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手机坠落，砸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季知洛却完全没有听见。
他的身体也在往下坠落，如果不是旁边人扶住他，他就要摔倒了。
“黎许没能抢救回来，已经过世了。”
父亲的话在脑中回荡，他不想相信这件事，可父亲不会骗他。
可是，黎许怎么会死呢？
明明三天前他们还躺在同一张床上，黎许还跟他说“等我回来”。
当时由于一些原因，总之他们意外发生了关系，醒来后两人都比较尴尬，恰好黎许的经纪人打电话过来，他就开口说让对方先去忙工作。
如果早知道黎许会出事，他绝不会让对方离开。
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强行留下黎许，黎许第二天出发的时间就会有所不同，也许就能错过这场车祸。
如果……
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挽回了。
“小季总？”
眼泪模糊了视线，好几秒后，季知洛才勉强找回神智，推开扶着他的人，转身往外走：“散会。”
不能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父亲也可能得到错误信息，他得自己去查证。
刚走出会议室，季知洛便看见了自己父亲。
“爸爸。”季知洛抹干眼泪，迎上前，“你是要去医院吗，我和你一起去。”
季O父也是才得知黎许去世的消息，黎许对他而言如同半个儿子，他心里也很不好受，不过他知道自己儿子更难受。
他抱住季知洛，轻轻拍了拍后背：“知知，爸爸今天不去医院。”
出车祸后，黎许一直在被抢救，所以根本探望不了。季O父每天去医院，是为了陪伴黎母。
季知洛前两天也去了，他甚至夜里也住在医院，今天早上才回公司，不想他才离开几个小时，竟传来噩耗。
“想哭就哭吧。”季O父感受到怀里的人在颤抖，“哭出来就好了。”
怎么可能好呢，黎许死了，他怎么可能好？
“爸爸，他的遗体……运回黎家了吗？”
“已经火化了。”
季知洛如遭雷劈：“火化了？”
季O父耐心解释：“你叔叔阿姨看着儿子的尸体实在难受，所以直接火化了。”
“可是……可是万一他还活着呢？”季知洛接受不了。
季O父没说话，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切尽在不言中。
季知洛还是难以置信，他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脑中回闪过过往和黎许相处的种种，从幼年的无忧无虑到工作后的联系减少……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很突兀的和黎许天人永隔……
……
季知洛睁开眼，看见的依旧是自己的omega父亲。
他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发现场景已经转移到医院。
——他抱着父亲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之后应该就被送进了医院。
季O父坐在床前，蹙着眉，神情罕见的严肃。
“爸爸，我病的很严重吗？”季知洛不禁问道。
“只是一时激动导致昏迷，不严重。”季O父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宝贝，爸爸问你一件事。”
“您说。”
“你有没有和alpha发生过关系。”
闻言，季知洛无意识眨了一下眼，手指不自在地蜷缩了一下：“有…有过一次。”
“黎许？”
季知洛点了点头，没有隐瞒：“就在前几天，我参加宴会那天，那天有点意外，您知道的。”
他又补充：“我是自愿的。”
季O父半晌无言。
季知洛察言观色：“怎么了，爸爸？”
现代社会对omega的所谓“贞洁”要求并不像古代那般刻板，季O父也不是迂腐的人。他只不过自愿和喜欢的alpha发生了关系，为什么会让父亲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没事。”季O父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你怀孕了。”
季知洛一怔：“怀孕？”
那天发生过关系后，他才从酒店离开就得知黎许车祸的消息，后续什么都顾不上了，自然也没有吃避孕药。
再者，其实他本来就没有打算避孕。他不是丁克，既然早晚都得要孩子，那么早点要就能早点恢复身体。
——当然，这得建立在有充实物质保障的前提下。
“真的吗。”怔愣一秒后，季知洛心里有股喜悦上涌。
见他这么高兴，季O父如鲠在喉，不得不提醒：“黎许已经过世了。”
他抬手抚了抚儿子的脸，轻声安慰道：“别怕，爸爸会为你找最好的医生，尽量不让引产伤害到你的身体。”
没有alpha的信息素，omega无法顺利保住孩子，所以引产是最佳选择。
“我不引产。”季知洛拒绝道，“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季O父脸色一变：“绝对不行。”
他以为季知洛要犯傻。
有过omega硬保孩子的例子，他所知道的有三例，都是保到了六个月左右，剖腹产取出来放保温箱。孩子是活了下来，但是作为母体的omega却都死了。
“可以的。”季知洛知道父亲一定是想错了，他解释道，“爸爸，我有黎许的信息素，我可以把孩子保下来，同时我也会活着。”
季O父再次蹙眉：“你怎么会有他的信息素，一共有多少？”
“是当年我还在生病的时候他给我的，虽然不多，但是够我度过孕期了。”
季O父明白，季知洛说不多，那就是真的不多。
“我还是不赞同。”他不想让自己儿子受苦。
季知洛道：“您不赞同没有用，这个孩子我是一定要留下的。”
“你……”
“爸爸。”季知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是您怀上了爸的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您难道舍得打掉孩子吗。”
“当然舍得。”季O父毫不犹豫道，“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他如果不在，我更要保证自己的健康。”
话落，病房门被打开，正好季A父从外面走进来。
“舍得什么？”
季O父神色不自然了一瞬，低咳一声：“没什么，你儿子不听话，我正教育他。”
“他又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主见多正常。”季A父表现得很开明。
然而，在他得知具体是什么事后，便不开明了：“你爸爸说得对，自己的健康最重要，孩子以后再要。”
季知洛说：“可我以后不可能再有黎许的孩子了。”
他认定的事向来不会动摇，两位父亲劝了一通，实在是劝不动，只能妥协。
*
季知洛搬回了父亲家。
他没有将自己怀孕的事告诉黎家，一来不确定胎儿是否健康，二来，他始终不认为黎许死了。
立即火化太不正常，而且黎许的车祸是人为导致。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黎许有他不知道的仇家，而且这个仇家十分强大，强大到黎家根本无可奈何。
会是什么人呢？或者说，哪个团伙？
假死并不是一件能轻易周密的事，他记得黎许车祸那天，他在医院似乎见到了一名警官。
思及此，季知洛立即起身想要去警局，但转念一想，又坐下了。
黎家既然选择让黎许假死，就代表他们已经有了逮捕计划，或者以现在的能力没有办法正面保护黎许。
无论是哪一种，以他和黎许的关系，他去警局势必会打草惊蛇。
想了想，季知洛去了一趟黎家。
黎母在家，那名警官也在。不过看见他，警官便告辞离开了。
季知洛心里对于“假死”的推论又多了几分证据，明面上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劝黎母节哀顺变。
走程序劝慰一番后，他说：“黎许不在，您就把我当做亲生儿子，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
“好孩子，谢谢你。”黎母握着他的手，很是感激。
季知洛垂眼，声音低沉了几分：“阿姨，我不是在跟您讲客气话，我和黎许从小一起玩到大，我跟他或许比有些亲兄弟还要亲，他过世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如果我能够为他做些什么，无论出钱出力，只要能帮上哪怕一丁点忙，我也会感到高兴。”
他这番话已经说得很明白，黎母自然听得懂，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但黎许不是一般的车祸，我们普通人做不了什么，你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这样黎许在天上也就能够安心了。”
“可我无法安心，作为黎许的……朋友，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黎母又叹了口气。
她希望谋害自己儿子的恶人早日伏法，但这不是把别人家儿子牵扯进危险的理由。
沉默了几秒，季知洛说：“我想知道车祸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等黎母回答，他又说：“您如果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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