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楠(一)

兰淅不是个能闲得住的人。

重生前,在经纪公司,有专门的团队为他服务,热门综艺、各大晚会穿插录制,偶尔接几个商务,或者影视剧ost,让他在公众面前维持着较高的曝光水平;镜头之外,兰淅会静下心来筹备专辑、创作曲子……

总而言之,兰淅每时每刻都是充实的。

反倒是重生之后,没有通告跑,也没有歌写。

好像一下子闲了下来。

闲不住的兰淅第二日睡醒,就来了一场大扫除,先在卫生间里找到清洁工具——

积灰已久的木桶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放在大雨中冲刷许久,才瞧见一点儿深棕。毛巾又脏又硬,兰淅洗了几遍,才用这张硬到扎手的毛巾去擦拭房间的桌椅、床头。

然后提着水桶一趟又一趟跑上跑下,将整个二楼的走廊以及他们暂住的屋子拖洗干净。

贺雪生原本想帮忙,但兰淅拿着拖把往他跟前一杵,用手在贺雪生软乎乎的头顶一比划,眯着眼睛笑得很温柔。

“你还没拖把高呢,乖一点。”

语气很是促狭。

贺雪生咬了下舌尖。

啧。

……

最后一次下楼去接水,兰淅见到了周楠。

周楠的年纪看起来不大,顶多只有十五六岁,身材瘦瘦小小的,巴掌大小的脸,杂草一样的长发遮住半张清秀的脸孔,一双眸子眼黑多于眼白、无光,整个人透着股阴郁死气。

和兰淅一样,周楠也是出来接水的。

周楠拿着一个小木桶,站在房檐下,将木桶递到雨中。兰淅余光瞥见周楠纤细的左臂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绷带,血液浸透绷带,显出刺目的红。

兰淅目光一凝,“你受伤了?”

昨天他所见的周楠,手臂上绝对没有伤口。

周楠的目光幽幽飘过来,触到兰淅白皙秀丽的面容,几不可查一顿,“跟你没关系。”

确实没关系。

萍水相逢,不必深交。

在这末日之中,周楠收留他们,存的可能并非善意。

兰淅心里清楚,却仍旧对周楠的经历生出了好奇。

说起来,周楠是他重生后见到的,除贺雪生之外的第二个“孩子”。

末日是残酷的,在末日降临之时,周楠一个几岁大点儿的女孩儿,是怎么活下来的?

兰淅对那十年缺乏认知,重生以来的所见、所闻,无一不在告诉兰淅,这个世界正在经历怎样的剧变,缺衣少食的幸存者们又在如何艰难求生。

他所能想象的残酷之最或许不及周楠所受苦难万分之一……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可以替你治疗。”

二人同时开口。

兰淅一怔,此刻,周楠那双总是无光的黑眼睛里,正无声燃烧着火焰。

少顷,兰淅抿唇笑了笑:“当我没说。”

周楠:“……”

兰淅提起满满当当的水桶转身往二楼走。

和万物共情是兰淅的天性。

即使兰父对年幼的兰淅做了一场催眠,剥夺、或者说压制了兰淅聆听万物的能力,却不知道聆听的前提是感受。

感受、感受。

感同身受。

兰淅能够直观感受到万物的好恶。

既然周楠讨厌他,他也没理由再舔着脸凑上去。

兰淅转身就走的动作干净利落、流畅自然,倒是衬得顿在原地的周楠格外扭捏。

……

贺雪生在二楼,一个人默数时间,发现兰淅这次下楼时间超过之前每一次下楼接水的时间,两条短腿往床侧木板一蹬,起身向外走,拐个弯,迎面和提着水桶的兰淅相撞。

“小心!”

二人碰撞,水桶脱手,兰淅急着去抱贺雪生,担心水桶砸到小孩儿的脚,却见男孩稳稳当当托住水桶底部,另一只手还虚虚环过兰淅的腰身,在兰淅左腰轻轻一拍,“没事。”

兰淅松了口气。

贺雪生将水桶放到地面,不经意问:“这次怎么去那么长时间?”

兰淅:“碰到周楠了,和她说了会儿话。”

“说什么了?”

“没得到有用的信息。”还被吼了一句,兰淅摇摇头,打湿帕子,擦卫生间最后一片脏瓷砖。

“对了,阿雪,你想不想洗个澡?”兰淅边弯腰擦拭,边出声询问道。

贺雪生不知想到什么,雪白小脸微红,“洗、洗澡?”

“要洗的话我再去打点水。”长时间的清洁工作让兰淅出了一点汗,白皙的面颊也透出薄粉,语气亲昵的、和这个救了自己的男孩抱怨,“好几天没洗澡了,感觉自己像颗腌菜。”

贺雪生:“没有。”

然后又忍不住放低声音接了两个字。

“很香。”

每次他趴在兰淅身侧睡觉,都能嗅到兰淅身上淡淡的香味,贺雪生辨不出那是什么,只觉得香气扑鼻,香得他心脏扑通乱跳。

有一件事,贺雪生一直没和兰淅说。

其实兰淅睡觉不太老实。

在他们驾驶越野,漫无目的行驶的那120个小时里,有过两人都疲劳不已的时刻。

每到这时,两人就会去越野车宽敞的后备厢。

越野经过改装,没有后座,只有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后面的空间都用来储存食物,以及,供人休息。

兰淅睡眠质量很好,闭眼三秒进入深睡眠。

贺雪生的状态就没那么好了。

吸收了伊兰斯的能量核,贺雪生偶尔会不知缘由的变回成年模样。这个时候,能容纳一大一小蜷腿安睡的后备厢就不太够了。贺雪生不得不支起腿,背部紧靠车窗,将兰淅抱到身上,与兰淅脸贴脸。

兰淅每次都不会乖乖配合贺雪生,在贺雪生身上磨蹭蹬腿,还会抓乱贺雪生的长发。

头发被抓住,头皮传来刺刺的、麻麻的感觉。

不是痛。

贺雪生由着兰淅抓。

手里有握着的东西,兰淅才会老实睡觉。

在每一个兰淅不知道的安睡时刻,贺雪生抱着兰淅,交颈而眠,兰淅身上的香味毫无保留、尽数展现,引诱贺雪生埋颈深嗅。

是那段柔软白皙的颈子散发的香气?还是那柔软乌黑的发丝?

亦或是他所不能窥见、藏于兰淅身体内部,更隐秘的地方?

在这些时刻,贺雪生听到自己如擂的心跳,和血流的奔涌,总是难以入眠。

这一切,兰淅都不知道。

“阿雪,你刚说什么?”

旖旎的回忆被打断。

贺雪生扬起一张乖巧面庞:“我说要洗澡。”

……

用冷水将将就就洗了澡,又吃了点东西(食物是贺雪生储存在越野车上的干粮),兰淅找来纸笔,就着蜡烛微弱的灯光,伏案写写画画。

贺雪生在桌旁垫脚,支着脑袋张望,“你在写歌吗?”除了这个,贺雪生想不到兰淅会用纸笔干别的。

结果竟然不是。

兰淅在画地图。

兰淅根据他们经过的路况,以及一些差不多快要腐朽的路标,绘制了一份简洁的地图。

“阿雪,你还记得从S级污染区开出来,你走的那条路吗?”兰淅见贺雪生垫着脚看太辛苦,伸手一捞,将贺雪生抱到膝上,叫他认图,丝毫没察觉怀中男孩僵硬的背脊。

贺雪生背脊挺直,抬手给兰淅指路。

兰淅“哦”了一声,倾身,胸膛贴着贺雪生后背,下巴轻轻搁在贺雪生毛茸茸的头顶,把贺雪生囫囵个儿地抱在怀里绘制地图,画完,顺势问了句:“我画得对吗?”

贺雪生实在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他这31年的人生,除了婴儿时期,就没被人这么抱来抱去过!

胡乱点点头,贺雪生从兰淅怀里挣出来,双脚沾地的时候还有点儿腿软。

“我困了,想睡一觉。”

兰淅自然不会怀疑。

“睡吧。”

贺雪生躺上床,背对兰淅,没多久,又掀起被子把自己裹住。

兰淅嘴角噙笑,收回目光,继续伏案绘制地图。

烛火跳跃,蜡烛烧掉四分之一,兰淅终于绘制完毕。

据贺雪生描述,末日降临后发生过千百次重大地质灾害,山体滑坡、地动、海啸、异种的迁徙与破坏等等,都足以彻底改变一个地区的路况与风貌。

兰淅手里的这份地图,也不过是根据行进方向和时间,大致推算出他们现在所在何处。

巧合的是,这个地方兰淅以前来过。

兰淅曾应邀参加过一档真人秀,以种地为内容,打造艺人明星接地气的一面,同时也为开展该地区各种扶贫项目,拉投资、增长经济,节目录制结束,艺人们就在这个农家乐休息,老板招待他们时拿出了窖藏好酒。

想到这儿,兰淅脑中有极细的灵光一闪即逝,快得抓不住,灵光便悄然溜走。

时间不早,兰淅放下地图,抻了个懒腰,吹灭蜡烛,轻手轻脚爬上床,靠着暖呼呼的一小团贺雪生,合上眼睡了。

在他睡着后,小团子贺雪生动了动,翻个身,滚进兰淅怀里,跟小狗一样嗅了嗅味道,手指勾住兰淅一小段衣领,也晕晕乎乎睡沉了。

……

就这样,兰淅与贺雪生在这栋陈旧的小洋房住了下来。

兰淅很少能见到周楠的身影,周楠住在一楼、紧挨着客厅的那个房间,深居简出,这给兰淅造成一种此处只有他和贺雪生二人居住的错觉。

那个鬼祟的偷听者没再出现。

并且,对面小洋房的灯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大雨片刻未停,整个世界都被困在大雨中,远方的山云雾缭绕、近处的房屋腐朽,即便兰淅闲不住,也不得不闲。

在这样的大雨里,想做什么都不方便。

兰淅于是时常披着外套,搬来小板凳,隔着雨幕凝视对面紧闭的房门。

兰淅忍不住想,难道那天真是他看错眼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雨水期也终于快要结束,天空一日比一日晴朗。

这日,兰淅伏案创作,——大雨天没什么事做,只有随便写写画画这样子——甚至都不需要点灯,耳畔淅淅沥沥的雨声忽然停止了。

兰淅握笔的手停顿。

……雨停了?

那扇被木条封死的窗户,有不灭的光穿过缝隙照进来。

兰淅放下笔,起身向外走,准备去楼下叫独自训练的贺雪生上来收拾东西。

这些天,日子过得清静又安逸,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密不可分到现在各有事做,不必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不料兰淅刚起身,就看到周楠负手站在门口。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兰淅被吓一跳。

周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一楼通往二楼的木板破烂不堪,踩上去就会吱呀乱响,周楠的屋子在一楼,怎么做到上楼一点儿动静没有的?

正想着,兰淅不由得注意到周楠背在身后的手。

“咚——”

寂静中,兰淅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周楠,你手上,拿了什么?”

兰淅睡着后——

贺雪生(悄悄长大):抱抱、贴贴、嗅嗅、头发随便抓

**

前天莫名其妙就烧了起来,第一天高热,第二天冷到发抖,第三天多少好了点儿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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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周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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