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硬度14%

橙红色的朝霞像层薄纱轻轻笼罩住整个居民区,遮蔽了些许沉疴已久的不堪。

其中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孩子们的影子被晨光拖拽得高大无比。其中一个小孩被猝然推倒在地,矮小的影子瑟瑟发抖,被最高的那个夺走了手中的玩意——是块形似乌龟的掌心大小的石头。

孩子们低呼着跑出巷子,坐在地上的小孩委屈地抹着眼泪。

另一个更为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巷子。在小孩疑惑的眼神中,朝小孩伸出了手。

手心里放着三颗老式包装的廉价水果糖。

小安欣喜地接过,急忙剥了一颗放进嘴里,眼睛甜得都眯了起来。

他谢过那个大人,犹豫了一会儿,才胆怯地开口:“姐姐,另外两颗我可以给别人吗?”

“你想给谁?”那人的声音很温柔,却又带着些不容置喙的不满。

“给爷爷!”小安想了想,急忙补充道,“还有昨天帮我挖石头的姐姐。”

那人虽有些不悦,但到底没有反对:“……随你。”

这时,巷子最深处的小单间里传来了爷爷的呼唤声,小安转头“欸”了一声。

再回过头时,那人已经消失无踪,只余一轮徐徐上升的红日……

-

最近这段时间,秋时每天都过得无比充实……且劳累:

清晨四点准时起床,在应栾川的监督下进行严格的体能训练;七点回别墅吃早餐;八点接受基地其他哨兵的挑战,不是被人揍得浑身酸痛、就是揍人揍得浑身酸痛;下午一点前往采矿场挖矿,完事了还得被应栾川要求继续帮助其他人,美其名曰顺便锻炼锻炼身体;晚上十点准时晕死在床上……

卓有成效的是,在维序网的哨兵战力排行榜上,秋时终于不是垫底的那个了——她整整上升了一个名次!

前世的秋时从未留意过维序网的排行榜单。她稀奇地点开,一个个榜单细细查看:除了战力排行、还有指挥排行、医疗排行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秋时甚至看见了饭桶排行、表白被拒排行这些有趣又猎奇的榜单……虽然这些榜单已有三年不曾更新过了。

秋时还发现绝大多数与哨兵有关的排行榜第一名都属于邵明霆,好吧,这点真是丝毫不令人意外。

她浏览了好一会,好奇地望向应栾川,“怎么向导的榜单前排都没有你?”这可不是堂堂一个A级向导应有的表现。

应栾川语气十分淡然:“你要让我给那些被我打败的哨兵进行精神梳理吗?”

秋时一噎,冲他竖起大拇指:差点忘了,这可是一个有着向导身哨兵心的家伙。

这样的生活秋时适应得不可谓不快,只是偶尔也会被粗线条的哨兵们吓个半死。比如今早,四点一刻准时打开门的秋时被一堵肉墙挡在了门内,那哥们儿粗着大嗓门喊道:“秋时,我要和你比斗!”

秋时敏捷地往房间里后撤了一步,抬手比了个防守的姿势。听到他的话,这才长吁了口气:“大哥,一大早的你可吓死我了!”

她眼珠子一转刚准备答应,余光里瞥见对面房间的应栾川正靠着门框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秋时打了个激灵,立即言辞严肃地拒绝道:“不行,我必须完成今日份的体能训练,请八点后再找我!”

“我知道!”那个比刀武还要壮实的哨兵哐哐拍胸膛,认真道,“所以我要和你一起训练,这样才足够公平!不然即使最后我赢得了比赛,也是胜之不武!”

秋时:“啊?”这武是非比不可吗?

然而应栾川却对秋时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你和他去训练吧。”

秋时:“……哦。”

公平哥显然很兴奋,甩开膀子就往电梯方向走,还不忘招呼秋时:“愣着干嘛,走啊!”

秋时看向应栾川,疑惑问:“你不监督了吗?”

应栾川温和地笑了笑:“我相信你不会躲懒的,去吧。”

秋时:“……”真不巧,她可一点也不相信自己。

但她还是赶忙追上公平哥的脚步,进入了电梯间。

应栾川等两人离开了有半刻钟,才对着楼道喝道:“出来,别躲躲藏藏的。”

谭清池无声地走出楼梯间,十分不解:“你不是不想让秋时回维序塔吗,为什么还要将通讯器给她?你就不怕她联系邵明霆?”

“我自然有办法留下她。”应栾川扯出个不带感情的笑,“你只要时不时挑拨一下高一辰,让他给秋时找点麻烦就行。”

“已经在做了。”谭清池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微颤,咬了咬牙问,“那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

谭清池定定地望着他,随后又无声地退回了楼道里。

恋爱攻略系统不解地在他脑海里问:【玩家,你这是在做什么?不是应该尽己所能帮助目标,以博取其好感吗?】

应栾川勾唇:“只有她遇到的挫折越多,才越能凸显我的不离不弃和默默支持,不是吗。”

应栾川认为,爱人这种能力他没有,也不知道怎么让人爱他,那就只能使点手段,成为攻略目标最不可或缺的那个人。阴谋诡计看着虽然不太光明正大,但能奏效就行。

“况且……”

况且,他留意到秋时刷维序网的榜单时,总是将注意力集中在邵明霆的名字上,这只能证明秋时受邵明霆的影响实在太深了。而要降低邵明霆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高一辰就是个不错的棋子。

-

秋时十分憋屈地与公平哥打了一架——自然是她输了,揉着胀痛的脑袋,垂头丧气地进入别墅。

谁能想到,公平哥这么个大猛男,精神体竟然是天牛!

试问当乌泱泱一大群天牛精神体铺天盖地朝脸上砸过来时,谁能不怕!

试问当精神体上覆满密密麻麻的天牛时,谁又能忍住不尖叫!

秋时总算体会到了精神力攻击的可怖之处。那一瞬间仿佛凌空飞来无数根带电的钢针,齐齐钉死所有神经细胞。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仿佛都会让钢针持续性地释放出十万伏特,激活早已麻痹的神经系统,好再经受又一轮的精神摧残。那种滋味,简直令人恨不得立马触柱而亡。

一路上公平哥安慰她:“你要实在疼得受不了,就去医疗室找向导给你梳理梳理。”

“真的,精神梳理很舒服的,像泡温泉,整个人都要化了。”

“就是向导都傲得很,不怎么爱搭理人。”

秋时内心有一万句吐槽飘过。他们都不搭理你,难道还会给我面子吗?

两人还未走到餐厅门口,就听见高一辰愤怒的斥责声:“大前天跑了35人,前天跑了49人,昨天跑了62人,还有之前跑了的57人!元飞,你可真是好样的!”

秋时和公平哥面面相觑,默契地躲到门后,鬼鬼祟祟地探身往里看。

只见高一辰倾身贴近元飞,甩着手中的统计表,侮辱意味十足地往他的胸膛处拍打:“就你这样的居然还是南林的管理者?!那南林还不如趁早沦陷算了!”

元飞角色铁青,面露不服,却又无法辩驳。

他刚想开口反驳,就见高一辰猛地转头看向门外,斥道:“滚进来!”

秋时和公平哥对视了一眼,耸耸肩迈进餐厅。餐厅里零星坐着十来个正在快速扒饭的觉醒者,一副恨不得立马逃离的模样。

高一辰一见到秋时,就冷笑着重新坐回了椅子里,眼中的玩味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秋时顿住脚步,只犹豫了这么一秒便没能拉住一心往里走的公平哥。

高一辰见状,阴测测地问:“秋时,你怎么不坐?”

公平哥取了餐走过来,也附和道:“对啊,你怎么不坐?”

说罢他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紧接着发出砰的一声响——他竟一把椅子给压塌了!

公平哥跌坐在地上,一脸懵地仰望众人,众人也错愕地俯视着他。

秋时嫌弃地撇撇嘴:“高一辰,你幼不幼稚,同样的把戏还想玩两次吗?”

前世高一辰曾将她骗到会议厅里,就在她满心欢喜地以为可以融入集体时,一把遭到人为破坏的椅子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丢尽了脸。

那时的高一辰还兴奋地凑近她,问:“怎么,你生气了?”

秋时眼尾一片濡湿,站起身拍了拍碎屑,嗫嚅回:“……没有。”

“哈哈哈你们看她!”高一辰极其无礼地指着秋时,“这都能不生气!你们说我把刀架她脖子上,她会反抗吗?”

“够了,别闹太过了!”邵明霆严厉呵斥,又打了个圆场,“小秋,他就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往心里去。”

……

高一辰愤怒地绷紧了下颔,如一条捕猎的蟒蛇般迅疾地窜到秋时跟前。他抽出一把熔切匕首,架在秋时的脖子上,“幼稚?那这样呢?!你有胆量反抗我吗?”

匕身散发的热量将秋时的颈部烫得一片红肿。然而她不为所动,知晓高一辰并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人,便笑着说:“你砍呗。”

“你别以为我不敢!”

“无不无聊啊你。”秋时拂开他的手,径直往里走。

取了餐的秋时大咧咧地坐到了他的椅子上,抬眉注视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突然就明白他为何有那样的恶趣味了——原来看着讨厌的人一脸吃瘪却无可奈何的模样,竟是如此赏心悦目!

高一辰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猛吸了几口气,压制住心中怒意,骤然扬起手中的统计表扔向秋时。

纸张洋洋洒洒地盖住秋时的餐盘,她无语地看着高一辰。

高一辰扬起个极其恶劣的笑,命令道:“今天起,采矿场工人外逃一事交由秋时调查!”

“若查不出什么……秋时,你就等着任我处置吧!”

秋时:“?”

秋时当场表演一个笑容瞬间消失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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