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知罗云汐是建宁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皆通,尤其是琴棋,更是一绝,毕竟家中有位两朝帝师,罗云汐才女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
张凌灵见沈湫时不说话,立刻上前讽刺道:“连坐下来与云汐姐姐切磋都不敢,想来什么常老太君的入室弟子,是误传吧。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常老太君的弟子,云汐姐姐棋艺可是尽得罗太师真传,她也不见得能在云汐姐姐手下过几招呢。”
提到常老太君,这些个世家子女倒是被勾起了几分兴趣,看着沈湫时的眼神半信半疑。
原本沈湫时刚踏进这个院子时,不少世家公子已经被她出尘的容貌的气质惊艳,在得知她的身份后,惊艳化作几分?戏谑和志在必得,一个个饶有兴致地站在旁边,想看看这绝色小庶女该如何收场,甚至心里早已想好一会该如何英雄救美。
沈湫时全程只是安静地听着,直至张凌灵说完,她仍神色未变,清清冷冷地,只装作看不懂周围人看好戏的眼神。见罗云汐仍笑盈盈看着她,一副即使她拒绝也没关系的大度模样,她突然就想起前世她喂她喝下毒酒时,也是这样一副温和从容,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突然就想看看这幅温良面孔若是被撕破,会是什么模样。
罗云汐见沈湫时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处,也不说话,以为她没见过什么什么大场面,被吓怕了,心里嗤笑,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眼里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正想如往日一般,装作大方出来打个圆场。
话已经到了嘴边,沈湫时已经轻声让身边的丫鬟把棋盘收拾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她,:“那就献丑了。”
说完,沈湫时弯了弯唇角,直直地看着罗云汐。
她五官原本就是妩媚明艳型的,平日她在外人面前鲜少笑,穿着又素净,未引人注意。而眼下她只是淡淡一笑,两颊梨涡浅浅,清冷莹白的脸庞顿时多了几分娇俏,一派海棠娇艳之色,艳丽的叫人不敢直视。
周围有几个刚刚加冠不久的男子,见状耳尖显而易见地红了。
而罗云汐,她向来自恃才华出众,对那些以色侍人的女子不以为意。可她不愿意承认,便是她,看到沈湫时的第一眼,也被她眉目流转间的光华惊艳到。
此时见沈湫时凭借一副祸水模样吸引了周遭男子的眼光,心下早就不像表面那样平静,恨不得立刻就让沈湫时抬不起脸。
于是,两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思,一左一右在石桌两侧坐下。
春日的日光明媚而温暖,穿过数间的缝隙落在地上,院里桃花、梨花、杏花盛放,姹紫嫣红,娇艳欲滴,可大部分人的眼光却有意无意集中在院内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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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衡与叶槐允边走边说话,穿过垂花门,忽听院里似有丝竹之声,极为热闹。
陆衡挑眉,转头看了一眼叶槐允,似只是闲话家常般,平静道:“今日府里有客?”
叶槐允心想,当然有客,且大多数还是女客,要不父亲也不会配合母亲,将你坑过来。
只是脸上却装作一本正经:“似乎早起时有听我夫人提起,今日母亲在西跨院举办春日宴。”
“......”
见陆衡脸色已经微沉,叶槐允咳嗽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亲,喜闹不喜静,每年都要张罗这一出,谁让你现在还不愿成家,你便只是去露个脸,她老人家都得高兴的放鞭炮......”
在陆衡冰冷的眼神下,叶槐允终是噤了声,好在陆衡倒是脚步未停,在小厮的带领下,往花厅走去。
花厅里一阵喧哗声,三三两两或站或坐,有的正热闹说着话,有的聚在一起点评着今年的花王,好不热闹。
外头有丫鬟通传了一声,说是陆侍郎来了。一时间花厅内一片寂静。
花厅内多是女眷,陆衡进来时,各家女眷不自觉收敛住脸上的笑,有意无意打量着他。
席上有些官眷才举家迁来建宁上任不久,还未见过陆衡。此时见门外走进来一风神俊秀的男子,他着一身银灰色锦袍,长相高大,眉眼深远,周身气质斐然,立刻就向旁边的人打听这是哪家公子。
陆衡一进来便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但他也只是目不斜视,毫不在意。
上首除了长公主,还坐着符家的老太君。长公主一见到陆衡,极为惊喜的模样,立刻从座上走了下来,边走边嗔笑道:“见子渊与元锐可俱是不易。”
上首的老太君也是慈祥地笑了笑,假意斥了斥自己那元锐孙子几句。
蔡氏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丫鬟接收到主母的眼色,在众人说笑时找了机会悄悄退了出去。
陆衡一进花厅,便刻意收敛了身上冷冽的气息,此时长公主故意调侃,也只是淡淡一笑。待长公主说完,他上前一步,恭敬地朝老太君和长公主行了礼,又转头向长嫂颔了颔首。
陆老太太今日身体抱恙,没来参加宴会,蔡氏携陆锦和陆修衡一同过来。陆修瑾倒是早早便来拜见老太君和长公主,而陆锦,不知又溜去哪里,还没来给厅上的长辈请安,刚刚蔡氏便是身边的丫鬟去寻她。
花厅内俱是女眷,陆衡和叶槐允请过安后也不好多留,寻了个借口便退下了。
长公主府内曲径回廊一段接着一段,快到中午,日头渐高,春日姣好。
从花厅再拐两道回廊,便是西跨院,叶槐允收到母亲的示意,此时走在回廊上,也不再藏藏掖了,直接朝陆衡道:“走吧,你今天不去西跨院走一遭,我母亲便无法向你母亲交差,那我便也交不了差,你就别让我为难了,就去看一眼就走,成不?”
说着,他觑了一眼陆衡的脸色,又补了一句:“左右你妹妹和侄子也在。”
说到陆锦,陆衡突然想起,早上在马车里,陆锦一个劲地朝她打听符瑞的消息。
他脑海里想着事,又嫌她呱噪,被她问的烦了,也不知道她问了句什么,便嗯了一声。
嗯了一声后,陆锦倒是老实下来了,坐在一旁红着脸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刚花厅内与长公主一道坐在上位,便是符小将军符瑞的祖母,符家老太君。
符瑞年幼丧母,自小随父亲在军营长大,与陆衡相识于军中,一起摸爬滚打,出生入死过,即使后来陆衡离开沙场,走了文臣之路,符瑞子承父业,常驻西北,两人之间的默契倒也不减。
前几日符瑞从任上回来,陆衡也还未来得及与他见上一见。
话都说到这,陆衡再推拒就实在不给长辈面子了,花厅都去了,西跨院又算什么。谈话间,两人的脚已经跨过西跨院的门。
叶槐允原以为西跨院此时就算没有花天锦地,鼓乐喧天般的热闹,也不该是现在万籁静寂,鸦雀无声般的寂静。
今儿个可是春日宴,多少少男少女会在此宴上情窦初开,又有多少回去后亲事就开始张罗起来,如此这是什么气氛?
不过疑问并没延续太久,很快,他们便看到一众男女正站在桃花树下,敛容屏气,颇为严肃的围着一石桌。
“嘿,奇了,今儿这春日宴又是什么说头,都凑一块干什么呢。”叶槐允奇怪地往前走了几步,想看个究竟。
有些站在外围的,很快就注意到门口的响动,转头一看,先是看到长公主的嫡长子叶小郡王,小郡王已成婚多年,按理是不会来这宴会的。
还没来得及惊讶,又看到小郡王身后还有一穿着银灰色锦袍的身影,今日建宁城未婚郎君基本都在这里了,怎么还会有新的郎君进来?难道是那位刚从西北回来的符小将军?
几个与小郡王家里有亲的,看到叶槐允后迎了上去,小郡王露出温和有礼的笑容,摆了摆手让他们无需多礼,又回头看了看那银灰色锦袍主人。
很快,那银灰色锦袍主人往前走了两步,看了一眼小郡王,神色似有不耐。而他的脸庞也终于在众人面前一览无余,竟是京中那位以狠戾,杀伐果断著称的冷面阎王陆侍郎,陆衡。
“你们这是在干嘛?”叶槐允颇有些疑惑地看着迎上来的那几位公子哥。
“罗太师家的二姑娘正与沈郎中家的五姑娘在斗棋,大家都想见识见识这五姑娘是如何得了那棋艺圣手常老太君的青睐。”男子看似只是平常地在回答叶槐允的问题,可那语气里尽是戏谑,像是在瞧一台好戏般。
常老太君棋艺在京中名声远扬,叶槐允倒是知道,只是那沈郎中家的五姑娘,他倒是第一次听?什么时候常老太君还收关门弟子了?
陆衡原本来这就只是做做样子,也不至于下了长公主的脸。
陆锦早上是坐他的马车来的,原本想顺便与她说一声,自己还要回刑部,让她跟长嫂一起回。也不知道她又溜去哪了,在院子瞧了一圈也没看到。
他本没有认真在听旁边人在说什么,正想转身就走,却正好听到那群聒噪的人说了一句“五姑娘”,鬼使神差的,他原想迈开的脚步就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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