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不知该先惊天魔竟没死,还是先惊自己竟连他的脚步都没察觉。
一瞬间有千万个念头转过,凌月只来得及总结道:此时技不如人,须得便宜行事!
夜浔一步步靠近,捉住了凌月执钗的手,垂眸端详着。
凌月看似在任他摆弄,实则浑身都警惕着,脑海中模拟了一万种夜浔发觉不对劲,突然暴起的可能情形。
很可惜,依照自己现在的实力,似乎没有任何一种应对方式能够全身而退,但愿能留个全尸吧。
连边上的两只小妖终于得救,却一副很惶恐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喘。
夜浔抬起另一只手,将沾了血迹的发钗从凌月手中轻轻拔出,语气有些哀怨,“你弄坏了我送你的钗子。”
凌月在心里做了无数种应对的策略,唯独没想到他开口居然只问这个,一时语塞,“……要我赔你么?”
夜浔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凌月话音刚落,他便一口应下,好像怕她反悔。
“好啊,这两只钗子贵得很,就把你赔给我好了,我要用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凌月此时不想关心这钗子是否真的如他说的那般贵重——既然夜浔开了口,就必定有唬她的法子。
她只是顿了顿,问道:“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夜浔微微一笑,温柔地说道:“没有。”
凌月于是释然,顺从地点点头,“那你挑个好日子吧。”虽然她很想一剑了结了这个大魔头,但眼前这个形势动手毫无胜算,只能先顺着他尽力拖时间。
夜浔侧头看了凌月一会儿,突然俯身抱住她,将头埋在她肩上,满足地喟叹一声,“好乖。”
凌月躲闪不及,僵着身体,用尽了全身的自控力才没动手打他。
夜浔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凌月心中的想法,还用脸蹭了蹭她的脖子,又细嗅了一番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眼神施舍给在一旁装空气的两只小妖,“你们惹她生气了?”
他语气中的柔情蜜意还未散尽,威胁的意味却丝毫不减,显得无比阴毒狠辣。
两只小妖哆哆嗦嗦地,半天没答上来一句话。
凌月也没说话,她想看看夜浔会如何处置她们。
“看在大婚的份上,饶你们一命。”夜浔一抬手,两只妖便被打回了原形,“回炉重造吧。”
居然没有直接杀了她们。
尽管打回原形后这两株小花小草能重新修出人形的可能性很小,几乎是断绝了她们修炼的道路,但这样的举动对于世人眼中暴虐成性的天魔来说,也算得上是轻拿轻放了。
*
夜浔算了算日子,将婚期定在了七天后。
时间紧迫,魔界上上下下都为此而忙碌了起来。
处置完那两只小妖,夜浔随手点了院中的一块石头来服侍凌月,这石头初化人形,不谙世事,老实木讷得很。
此时凌月正捉了这石精在院中边整理思绪边问话。
既然夜浔是天魔,那么他先前所说的一句话都不能信。
他或许是认出了自己,当年虽未正面交锋,但是自己的剑气跟他打过多次招呼。
……不,应当是没认出来,毕竟自己此时灵力稀薄如凡人,不似当年惊才绝艳,否则难以解释他为什么非要跟自己成亲。
凌月不认为天魔有这么闲,抓住杀死自己的死敌后不折磨凌辱,而是演一出旧情难忘的戏码逗她玩。
至于天魔为什么没死,也并不难解释,她临死前已经神志恍惚,一击未中不是没有可能。而且自己尚能死而复生,天魔自然也能够死里逃生。
无论如何,再诛他一次便好了。
“……在我来之前,您就在这儿了。”石头一板一眼地说道,“魔界人人都知道,您是尊上的心头肉,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亲自给您疗伤,照顾您,期盼着您醒来。也有旁人猜测尊上只是利用您修炼,并不是真心相待。但我亲眼所见,”
石头抬眼看着凌月,语气里满是真挚的赞美,“他真的很爱您。”
凌月的思路被打断,见她目光移来,石头饱含情感地点点头,再次重复道:“真的。”
似乎她再不相信这破石头就要以性命起誓了。
凌月觉得自己被魔气入侵了,看着石头的眼神,她居然开始怀疑夜浔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白月光,只是不知为何将自己错认成了她。
“天魔出世后,没有仙家围剿吗?”
当年虽然有很多避世游仙作壁上观,但也有诸多仙门世家联手除魔,纵然她身死,夜浔也不该如此舒坦才是。
“他们打不过尊上呀。”
凌月皱起眉头,“打不过便放任天魔为祸人间?那百姓如何?”
石头好像没听懂她的话,歪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没有百姓。”
凌月心头一惊,“什么?”
“魔界没有百姓,尊上也不去人间。”
居然就这样乖乖地待在魔界吗?
不可能。凌月想起百年前肆虐人间的魔气,还未出世就如此穷凶极恶,有了实体绝不可能善心大发,愿意在魔界画地为牢。
可惜这石头愚钝,只知道一些表面的东西,个中内情是怎么也问不出来了。
凌月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身体与寝宫——身体无恙,没被人趁机做手脚;寝宫除了奢靡以外也没有其他线索。
这魔头仿佛真的只是个痴情的酒囊饭袋。
明明一切正常,凌月却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在房里打坐静思,这样既能清明神识,又有助于恢复灵力,她只有七天的时间,须得有与天魔一搏之力。
一股浓烈的魔气闯进凌月的识海,宣告着主人夜浔的到来。
唔,好重的魔气,自己先前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凌月睁眼,见夜浔提着一篮裱花的糕点施施然走进来,一副邀功的模样,“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凌月早已辟谷,看着那精致的糕点不为所动。
……即使没辟谷她也不敢吃天魔给的东西。
夜浔捻起一块桂花酥俯身递到她嘴边,见她不张嘴,又给了她另一个选项,言辞暧昧,“或者你想要我用嘴喂你?”
看样子是非吃不可了,凌月于是妥协,微微张口,将桂花酥从那大魔头手中叼走,谨慎地在口中品了一下,才吞吃下腹。
只是普通的糕点。
凌月咬桂花酥时刻意小心地避开了夜浔的手,那魔头却仍不依不饶地追过来,纤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嘴角,眼底万般缱绻,“你从前,也是这般喂我的。”
仿佛真的在追忆二人情甜如蜜的从前。
“……是么,我不记得了。”凌月按下心中不适,不闪不躲地直直面对着夜浔,审视他的甜言蜜语中有几分真心,“我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漂亮的,温柔的,善良的……”见凌月不闪躲,夜浔得寸进尺,从她的嘴角游到眉梢,又从眉梢游走回唇瓣,手下微微用力,一只拇指抚开下唇,想要登堂入室。
凌月乖顺地任他作为,只在他还要往里探她的舌尖时双齿陡然用力——嘴里传开一股血腥味。
夜浔吃痛,脸上笑意不减反增,他抽出手却不曾离开,而是将拇指上的血迹抹在凌月唇上,沿着她嘴角的弧度细细描摹,像在给她涂唇脂。
“还有,和现在一样的无情。”
不等凌月再说话,夜浔便自觉退开了,他一边解开自己的外袍一边道:“时候不早了,就寝吧。”
凌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脱下赤色外袍又妥帖地放好,还是丝毫没有领自己去别处的意思,终于问道:“我也睡这儿?”
“不然呢?”夜浔笑眯眯地看着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皎皎这张脸啊,可是鬼斧神工般的标志,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可惜锐气太甚,总是逼得人不敢直视。
现下唇上一抹朱红,正如点睛之笔,冲淡了杀气,增添了妩媚,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人间的规矩是成亲前不可同房。”
“魔界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夜浔难得看她退缩,浑身都兴奋了起来,“你是在害羞吗皎皎?你可知这些年来都是我在亲手照顾你?”
他每说一句就靠近一步,最后几乎是贴着凌月,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轻声道:“你身体的每一寸,我都已经看过了。”
天魔擅摄人心,夜浔此人,由外至内,从外貌到声音行为,一举一动都勾人心魂,若是个意志力差点的,恐怕只需几句话便要为了他肝脑涂地。
可惜上神凌月偏偏有着这天地间第一等的意志力。
她只觉得靠得太近,夜浔的气息吹得她耳根子痒。
凌月后退了几步,情绪无甚波动,“我已辟谷多年,无须进食,无须沐浴,伤处也会自然痊愈。敢问是何处需得尊上宽衣照料?”
夜浔的桃花眼里潋滟着水光,“就不能是我见美人当前,难以自持么?”
“那你现在还同我废话什么?”凌月斜眼睨他。
调戏不成被反将一军,夜浔似画皮般刻在脸上的笑终于凝滞住了,他沉默了片晌。
凌月见他似有溃败之意,稍稍放松警惕,却不料夜浔突然伸手搂她。
“说得对,那我还同你废话什么呢?”
他伸手的动作极快,凌月被吓了一跳,多年征战的养成的习惯让她下意识一掌击出。
若换作从前,这一掌下去能要了天魔半条命,可惜如今她重伤未愈,夜浔轻飘飘地用左手化去了她的力道,顺着她的动作将人扯进怀里,并蛮横地将十指插进她的指缝间。
凌月被他彻彻底底地制服在怀里,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胸膛伴着他快意的大笑而上下起伏,这次不再像先前那样笑得虚情假意,而是发自内心地因成功捉弄她而感到快活。
“既然如此,皎皎,你怕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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