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记忆开始,沈元清就发现了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
父亲并不喜欢自己,而周围人也鲜少提起自己的母亲。那些细碎的只言片语凑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又贪婪又心思深沉的女人。在即将正式联姻的时刻,她抱着生下来没多久的婴儿上门逼宫,成功让一切都陷入了混乱。
当时的父亲还是需要长辈照拂的小辈,没有什么话语权,因此当家里的老人确定了沈元清确实流着他家的血之后,这个孩子说什么都是要认祖归宗的。
后来,总之是意外与混乱并行,母亲去世,自己“认祖归宗”。除了父亲,家里的其他人都觉得挺好的。
在那之后,长辈老的老,去世的去世,父亲也逐渐打拼出了一些话语权,没有人压着他的头要善待儿子,他直接眼不见心为静,不会在日常消费上苛待他,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个大儿子不受待见。
对于沈元清来说,“父亲”和“母亲”这两个身份在他的生活之中是缺位的。在自己记事后,父亲再度联姻,对方似乎也是抱着凑合的心态,和风评糟糕的父亲搭伙的,所以也不曾对他有其他的关注。
当习惯了这种长辈的缺位后,年幼的沈元清学会了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不对他人有多余的期盼,专注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能获得最简单的快乐。
就他个人而言,他自认为只是成长环境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羞于启齿的秘辛”。因此都学林这种自诩不会在意,却擅自将其作为“污点”来对待的态度,他只觉得有点搞笑。
若真的不认为是一个巨大的污点,为何还要彰显自己的“不在意”?就好比一个人身材走形,体型偏胖,然后另一人高高在上地对他说,“我不介意你很胖,我会接受你这一点,不如说有了这一点你我更配。”
如果真的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哪里需要这么隆重到仿佛在表决心的“不在意”?不觉得多余的施舍感有点太多了吗?
原本沈元清都已经做好都学林恼羞成怒要打人的准备了,随时可以准备反击,但没想到都学林不知道是泄气了还是怎么的,恨恨地放下一句狠话“你记住!”后,就离开了。
看着这人远去的身影,沈元清很清楚这事情还有后续,所以他都防备着呢。
等这个人按捺不住去破坏监控,自己录下了证据,便能直接交给校方去处理。
沈元清收拾好散落一地的资料,去那边的小花坛回收了实验样品和摄像头。
摄像头不负使命,拍下了有人鬼鬼祟祟去监控线路那边鼓捣的全过程,但令沈元清意外的是,去破坏监控的人,并不是都学林。
都学林甚至还有帮凶吗?
去破坏监控的,是实验室的另一个学生,名叫柴星。
在沈元清的印象里,柴星并不是一个老实学生。他喜欢偷懒躲闲,将分配到自己头上的任务推给别人。轮到他负责的流程,不是马虎出错,就是拖延很久才出成果,关于这点,教授也没少去说他,但是他一直屡教不改。
柴星和都学林的关系没有好到能配合干这种事情的程度吧?
意料之外的人选让沈元清陷入了沉思,而后,忽然意识到了一个细节。
在自己退学之后,在校庆会上接受嘉奖,拿到奖学金的,似乎就是柴星。然而以柴星在项目里的贡献,即便自己退学了,替补的优秀学生也有大把,绝不可能是柴星。
教授的诡异态度,破坏监控的柴星,还有那自作多情的都学林……
原本沈元清以为主导这意外的是都学林。但是现在看来,搞不好都学林才是执行的棋子。真正导致自己退学的,是教授!
今天已经七月二十四了,上辈子的意外发生于七月二十八,还有四天。本来沈元清还觉得如果都学林被自己刺激到了,没有再搞这个意外,那就万事大吉。但是现在看来,恐怕都学林不想干,教授也会想办法让他去干。
如果只是对付都学林的话,交给校方就好,但如果是教授,把这份录像交出去也不一定能收拾得了柴星。
他需要外援,而现在在校内的元帅,就是最好的人选。
事不宜迟,沈元清火速整理起上辈子自己的研究的详情——为了不让它显得太完整,搞得像是剽窃了已有作品,沈元清必须将其概念化。但太过空泛的概念,又未必能吸引对方的注意,引起对方的重视。
更重要的是,自己现在还是一个未出校门的学生,不是上辈子那个从业多年的自己,可信度又天然低一截。
不管如何,将自己的想法,和一些现在用得上的资料整合在一起后,沈元清便开始寻找元帅的踪迹。
这个时候,他的记忆力和那些小道消息就能派上用场了。
这两天他可没闲着,借着“外出实验”的名头,他不断在教学楼里徘徊,一方面是回忆当年学校的具体格局——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怀念当年的校园生活,另一面,就是寻找学校里的异常之处。
校方并没有公布元帅在校内的落脚点,但是可以确信,元帅在校庆会结束前都在学校里。因为最近一些细微处的动静已经暴露了不少信息。
主要是沈元清还记得那个会议,会议之上元帅没有公开他选人的标准,一副“我自在掌握”的模样,多半是在这段期间会用自己的标准暗中筛选人员。在这个前提下,很难想象他会离开校园,另找地方住宿。
这就是小道消息的作用——保安队伍的换班,一些调动命令,一些目击证词,加上沈元清亲自见过元帅,了解到他的性格,这让他很快就定位到了将军最有可能的落脚点。
=
开阳大学的观星台,建在校内的最高处。它同时也是校内最好的观景台,从这里俯瞰下去,能将大半个校园收入眼底。但是校方发布通知,因为观星台近日需要维护修缮,暂时不对外开放。
事实上在沈元清之前,有不少人将观星台突然维护的事情联系到了元帅身上,猜测是校方为了招待这位贵客,特地将观星台空出来供元帅入住。然而这个传言很快就不攻自破,因为有学生大胆地去打探观星台的现状,发现它真的处于停机维护状态中。
观星台的主体呈塔状,塔身只留出了备用楼梯和电梯的空间,其余部分全是琳琅满目的各种设施的零件。所有的结构都只为服务最上方的观景台,所以如果要上观星台,便要乘坐电梯才能安稳上去。
至于停电,或者电梯故障等情况,只能使用备用的步梯上去,然而从观星台最下方抵达最上方的观景台,其高度足有三十层楼房的水平,一般人没事不会这么折磨自己。
因此当发现观星台处于完全切断能源,没有设备在运转,也无法使用电梯的状态后,学生们将“观星台”排除出了“元帅的落脚地”。
但沈元清在收集到足够的情报后,将这里列为了最可能的地点。
……或者说,他莫名觉得,“待在最高的地方”很符合那个alpha给人的嚣张印象。
不过这起码有三十层楼高度的步梯,光是听到都会让人觉得腿软。不过沈元清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有机会就要尝试,他没有时间能浪费。
观星台没有上锁,停机状态的观星台,没有学生会对这里有兴趣。沈元清进来后走向备用步梯的方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加油吧。
足足三十层高度的台阶,除了中间偶尔的小平台,其余的便没有多余的标记,因为停机,这里连灯光都只有沈元清自己手上的小光源。
他抱着资料,一步步往上走。不多时便感觉到呼吸加快,腰腿乏力。
但不得不说,重回这段时间,最让他欣喜的收获,便是身体变回最初的“原装”状态了。
再精密的仪器,比不上原装的。现在他的体内一个人工器官都没有,一呼一吸,血液将流过他整个的身体,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完整循环”。虽然爬到中途就疲累至极,但是这种挑战极限般的兴奋感,让他不显颓态,精力十足地向上攀爬。
精神归精神,身体归身体。一口气爬上顶端的观景台后,常年缺乏锻炼的沈元清直接瘫在了地上。
不怪其他学生会认为停机状态的观星台一个人都没有,因为爬完这漫长的步梯,实在是一种折磨。他到后面已经是扶着旁边的墙壁一步步往上蹭了。
他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来不及寻找自己的目标,恍惚间发现自己的面前出现一个人头。
“啊!”
沈元清吓了一跳,差点倒回楼梯那边,那人眼疾手快地抓住沈元清,然后轻轻松松将其提起来。
沈元清已经没了力气,在被提起来的过程中,手中的资料散了一地。
元帅沉默地上下打量,又瞧了瞧沈元清身后的楼梯。
“这里能上来?”
他似乎是真心在疑惑。
无奖竞猜,元帅大人不靠楼梯是怎么上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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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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