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身边也有人觉出了异样,一时间,百官都转了身,往鼓声的方向伸着脖子。
这鼓声虽然隔得远,却格外有力。
“好像是有人在敲登闻鼓!”
“有冤情?”
“是登闻鼓!”
……
卫陵神色冷肃,眼底情绪越来越难以看清。
一道狂风扫过官道,他的衣角被卷起,万千浮尘从袍下穿过。
咚——
咚——
蓝澄柠用力抡着胳膊,鼓槌一下又一下砸在鼓面上,振聋发聩。
身后传来一道有力的脚步声,蓝澄柠松了力道,转过身,蒋文宪腰佩绣春刀,正站在她面前。
他开口:“来者何人。”
“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蓝迋之女,罪臣蓝笃屾之妹,蓝澄柠。”
“为何击鼓?”
“有冤。”
“所告何事?”
“有奸人欲掩盖蛀国之行,构陷吾兄,以求逃避国法;臣女恳请陛下做主,重查此案,还吾兄清白!”
啪——
鸣鞭声自东侧响起,蓝澄柠跪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臣女所言,有此信为凭;臣女有不敬之罪,愿受杖刑,愿下诏狱,求陛下彻查,还蓝笃屾清白!”
日头升了起来,登闻鼓院前的人群三三两两逐渐散去;内监快步穿过宫道,走上金銮殿,在殿外与司礼监的宦官说了什么,不一会儿,殿内,张炳就凑到了嘉承帝的耳朵边上。
卫陵在下面,看得清楚。
今日只是常朝,因而嘉承帝听张炳说完便散了朝,卫陵走下金銮殿时,握着象笏的手紧了紧。
是谁敲了登闻鼓?
官服熨帖,他迈开长腿,行走如风。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官员与内宦私相授受是大忌,嘉承帝也并未在殿上直言;所幸登闻鼓院并非不向百姓开放,早早出宫,多少能听到些市井传闻。
京都的街道上热闹依旧,卫陵刻意走了西边,却在登闻鼓院前看到了一抹颀长的背影。
那人穿着橘红飞鱼服,体型精壮,却不知为何只是站在人潮中,面对着那扇大开的门。
卫陵觉出几分古怪,步子便慢了下来。
他正思索着,与锦衣卫的校尉交谈是否合时宜,那人却似有所感,转过头来——浓眉高鼻,下巴上带着点淡青色的胡茬,正是蒋文宪。
卫陵上一世行走京都,并非没见过蒋文宪;他见此人已转过身,便走了上去。
”缇帅。”
他揖礼:“今早听得这边有响动,不知是出了何事?”
蒋文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觉得有些面生;京都最近拢共也没有几个生面孔,他在心底一盘算,便对面前这官吏的身份有了猜测。
“是蓝家的姑娘,今早冲了关,要给蓝笃屾翻案。”
他移开目光,看向那鼓面。
蓝澄柠敲响那面鼓时,他就站在她身后,脚下沉重,无论如何都迈不开;他听着那鼓声,声声如雷,如同敲在他心口,让他浑身战栗。
卫陵直起腰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蒋文宪却再次开口:“她要是不敲这面鼓,本也不用入诏狱。”
言及此,他扯了扯唇角,声音很小,不知是说给谁听:“这蓝家,个顶个的犟种……我怎么就懂不了了呢?”
卫陵收回目光,自知不该在此再待,揖礼便要离开;他刚走出一步,蒋文宪有些沉厚的声音就在他背后响起。
“听闻大人入京后,花低价在东川巷购了个宅子;下朝走这边,怕是不顺路吧。”
他没有看卫陵,却让人本能地感到危险。
“还是说,大人走这,并不图顺路?”
卫陵微微侧首,面上并无波澜。
鹰犬。
果然名不虚传。
蒋文宪见卫陵不说话,眼睛就瞟了过来;他盯着卫陵的耳侧:“卫大人,在京都,太好奇可不是什么好事。”
卫陵正了正衣袍。
“缇帅比卫某更知道此事深浅,京都的眼睛现在全都盯着诏狱,蓝澄柠审或不审,都有的是人对缇帅不满。”
他收回手:“缇帅不必顾及卫某;如何全了两头,才应是该想的头等要事。”
他的声音消散在喧闹的市井里,蒋文宪没有接话,却也没恼;他抬起脚,一步一步,慢慢绕到了卫陵面前。
“你很关心蓝家的案子,为什么?”
卫陵眉目深邃,眼中情绪不明,反问道:“缇帅说什么?”
蒋文宪脸上的笑似有似无:“你不必对我遮掩,京都之中,没有人敢欺瞒锦衣卫。”
“我坐了这个位置,不想落得他的下场,自然要知道,哪些路该走,哪些不该。”
“是个聪明人。”
蒋文宪嗯了一声:“大人急不急?晨早风大,不若一道找个铺子喝碗肉汤,避避风头?”
卫陵动也不动:“卫某不喜荤腥,就不去扫缇帅的兴了。”
蒋文宪往那一杵:“不给面子啊。”
“缇帅有话,直言便可。”
晨风吹不动厚重的飞鱼服,蒋文宪握着刀把的手紧了紧,方才开口:“不论你想知道什么,像这样打听,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仔细观察着卫陵的神色:“京都之内,不会有第三个人敢如你我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他。”
“缇帅的提点,似乎过了。”
“诏狱的厉害谁不知道?我说了,你敢告我吗?”
卫陵无声冷笑,他后退一步,和蒋文宪拉开距离:“那便多谢缇帅提点。”
“你想知道的事,只有一个人能告诉你。”
蒋文宪像是怕他要走,急忙出声;卫陵听了这话,眉心动了动,抬起眉眼,看着蒋文宪。
“蓝迋。”
他察觉到卫陵神色的变化,便像是心里有了定论:“锦衣卫严守着蓝家,不过如果是卫大人,我可以放你,去与他见一面。”
“缇帅要什么?”
“帮我捎个东西。”
卫陵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锦衣卫守着蓝家,缇帅想要送东西进去,易如反掌,何须卫某代劳?”
蒋文宪却避开了目光。
他看着街边的欢腾景象,许久没有出声。
“小子。”
他抬手拍了拍卫陵的肩膀。
“你这一辈子,也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想见,却再也见不得。”
他收回手:“去时,别说东西是我给的。”
话落,他抬起脚。
大步离开。
喜报,本可的跳一跳跳了1733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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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鸣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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