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边还挂着一抹鱼肚白。
秦煜被鸟叫声扰醒后再无睡意,便起身去取搭在软榻旁的暮色龙袍。
男子长身玉立,身型笔直修长,穿衣的动作也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施洛洛从察觉秦煜苏醒至回到笼中不过瞬间。
此刻心口怦跳还如一头受惊的小鹿,但面上她却佯装初醒的样子,睡眼稀松的撑起身,想要留住他。
“陛下,您这就要走吗?”
她语调里还带着小女儿家没睡醒,吴哝鼻音。
男子指节微顿,清冷眸光迎声望过去,恰巧撞见她支起上半身,衣襟滑落,露出一方雪白香肩。
她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体态婀娜,肌肤胜雪,明艳动人。
若非她生了这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暴君也不会至肃王于死地,不惜动摇国本,也要将她抢入宫中。
晨光透过轩窗,恰到好处的落在她淡蓝衣裙上,泛着粼粼微光。
她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等待主人垂怜的金丝雀。
春色旖旎,媚态十足。
依着上一世经验,只要施洛洛对暴君有略微主动,贪色成瘾的暴君必将把持不住。
可男子却未有动容,反倒蹙着眉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狭长凤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做贼心虚的施洛洛心口一紧,一时不知是他察觉了方才之事,还是看穿了她眼下的心思?
只能强作镇定,以进为退。
紧绷玉足微抬,顺势伸出一个极柔美婀娜的姿势,雪白足尖儿碰了下那关合的鸟笼金门,旋即那门便被推开。
施洛洛翻了个身,主动让出方才她躺着的温热位置。
玉眸迷离含春,声音更是柔媚进了骨子里。
“时辰尚早,陛下要不先别走,进笼子,陪臣妾躺一会呀?”
当今君王荒废朝政,淫.糜无度,因沉沦后宫而误了早朝是常有的事。
上一世,暴君初见她时,那神色,恨不得就地侵占。
贪色之人是无论如何都抵不住美□□惑的。
所以施洛洛有把握引暴君入瓮。
清晨的琉璃宫一点都不安静,忙着筑巢的鸟儿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可殿内却是除了二人的呼吸声外,几乎落针可闻。
“陛下。”
殿外,不合时宜的响起东福生怯懦懦的声音,“您可起了?”
秦煜驻足,身上的衣袍已理好,深眸略微侧向门口,“何事?”
见陛下回话,东福生才小心翼翼道:“前殿来报,说今日文老亲王上朝了。”
文亲王是暴君皇叔,也是金国皇室里除太后之外,最德高望重的一位。
十年未曾上朝的老王爷,今日参朝,想必是为了肃王战死之事。
暴君就是再昏庸,对文亲王也还是有几分顾忌的。
男子眉目微凝,冷声道了句:“知道了。”
言罢便不再前进,转而向门口离去。
施洛洛见状,也不再留,识趣的起身跪拜,那娇弱的身躯蜷成一团,显得更加玲珑娇俏,妩媚动人。
“臣妾恭送圣上。”
秦煜脚下微顿,清冷的眸子瞥了眼那衣衫不整,垂首叩拜的女子。
顺长的墨发从她的耳侧滑落,似有若无的露出发髻下,那处最光洁白皙的后颈。
一瞬,原本漆深如潭地的眸子笼上了一层浓烈的肃杀之气。
暴君走后,施洛洛才将藏于枕下的银簪拿出。
方才情况紧急,她未曾来得及将发簪回归原位。
所以她摸不准暴君有没有察觉,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引暴君与她意乱迷情,防备最为薄弱之际,将银簪刺入颈间,杀了他。
只奈何老天无眼,两次都不帮她。
这时逐月,碧青,竹青等人都进来侍候。
宫里的人都是耳聪目明之人,殿内整洁,施洛洛衣衫虽是不整,但也是一件不少的挂在身上,便知她并未得到宠幸。
这对后宫还没有位分的女子来说,并不是个好兆头。
后宫妃嫔众多,失去这一次承恩的机会,下一次便不知是何时候。
特别是当下后妃多如牛毛,暴君纳妃如家常便饭般稀松平常的形势下,等到下一次机会,可能就是一辈子。
殿外已有沉不住气,拜高踩低的宫人小声议论,说她们真是命不好,碰上了个无用的主子,连陛下都留不住,如何能带他们飞黄腾达?
施洛洛听了也不恼,只让逐月给方才说话的那人一些散伙银,将她退回至内务司,叫她看着谁好,另攀高枝儿去。
那宫人前脚被逐出门去,后脚东福生便捧着册封圣旨,喜气盈盈的登门宣旨。
身后跟着的宫人鱼贯而入,将流水儿一般的赏赐抬进去,不止前来宣旨的东福生,合宫上下,所有宫人都有赏赐。
刚被逐出去的那宫人傻了眼,捧着银子站在宫门前呆愣了许久,后悔已是晚矣。
施洛洛一开始就被封了嫔位,封号为臻,这起点在众多入宫女子中已然很高。
施洛洛知道,她还未曾真正得宠就被暴君册封了这么高的位分,定然是与今晨之事有关。
当时暴君明显已有动容,若文王没有突然入宫,此刻暴君必是赶不上早朝,甚至前朝已然敲起了丧龙钟。
不过提起文亲王,施洛洛心中还有一事难安,那就是文亲王今日会被暴君处以极刑。
历经三代君王的老臣,在古稀之年,被自己的子侄赐死在大殿之上。
施洛洛记得,当时暴君还将文亲王的尸肉做成了人脍,分给朝堂上每一位大臣品鉴,不尝便斩,尝后还要说出这肉是香还是臭。
那刚刚被剃下的血肉还带着身体的余温,甚至在肌肉处,还能明显看见肉筋在跳动。
那种血肉横飞的场面,恐怖得令人作呕。
当今天子无道,忠奸不分。
那该死的便不该是忠言逆耳的良臣,而是那些助纣为虐的奸臣与昏君。
重活一次,施洛洛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忠臣就这样惨死而不理。
她记得,上一世太后去救文亲王只是去晚了一步,这一世,若她早些让太后知晓,便可刀下救人。
容皇后病了,免了这一月的晨昏定省。
用过早膳后,她故做一时兴起道:“今儿不用去给皇后请按,你便随我去昭纯宫,去梁贵妃处坐坐吧。”
她今儿未提碧青与竹青二人跟随,只点了逐月。
逐月颔首,应:“是。”
-
勤政殿,禁军统领梁复邯带进来两个宫女,五花大绑扔在大殿之上。
“陛下,臣在寿康宫前抓到这两个行为鬼祟的宫人,一问竟是骊贵人派去向太后求助送信之人,臣不敢擅自做主,便带来由圣上处决!”
前朝之事,消息传到后宫总是要迟上一些。
此刻距离下朝不过半柱香时间,太后皇后皆不知前朝动向,而骊贵人却一马当先,不仅得知消息,还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去了寿康宫。
若非梁复邯的人拦下,此刻必已惊动太后。
所以她是如何这么快知晓的?
位居于上首的男子气势如宏,不怒自威,只微抬眼皮,梁复邯便了然其意,抓起一个逼问。
“你们主子人在后宫,如何知道前朝之事,是谁送的信?还不快说!”
梁复邯是个粗人,又生得高大,怒发冲冠,直吓得两个小宫人瑟缩在一起,颤抖道:“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
她们只是下面被差使的报信宫人,上头主子们的事,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知道。
秦煜不紧不慢的转着指间的白玉扳指,冰凉的触感就如利刃从喉间划过。
双手染满鲜血的人,早已没了什么良善可言,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上首男子只字未语,却比审问的梁复邯还要恐怖可怕万分。
“不知道送信之人,那你们主子日常都见什么人,跟谁说过话,这总该知道吧?”
宫人连应,“知道!知道!”
两人忙仔细回想,从头捋一到尾,最后捋到了施洛洛。
“主子今晨在御花园还碰见了臻嫔娘娘,说了几句话。”
这宫人说完,另一宫人也忙附和。
“没错,主子见了臻嫔娘娘后便回宫了,回宫后立即派奴婢们去太后宫中传话了。”
始终沉默不语的男子凤眸微眯,梁复邯自也是听出了其中蹊跷。
只是这臻嫔……他怎么从未听说过,何许人也?
东福生一旁小声提点,“是关东侯家的小女儿,陛下今儿才册封的臻嫔。”
梁复邯了然,就是那位救了他妹妹,且曾与肃王定有婚约的施小姐。
梁复邯拱手,“陛下,后宫干政兹事体大,是大罪,该仔细查问!”
昨夜秦煜就宿在琉璃宫,今晨文亲王入宫,东福生前来通报也是在琉璃宫。
这事无需审问便可确定,消息一定是在琉璃宫泄露的。
男子脑海中浮现出他今晨要走时,女子万般柔情留下他和东福生通禀文王入宫后,她态度转变,恭送他的画面。
禁卫军的人,向来都是看皇帝的脸色办事,梁复邯见圣上的脸黑得跟玄铁似的。
“臣这就将臻嫔抓来给陛下审问!”
结果梁复邯还没走,圣上却先起了身。
梁复邯疑惑:“陛下怎么走了,不审了吗?”
东福生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梁指挥,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都跟你说了臻嫔是今儿新封的主儿,陛下这新鲜劲还没过呢,押什么押,审什么审,要押要审那也得是陛下私下里亲自审呀!”
暴君最爱那一口,在宫为官的梁复邯如何不知。
他故意做出一副大老粗,不懂的样子,东福生气的翻了个白眼,顿觉跟一个单身汉说男女之事,犹如对牛弹琴,多解释一句都是浪费感情。
他也不再理他,只径自追出去,对门口还不知状况的内侍道:“都愣着干什么,陛下要去琉璃宫,还不快跟上!”
-
天刚擦黑,滚烫得夕阳如被打翻了的绯色颜料,染红了半边天。
施洛洛今日有两件值得开心的事,一件是她救下了文亲王,第二件事便是她收到了母亲的回信,告知她工匠原料一切皆安排妥当,叫她按计划进行,不必担忧。
一日里,她保了一位忠臣,又收到了更进一步的好消息,高兴得靠在软榻上弄花。
美人倚窗,对镜簪花。
秦煜来时,便见这岁月静好,海清河晏之景,仿若回到了先帝在时,缔造的太平盛世。
而这一切随着他的出现,昙花一瞬般倏然消逝。
秦煜的进入,如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将所有平静打破。
馨香的琉璃殿掺染上了昂贵的龙涎清香,冷冽不多,妩媚依在。
施洛洛起身,“臣妾给陛下请安。”
男子深邃凤眸似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清冷莫测。
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今晨御花园,你与骊贵人都说了什么?”
秦煜:媳妇要自己亲自审问!
施洛洛:呃呃,这么快就露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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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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