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危险暂离,赵锦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从地上拾回乌纱帽,欲哭无泪:“此地无水无食,三日后,我们早就饥渴而死了。”
“不会。”望舒笃定:“献祭之物至少要活到祭礼开始,他们不会让我们饿死。”
赵锦朝长舒一口气,瘫坐于地,好歹暂无性命之忧。
经历一场恶战,大家都有些乏了,纷纷寻了干净地方坐下休憩。
待缓过神,众人终于有余力打量身处之地。
此高楼虽凭空而起,但庭院房间、回廊窗格等设置样样齐全,他们所处的是这高楼的正殿。
虚玄扶着廊柱缓缓起身,凝着高悬梁顶的棺椁,语气虚浮地问望舒:“道友,可有觉得有东西在吸食我们身上灵力?”
望舒微微颔首,投向棺椁的目光愈发凝重。
沉吟片刻,她召出含光剑,直接向中央棺椁劈去,哐当一声脆响。
“罪过罪过。”人死也不得安生,虚玄不忍地把眼别开。
看来是力度不够,望舒略微松了松筋骨,再劈出重若千钧的一剑。
那棺椁顿生金石之音,数道银丝由棺椁缝隙生出,牢牢锢住逼近的含光剑。
望舒以手捏诀,收回含光剑。
那银丝并未撤退,反而越生越多,密如蜘网,带着棺椁延伸至四方石柱,逼得望舒等人后退数步。
四方石柱咔嚓作响,露出四个人高的凹槽,其间点着四盏青灯。
青灯随风而动,因魂力被吸食,其间的人魂哀嚎不已。
不过挨了两剑,就要吸食魂力来滋补。那两只妖物为了他们主人,果然煞费苦心。整个乱葬岗安静成那副模样,其间亡魂估计已被这幅棺材吸干净了。
这才是真正的罗刹锁魂阵。
虚玄等人瞧见,面色一片黑沉。
“这四个都是生魂。”承桑声线紧绷。以生魂作补,何等邪术。
望舒:“估计就是那四人了。”
“你们在说什么?”周遭气氛凝重,身为凡人的赵锦朝却什么也瞧不见,慌慌张张探头探脑地问
望舒瞧他实在好奇,颇好心地给他打开天眼。
生魂全脸泛青,痛苦不堪却挣脱不得,正面目狰狞声嘶力竭地咆哮。
似活人,但又分明不是活人。
赵锦朝只略略一扫,就两膝酸软,跪趴于地,跺脚惊呼:“鬼呀!”
旋即艰难地反方向腾挪。
“劳驾再仔细看看。”望舒堵住,扭动赵锦朝的头正对四个生魂。
推测自然比不过实证。
赵锦朝挣扎无果,只得凝神去看。
“……周员外?”曾同朝为官,赵锦朝自然认得,他咽着唾沫费力吐字,“还有他儿子们。”
“果然是。”望舒撂开手。
赵锦朝慌不择路,忙问:“他们在这里,那我前日见的是什么?!”他甚至还跟他们去逛了青楼。
“你觉得呢?”
略一深思,赵锦朝便觉得浑身凉透,脊骨都在战栗。
“妖物竟然混进了朝堂,难怪你们抓不住。”望舒掏出锦帕搽拭弄脏的手指。
“这可如何是好?”赵锦朝眼角泌出老泪,击膝而叹,想到陛下和众同僚竟与妖物同处,他便觉心惊胆战。
“再待下去,我们的灵力恐怕撑不住,届时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虚玄亦心怀忧虑,问:“望舒道友可知此阵解法?”比起蜀山,妖族寿命传承皆渊远流长许多,想必对这些阵法亦更有研究。
“此证有解法,但是不能解。”望舒还未回答,君昭便开了口。
“为何?”
望舒声音沉郁:“看到屋顶地面的阵纹了吗?此阵连接着九幽的天罡伏魔大阵,此阵若解,伏魔大阵内的修罗戾兽必沿着通道倾巢而出,金陵百姓将再无生路。”
前世她未来凡间走这一趟,未曾想过九幽阵法的破裂还有如此曲折危局。如今的她不由深思,凡间如此,那她们青丘呢?东海刚刚弥合的阵法是否会稳固如初?
“可这阵若是不解,祭坛一起,此地蔓延百里的生魂皆会成为这棺椁的盘中餐。”承桑凝着仍不断吸食魂力的红木棺材,面露愀然。
“所以破阵时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阵破,一阵封。”幽暗烛火之下,君昭衣袖无风自动,声音寡淡又沉郁肃穆。
听着就是九死一生,在场众人心中如压巨石,皆静默不言。
特别是赵锦朝和衙役们,他们皆为凡人,身无灵力,惶惶不安。
“叱嗟!只有一搏了。”沉吟片刻,承桑率先打破沉默,拱手道:“天罡伏魔大阵实在特殊,我与师叔能力有限确实难以相助,但罗刹锁魂阵只要道友开口,必责无旁贷。”
“若能……阻上这阵法一二,下官亦愿相助。”赵锦朝此话确实真心实意,他妻儿老小都在城内,阵法若破,全家性命都将归于尘土。
其余衙役情况与赵锦朝类似,皆诺诺点头。
承桑道:“幸得还有时间。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两妖藏匿的女子,莫让她们到时真喂了这阵法。”
“对。”在场众人皆赞同,“如今能救一个是一个。”
“恐怕不好找啊。那些女子是这阵法的关键,必被那妖物关押在隐匿安全之所。”
望舒:“我猜测,就在此楼中。”
“道友何出此言?”
“既是祭品,自然不能离得太远。况且于这两妖物而言,还有比这高楼更安全之处吗?”
众人略一思忖,不得不赞同。这高楼他们尚且出不去也进不来,旁人自然亦如此,对那些弱女子而言既是禁锢也是保护,确实是关押这些人的不二之选。
“如今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望舒抬眸环视,整座高楼雕梁画栋,摆件家具无不精致,更有鲜花点缀如梦似幻,不似罗刹之地,倒像享乐之所。
有人不明所以:“等?”
望舒双手环抱于胸,指尖轻点肘部:“算一算,也该到饭点了。”
不多时,果然听见鸟雀振翅而飞的声音。
鸟妖出现在高楼一角,放下托盘道:“自己分。”
扫视众人,只觉得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顿生疑窦,警告:“别搞事儿,不然要你们好看。”
望舒起身挑了两个包子,却不往嘴里塞,似笑非笑地看着鸟妖。
“怎么,怕有毒?”鸟妖伤还没好,看见罪魁便心里来气,语气十分不好。
望舒幽幽叹气问:“只是想问问,可否给我们留个全尸?”
原来是怕了!
心中隐忧散去些许,鸟妖嗤笑:“晚了。”
今后两天,送饭的都是鸟妖。直到最后一日,她眼前一黑,再不晓人事。
*
三日后的中元节终于来临。鬼门洞开,阴风横行。
天穹星月潜行,地面百鸟不啼。蛇虫鼠蚁在濡湿阴暗地草木间爬行。
一切都昭然着不祥。
烛火幽荡中,陡然响起凄厉的猫叫。
打坐地望舒等人抬眸,一只黑猫倒挂在棺材上,看角度,应是路过房梁时不慎掉下的。 蛛网般的银丝贯穿了它的身体,四肢尽断,银丝染红,却无血液漏出。一滴滴全部输送入棺椁之中。
待血肉食尽,只剩皮骨,黑猫被抛至地面。
地面阵纹闪过红光,黑猫血肉渐又丰满,血红的双眼幽幽直视着众人。
看得人毛骨悚然。
“死而复生,不会真的可行吧?”承桑声线紧绷,忍不住问。
“你仔细看看,这只猫还是原来那只猫吗?”君昭抬眸,不咸不淡地回。
像是印证他的话,黑猫躬身,浓而密的毛发直竖,身形顿时膨胀数倍,犹如地狱恶犬,磨牙吮齿,直接向众人扑来。
望舒持剑击杀。
活过来的不过是只魔物。
“来了。”含光剑血迹未干,望舒敛眸看向高楼入口。
她话音一落。
四周传来桀桀怪笑,浓雾滚滚,冒出一团黑烟,忽而向南或向北:“看来你们实力不俗,必是滋补。”
“谁滋补谁还不一定呢?脸都不敢露的怪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叫嚣?!”望舒冷笑。
黑烟闻言冒出一双狗耳,落地又垂下黢黑半截尾巴,随后才半爬出一个黑发黑眼的短衣少年。
“死到临头还嘴硬。”狗妖犬吠一声,五指成爪,扑向望舒。
望舒侧身避开,却兜头罩下一个铁笼。
其他人欲来救,千万银丝从高楼各处喷涌而出,一个不落捆得严严实实。
狗妖目光森然,嗤笑:“就尔等这些微末本事,也配与小爷作对?还是先回去重修几年吧。不对,是下辈子在娘胎重造。因为今日,就是尔等死期。”
“小东西嘴上功夫还挺利索。”望舒就地打坐,含光剑围绕她身侧盘旋不止。
这个女人实在太聒噪了!
狗妖眼睛微眯,真想一掌劈死她。
可是他不能,时辰还没到。有修真者的灵力为祭,它的主人才能变得更强。
“祭典开始前,都不用先检查一下祭品吗?”望舒拍开跃动的含光剑,继续问:“不若,你先去瞧瞧那些姑娘还在否?”
“你什么意思?!”狗妖闻言心里一凛,眸现猩红。
望舒施施然道:“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鸟吾!”狗妖咬牙,高声呼喊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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