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秋时顿时无措地摆摆手,脸红得像颗熟透的柿子,她窘迫地回答,“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真的,不值得你的感谢的!”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谢礼,”琦景毫无血色的脸上扬起个十分温和的笑容,“这些待月草都是用矿渣培育出来的,我顶多就是提供点种子、费点时间罢了。况且我平时也送了不少人——韩长官也有的,对吧。”
在琦景望过来的目光中,韩冬凌笑着颔首。
秋时环视众人的表情,这才颇为难为情地赶紧抱入怀中。
待月草并没有令人迷醉的芬芳香味,可能因为一直是用加工厂倾倒出来的矿渣培育的,因此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特殊烧焦味道——说实话,并不怎么好闻,但在压抑的末世当中,这株自带生机的植物却带给人们一种努力生长的勇气。
琦景细心地跟秋时科普道:“每隔三天喷一点水就好了。平时你可以将它摆在窗台上,等到晚上,晒到月光的待月草花瓣就会舒展开来。”
秋时猛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就在这时,巷子深处传出一个小孩惊奇的声音:“又是你!”
众人齐齐转过头,见到小安错愕地指着某一处,一个好似穿着黑色套头衫的人影匆忙地翻过围墙,敏捷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秋时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只听应栾川短促地喊道:“追!”
于是她想也不想地窜了出去!
三人追逐着那个黑衣人翻过了好几十条巷子,那人似乎极为熟悉居民区的布局,一直误导他们去钻各种死路,将他们刷得团团转。
眼看着那人的身影又要消失在他们眼前,应栾川急忙释放出北极燕鸥精神体。
北极燕鸥转瞬振翅飞至半空,两枚金色翎羽倏地朝黑衣人的背部直射而去。
就在即将没入黑衣人的体内时,一颗橙黄的柿子率先一步,咚的一声砸到黑衣人的脑袋上!随后柿子滚落地上,碎成了一摊果泥。黑衣人被砸得踉跄了两步,刚好躲过了北极燕鸥使出的[精神麻痹]技能。
黑衣人&应栾川&秋时:“……”
黑衣人反应极快地稳定身形,正想重新规划逃跑路线,脖颈却被一把寒光凛凛的老式匕首架住了。她僵了僵,最终放弃了抵抗。
韩冬凌一手甩开手铐,动作利落地将人反手铐住,这才将尖锐的匕首收回腰间的刀鞘。
这时秋时和应栾川也围了过来。
秋时明显因为抱着花不好发力而落后了好几步,等她走近时,韩冬凌已经不由分说地扯下了黑衣人的兜帽,紧接着众人纷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应栾川:“你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韩冬凌:“该不会是基地新的安防测试吧?”
秋时:“……谭清池?!”
谭清池抬起一张依旧无甚表情的脸,朝秋时笑了笑,习惯性地讽刺道:“怎么,现在连姐也不叫了?秋时你出息了啊。”
秋时“啊”了一声,目光游移瞟向一侧,算是同意了她的话。
谭清池一噎,怒视着秋时。
应栾川挡住她的视线,不耐烦道:“好了,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吧。”
谭清池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没吭出一个字。
秋时惊道:“该不会采矿场工人失踪一事你就是幕后黑手吧?!”
谭清池翻了个白眼。
“……就是这个姐姐,给了我好多糖的。”一个小脑袋从秋时身后钻出,小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双手捂住嘴,“难道她是坏人吗?”
谭清池捂住脸,叹了口气。
望着小安澄澈不似说谎的眼神,秋时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就她?”她又转头瞪向谭清池,“你有这么好心?!”
不怪秋时感到讶异。当初在维序塔,谭清池虽不似高一辰那般恶劣,但对她的冷嘲热讽可不少,怎么看都不是有爱心的人。
谭清池耳根发热,冷哼一声:“我想给就给了,关你什么事!”
就连应栾川和韩冬凌也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韩冬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之前跟我买糖的就是你啊!每次交易还搞匿名那一套,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是哪个哨兵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想被人发现呢……”
众人齐齐无语,总觉得韩冬凌对哨兵有什么奇怪的误解。
谭清池艰难地晃了晃反拷在背后的双手,愤懑道:“可以给我解开了吗?”
“不行!”秋时皱眉,“你还没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好端端的干嘛给人送糖。”
谭清池简直要气炸了:“秋时你存心的是吧!我都说了我爱给谁给谁,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好了好了,”韩冬凌出来打圆场,“好歹给我们个交代吧,不然我也不可能放了你的。”
她胸膛微微起伏,好半晌才有些窘迫地用极小的声音呢喃道:“就是看他们太可怜了……每天都这样无望地活着,连点能做念想的开心事都没有。好歹能吃点甜的,骗骗自己的脑子:或许这世道也不赖不是吗?”
“你说什么啊?我听不见!”小安焦急地仰头问,脑袋在众大人间来回转,“所以姐姐是坏人吗?”
在场的除了他,其余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在沉默的氛围里,他愈加显得慌张无措。
应栾川蹲下身,歪头好奇地问小安:“如果她是坏人,你会怎么做?”
小安抿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情绪低落地说:“你们会把她关起来吗?”
应栾川:“是。”
谭清池听闻,又翻了个白眼。
小安低下头,双手绞着衣摆:“那我去给她送糖,你们可以悄悄放我进去吗?”他保证道,“送完糖我就走,不会跟她多说一句话的!”
谭清池微微睁大双眼。
秋时垂首,摸摸小安的头,十分温柔地说:“那她不是坏人。”
-
当天边只余半轮咸蛋黄一样的夕阳时,秋时和应栾川终于结束了毫无进展的工作,走在回别墅的绿荫道上。
应栾川瞥了眼秋时紧紧怀抱着盆栽的双手,迟疑地问:“收到花……你很开心吗?”
“嗯!”秋时重重点头,语气里充满轻盈的欢喜,“包括之前小安给我的糖,都让我发自内心地感到……唔,不只是喜悦,而是——成就感!”
二十年、两辈子,从未体验过的被人肯定的成就感。
“成就感吗……”应栾川呢喃,也弄清楚了,秋时的开心不单纯是因为花。
“是的,”她望着辽阔的天空,眼眸在夕阳的映衬下,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琥珀。她的话音振聋发聩,却又似风飘渺无踪,“无论是能够切实掌握自身的力量也好,还是能够运用自己的能力带给别人帮助也好……全都是因为,有了活着的意义。”
“我想要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那些我想护着的人。也希望那些人会因为我,而在某一刻拥有活着的希望……”
秋时蓦地转过头,朝他漾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真心实意地说道:“应栾川,谢谢你,在我最迷茫的时候也没放弃我!”
应栾川一怔。
此刻的应栾川发觉,秋时也如同她怀里的那株待月草一般,始终迸发着无限的生机与活力。
裹挟着丝丝凉意的微风吹拂过秋时凌乱的发梢,仿佛在应栾川的心间落下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明明应该没什么重量才对,却好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快入秋了。
丰收的季节也即将到来。
-
回到别墅的秋时兴冲冲地将盆栽摆放在窗台上,她搬来一把椅子,正襟危坐地静待花开。
直到圆月升起,清冷的月光洒在待月草身上,蜷缩着的花瓣果然缓慢地舒展开来,原本如两钩弯月形状的花瓣逐渐向两侧打开,组合成掌心大小的圆盘花朵。在月光的照耀下,待月草散发着冰蓝的光晕。
花朵迎风招摇,像是在与悬挂于高空中的明月打招呼。
秋时惊叹地“哇哦”了一声。
她掏了掏口袋,摸出前段时间小安送给她的糖果,拆开包装含进口腔里。
硬糖与牙齿磕碰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当糖球触及舌尖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甜味充盈心间,瞬间唤起了她童年时期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那个时候,父母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弟弟身上,每当两人极尽所能地哄弟弟开心时,她都会蹑手蹑脚地跑到隔壁邵家。
邵明霆从不会打她、也不会骂她,每次见到鬼鬼祟祟扒着门框往里瞅的秋时,他都会放下手里的书,笑着拉过她的手,一起走到书房的柜子前。他垫起脚尖,抱下放在柜子最上层的一个精致的糖果罐,从中掏出一颗糖递给她。
有时是偏酸的水果糖,有时是甜香的奶糖,秋时甚至拆到过浓郁的巧克力。
她总是迫不及待地含进嘴里,生怕被人抢走。而邵明霆则不厌其烦地提醒她小心点、不要噎到。
每一次吃到糖,秋时总会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世上只有邵明霆对她好,所以她只会听他的话。
她趴在窗台上凝视着待月草,眼底满溢着难以言喻的哀伤。
泪水悄然滑落,又被她轻轻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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