有岩石断裂和土壤崩塌的声音传来,弥漫开来的尘土和碎石一直在逼近两人。
邪修:“小子,我给你们点时间,最好乖乖出来,否则我立马荡平这洞窟,好让你们真就在这碎石泥土中做一对苦命鸳鸯。”
张星河被他这话弄得十分无语,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两人都不傻,怎么会相信一个邪修说的话,于是铆足了劲儿往里冲。
邪修见两人没有任何按照他的话做的意思,脸上杀意越发浓厚,邪气弥漫。
“轰隆隆——”
地面开始震动。
洞内的两人心里一沉,看来这邪修真的打算将他们埋在这洞窟里了。
张星河眼尖,余光看到右侧竟隐约有光影闪烁,来不及细想,拽住和修就向灯影方向跑去。
身后的石头不断下落,两人狼狈地躲闪着。
忽然,两人头顶竟也开始震动起来。
张星河大骇,抬头便见前方几步距离外,一颗大石头颤动着,下一秒便重重地砸下来!
关键时刻,和修还住张星河,脚尖猛地一踩,借着岩壁的力量,直直冲了过去!
一声巨响,巨石深深嵌入地面。
更多碎石土块被震落,纷纷砸在两人身上。
张星河被和修牢牢护在怀里,心脏剧烈跳动着,在这一刻同和修达成了同频。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堪堪回过神。
张星河站起身,看了眼那只露出一个顶的巨石,心有余悸。
若是刚才他们两人慢一步,便会被这巨石给当场倾轧成肉泥!
两人缓了缓,外面邪修依旧步步紧逼,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好在那巨石此刻堵在中途,反而给两人加了一层防护。
张星河两人顺着洞窟,继续往前。
在通过一条漫长的隧道后,两人终于离那道光影近了。
“咦?”
和修突然惊诧出声。
张星河停下脚步,侧头询问似的看向和修的方向。
借着不远处的火光,和修清晰地看到了张星河的双眼,像是明珠蒙尘,不管是人还是光,都被一层雾纱给挡在了外面,什么都没能落到到那双眼睛里。
和修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给紧紧攥住了。
“星河?”
和修小心翼翼的,试探性地伸手在张星河面前晃了晃。
张星河察觉到了,顿了顿还是解释道:“放心,很快就会好了。”
他不过就是灵力枯竭的后遗症罢了,后续自然会恢复。
“他说得没错,”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在山洞对面响起,十分漫不经心:“他这是灵力耗尽,打坐恢复就好了。”
张星河没有感受到身边和修的有什么异样的反应,于是自己也没做多余动作。
和修行了一个礼:“多谢前辈提醒,既然前辈在此,不知可否容许晚辈二人在这里休憩片刻,待我师弟恢复好了,晚辈二人即刻离开,不会过多打扰前辈。”
“随你。”
“多谢前辈。”
得了话,和修牵引着张星河走到一边,让他休息,自己则守在旁边。
山洞外面的响动不知何时停了。
耳边是火苗舔舐着油脂,发出的噼啪声响,那位突然出现的前辈显然在烤着什么,整个空间里都是烤肉的香味。
又过了一会儿。
张星河突然听到那位前辈道:“你们是太初宗的弟子?”
和修:“是。”
“可认识顾月悠?”
“您说的是谭岳峰的顾长老?晚辈听闻她于七百年前就不知所踪了,自今晚辈都无缘得见。”
前辈不在说话,山洞再一次沉寂下来。
又过了半响,就在和修以为这位前辈不过随口一问之时,却忽然听到对方呢喃似得,感叹道:
“原来已过七百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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