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午后,本应是最惬意闲暇的时间,而达勒总管此刻忧心忡忡。
被领主威吓,该有多憋屈,他太清楚了。卡特五世如果不是总处在这种压力之下,也不会那么暴躁。
如今这难题,又落在女王陛下身上了。
茉伊拉很清楚,此刻后退并非全无坏处,毕竟她本来是打算扮猪吃虎的,如果能完美的将自己的昏君形象维持下去,又能避免危险,也不算坏。
但这样一来,未免要被看贬,从此成为胆小怕事的代言人。
她是不介意当昏君,但可不是乐不思蜀的刘禅式昏君,而是肆意妄为,人见人怕的,尼禄式的昏君。
或许说暴君更合适。
可贸然前进又不行,凭她手里这点人,肯定搞不定秃鹫佣兵团。若堂堂国王被佣兵抓了换赎金,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旁边达勒总管唉声叹气惹人烦,她索性让人赶出去,自己思考。
与此同时,随行之人都开始默默的收拾起行囊。
反正不管前进后退,都是要出发的。
哪知道,等到傍晚,茉伊拉就下达了一条命令:哪儿也不去,就在城堡长住。
“可,理由呢?”达勒总管背对着卫兵跟侍从们,给茉伊拉使眼色,希望她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国王可以任性,但任性总得有个借口。
早年可是有过,国王因为行事太乖张,被怀疑是犯了疯病的先例。有贵族以此为借口,找了大夫给可怜的国王进行治疗。
这年头,很多大夫跟刽子手没有区别,治疗疯病的方法,是钻开颅骨来让阳光杀死寄居在头颅内的邪魔,手术过后就算能活下来,多半也会性情大变,痴傻疯癫。
陛下可刚死死得罪过一票贵族,此刻还是应当谨小慎微,不露把柄才好!
茉伊拉实在是不理解他在急什么,她眼皮都不抬,只问了一句:“你还记得突然挖开的墓地吗?”
“记得。”还记得是陛下您亲自带人挖的,之后还找了个借口,说是有先祖给卫兵托梦,要翻修墓穴,这才挖开的。
“记得就好,那次骚乱之后,先祖还是不满意,又给我托梦说,他们在幽深的地下,过的很不快乐。”
达勒总管:……死人不在地下,还能上天么?哦对,如果信仰光明神,按着教义确实能上天。但很可惜,这个墓地里安睡的人,大概没谁是信奉光明神的。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反正都是陛下胡诌的。
茉伊拉很有耐性的等他回过神:“所以我决定,把这片墓园,迁移到山顶,可以让他们每日都能晒最多的阳光,洗去所有的阴暗污秽,魂灵得到安息。”
所以出游的计划暂停,留下来小住一阵,并且监工,这很合理嘛!
从没听说过,晒太阳能让死人安息的,但女王陛下非要这么认为,折腾的也是自家祖宗,别人没有阻止的必要。
只不过,行宫平日没人使用,非常低耗环保。
如今国王要住上至少半个月,随行的人呢,一拨被派去挖坟迁坟,剩下的光是照顾伤员就捉襟见肘,达勒总管少不得要雇点临时工来用。
这笔钱自然是要算在正常的内务预算里。
陛下如今懂得开源节流了,虽然达勒总管与有荣焉,但一想到,她的银子都是挖坟兼坑蒙拐骗来的,他就很不忍心,甚至恨不得掏自己的钱暗中补贴。
可惜他也没那么富裕,毕竟至少从陛下继位,他就没揩过油水。
每当缺钱的时候,他都很想管自己那位一辈子都没见过面的堂弟,也就是某个封地中不仅农田丰饶,且有好几座港口的堂弟要点
钱。
当然,内厄姆·达勒是个有教养的人,打秋风这种事,哪怕只是心里想想,也有点脸热,根本不可能付诸实际。
而此时此刻,因为他突然脸红,站在他面前,来应聘临时女佣的村姑,也跟着脸红了。
在达勒总管反应过来之后,就见这姿色尚可的村妇,似乎懂了什么,偷偷对他抛了个媚眼。
与此同时,清闲自在,没有任何庶务需要处理的宫廷魔术师刚好散步经过。
梅瑞狄斯似乎是想起先前在陛下房间内,达勒总管是怎么看他的,有样学样,投过去一个鄙夷的目光,又在达勒总管做出反应之前飘然而去。
而茉伊拉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心内只有一个感想:男人真幼稚。
远在首都罗德瓦的贵族们,听到这消息都觉着无所谓,不过是陛下又一个任性的举动罢了,她只要别回来,就是天大的好事。
但在预定路线上的领主们,就不这么认为了。
索拉尔的国土,被分位大小不均的13块。其中最大的领土自然是王室直隶,北边地广人稀,大而贫穷,靠南的领主虽然领土面积小,但土地丰饶,都还是蛮有钱的。
可不论多么富裕,都无法长期供养一个佣兵团。
秃鹫可是吃肉的,供养秃鹫佣兵团很贵,而且是按天算钱!
肉和粮食,蜂蜜和香料每天都要送出去,就如同把金币扔在填无底洞,见鬼的是,如今女王那边的行程传过来,更是不知道还要再扔多久。
小领主们凑在一起,恨得咬牙切齿。
“真该死,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完坟?我宁可派人帮她修!这样花销还比现在少点!”
“花钱也就算了,但这么白花钱,我忍不了!你们是不知道,昨天轮到我派人去送钱,那帮矮子竟然一个都没在营帐里,都去城里的妓院了!”
直到门被踢开,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随着的是个高瘦的年轻人,容貌英俊,只是眼眶凹陷,里头嵌着的不像眼珠,更像是蒙尘的石头,没半点光彩。
“你们在吵什么?”他低声问。
方才还骂骂咧咧的领主们纷纷夹起了尾巴,说方才没吵,只是在心平气和的议论,女王的愚蠢行径还要持续多久。
“持续多久?那你们在这儿吵能吵出个什么结果?”他那双没有光亮的眼睛扫过众人,起先还很平静,随后突然冲到一个中年领主面前,揪住他的领子。
“你挤眉弄眼的,是瞧不起我吗?”
“没……没有……”中年领主被吓得面色惨白。
他方才就是为了不引起这位的注意,忍着没打喷嚏,哪知道反而惹麻烦了!
“没有最好!”年轻人重重将他摔了出去。
中年领主的身体不偏不倚落在他的座椅上,发出“吨”的一声,椅子不堪重负的裂开。
还好他迅速跳开了,才避免继续丢丑。
其他人噤若寒蝉。
安格鲁·达勒公爵,领土位于王国的最南端,非常富有。
这一次要给女王陛下一个下马威,让她滚回宫里,别南下找麻烦,就是他最先计划的——
哪怕这根本没有必要,毕竟女王陛下如今距离他的领土,还远得很。
而这些小领主们,以他马首是瞻,倒也不全是赞同他,而是不敢得罪。
达勒公爵不仅有钱,还有病,疯病。
据说,他从小就控制不住情绪和力气,才八岁的时候,就失手砸扁了他弟弟的脑壳。而就在最近,他的姐姐,也被他活生生用勺子挖出了眼珠。
达勒公爵似乎很享受别人的畏惧,他冷笑:“你们方才吵的,我都听到了。都是一群废物,在这儿聒噪有什么用?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派人去打探?”
“那不如我派人去?”头发已经花白的海尔曼侯爵讨好似的开口。
“不必了,等你们派人?消息得比民间的流言还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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