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
谁?我吗?
江婵瞳孔震颤,险些挂不住表情,一转眼,只见肖玉牵起她的手,朝肖无霜道:“跪着做什么?跟我走。”
肖无霜沉默地坠在两人后面,终于走出刑场范围后,她忽然喊道:“嫂嫂。”
江婵脚下趔趄,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叫我什么?”
肖无霜朝她揖了一礼,手腕镣铐叮当作响:“他是我的兄长,按照辈分,我理当唤你嫂嫂。”
“你们是兄妹?”江婵诧异的来回打量身边两人,仔细一瞧,这才发现两人骨相十分相似。
之前没能认出是兄妹,是因为他们的五官实在没有太多相像的地方。肖玉生得温柔多情,而肖无霜却是冰雪疏离。想必是一个随了母亲,另一个则随了父亲。
“是兄妹。”肖无霜抿了抿唇,轻声道,“但也是敌人。”
然而她却怎么也不肯往下说了,江婵转头望向肖玉,只见他沉默片刻,微叹道:“百年前,南疆祭司曾用生命交换了神的预言。当肖家诞生双生子,便是末日降临之时。”
南疆盛产信仰自然的神教,他们供奉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肉身成圣的神,而是各种各样的虫子。
而神教祭司自称有沟通天地之能,他们以自己为皿喂养圣虫幼卵,只等有朝一日圣虫在体内孵化,与人类肉身融为一体。
曾有中原的修士跋山涉水去了南疆,只为一睹神教的真实模样。然而等真见到了这群南疆祭司,却只觉得他们邪门得要命。
孵化圣虫并不是终结,它吸食着祭司的血肉长大、繁衍,落下的虫卵会随着血液遍布全身。当祭司的内里彻底被虫子填满,那便是南疆的证道飞升。
南疆人生得漂亮,是女娲娘娘格外用心才能雕刻出的美人,五官间有股摄人的、野性的生命力。
没有人能不爱他们的外表,然而当耳鬓厮磨、意到情浓时,才会发现他们的苍白肌肤下是鼓动的虫卵。
一振、一振。
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开那副漂亮皮囊,钻进你的血肉里扎根寄生。
如果是鼻息纠缠的距离,更会发现他们浅褐色瞳孔里藏着那枚圣虫的身影。它冷冷地注视着旁人为情所动,不知死活地靠近它的信徒。
由于南疆神教太过诡异,许多中原修士都认为他们信仰的是邪神,可偏偏这千百年来,南疆祭司的每一个预言都准得要命。
江婵听出肖玉话中的端倪:“莫非你们就是那双生子?”
肖玉轻轻嗯了声:“所以从我们出生那日开始,就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肖家会将双生子中更强的那位奉为家主,而把另一个人推向屠刀。”
江婵很快想起原主和肖无霜的过往,微微蹙眉道:“难道十年前…?”
肖无霜平静答道:“十年前的那场决战,我输给了哥哥,肖家决定让我去死。我不恨哥哥,他和我一样没得选择,可我不甘心!”
“那晚,我以二十六块脊骨为代价杀了肖家族老,却不慎刺瞎了母亲的眼睛。”肖无霜攥紧五指,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一丝裂缝,“我没想伤她,我…只是想活下去。”
她几乎是茫然地看向肖玉:“哥哥,这有错吗?”
肖玉没说话,那双向来含着温情的眸子微微敛着,无端透露出几分冷然。半晌,他握住了江婵的手:“我们走吧。”
然而他的袖袍却被肖无霜轻轻扯住:“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你没有错。”肖玉没有回头,“可瞎的那个人是我的母亲。”
藏蓝色的衣袖毫不留情地抽走,肖无霜右手停留在原地,声音轻得像风:“那也是…我的母亲。”
她沉默片刻,问道:“她恨我吗?”
“你是她的孩子,她永远不会恨你。”肖玉脚步微顿,“可她恨上了自己。她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孩子,甚至恨自己把你我带来人间。十年负罪路,她每天都活得很痛苦。”
肖无霜垂着头,就这样沉默地站在原地。
江婵任由肖玉拉着往前走,等到离开肖无霜视线,她终于问到:“这就是你当时非魇兽和肉灵芝不可的原因?”
肖玉道:“没错,肖无霜天生奇胎,那二十六块脊骨实为天下罕见的仙骨,对肉身造成的伤害不是寻常灵药能够疗愈的。”
江婵心中叹息,又忽然反应过来,问道:“既是双生子,那你岂不是也身负仙骨?”
肖玉摇头道:“并蒂莲亦有双色,更何况变数万千的人呢。”
江婵追问道:“可你既然能在决战胜过肖无霜,想必也有什么奇异之处吧?”
肖玉却只是笑,轻飘飘的避过了这个话题。于是空气静默片刻,只有溪水静静流淌的声音。
江婵没再问下去。
在修真界,知道的秘密越多,死亡的速度就越快,更何况是肖家这种庞然大物的秘辛。她虽然好奇,却也犯不上把命搭进去。
肖玉转移话题道:“我会借给你挑选神兵的名义,请仙门开启听雪楼。时间紧迫,不知师妹可有把握拿走听雪剑?”
江婵摇头:“听雪剑上必有禁制,没那么容易拿走的 。”
肖玉微微蹙眉:“错过这次机会,再进听雪楼可就难了。或者此事暂缓,我们从长再议?”
“不必。”江婵眉眼一弯,“我需要用听雪剑做一件事,只消一盏茶的功夫,从此便再也没人能拦住我了。”
肖玉若有所思,笑道:“那便祝师妹得偿所愿了。”
*
一听说肖玉要给未婚妻挑选神兵,不少好事者早就守候在听雪楼前,看似各忙各的,实则整副心思都系在那对年轻男女身上。
以肖家的手笔,带出来的兵刃绝不会是凡品,就算摸不着,开开眼界也是极好的。
然而楼内的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江婵假意挑了两副神兵,然后指着听雪剑,状若懵懂道:“这把剑生得真好看,我能选它吗?”
那接引的女弟子笑道:“姑娘真有眼光,整个听雪楼的神兵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一件。”
江婵适时的睁大眼睛,惊叹道:“这么厉害呀!”
接引弟子被江婵的反应逗得扑哧一笑,反应过来后忙去看肖玉神色,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它叫听雪剑,天底下应该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江婵吃惊地掩唇:“这就是仙门老祖的佩剑?果然非凡!姐姐,我能碰碰它吗?”
接引弟子正要拒绝,却见江婵拉过她的手,轻轻晃了晃,软声温语道:“我很佩服、很崇拜仙门老祖的!姐姐,你就让我摸摸嘛,我不会弄坏的!”
接引弟子耳垂微红:“我倒也不是怕你弄坏…听雪剑剑气凌厉,连修士触碰时都很容易被割伤,更何况你。”
江婵认真道:“我一定会小心的!”
肖玉帮腔道:“她家里世代铸造兵器,见着此等神兵,必是起了爱惜欣赏之情。她手里有分寸,即使出了什么事,我也会一力承担,绝不让仙门为难。”
接引弟子心道肖玉也不至于让未婚妻以身涉险,犹豫片刻:“好吧,还请姑娘千万小心。”
江婵朝肖玉使了个眼色,笑盈盈道:“我会的!”
肖玉顿时意会,顿时挂上副无奈纵容的神情:“你呀…这听雪楼可不会为我们开太久,不想选兵器了?”
江婵勾住他的胳膊:“你帮我挑嘛,我从你选的那几副里面选!我相信你的眼光!”
接引弟子笑道:“姑娘说得也在理,肖公子的眼光定然是顶好的,不如你先随我瞧瞧?”
肖玉对上江婵的眼睛,心念微动,不由自主地轻捏她的鼻尖,半真半假道:“真拿你没办法。好吧,你先看着,我挑完就来找你。”
两人间有股旁人插不进去的亲密熟稔,接引弟子会心一笑,心道年轻恋人的感情还真是动人。
江婵状似害羞地转身,听到身后脚步声渐远,脸上的天真神色迅速褪去,伸手用力抓住剑柄,用神识与听雪剑建立联系。
片刻后,她松开了手,眉目冷沉地盯着那把寒光锋芒的剑。
只听一声巨响,听雪楼内的神兵忽然齐齐震动,而那把闻名天下的听雪剑,碎了。
接引弟子听到动静,以为是江婵出了事,忙不迭跑回她的身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听雪剑跟随仙门祖师四处征战,传闻连渡劫天雷都能劈开,如今却被一个凡人女子弄碎了?开玩笑吧!
听雪楼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楼外,围观的弟子面面相觑,心道就算这凡人收服神兵有些困难,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阵仗吧。
瞧瞧,连固若金汤的听雪楼都晃了一晃。
然而紧接着,他们看见一道流光划过,原是薛晏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听雪楼。
听雪剑上有薛晏亲手布下的禁制,他看着满地碎刃,双目赤红的就要去掐住江婵的脖子,愠怒道:“你该死!”
肖玉当即拔剑阻拦,然而和薛晏的灵力甫一相接,他闷哼一声,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然而他并没有后退,而是牢牢挡在江婵面前:“此事必有蹊跷!还请首座不要伤及无辜!”
薛晏斜睨道:“蹊跷?还能有什么蹊跷!”
肖玉正要辩解,却忽然被江婵按住肩膀。她从肖玉身后走出,扯了扯嘴角,冷冷道。
“这把剑,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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