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撑腰

“温梓童……你!”连今瑶双手撑在食案上,眼射怒火。气得一时连话都说不全,顿了顿才又接下去道:“你这是要当着贤妃娘娘,还有诸位皇子的面,行凶戕害于我?”

鼓乐声停,温梓童也停下了步子。也不知是装的,还是她当真不知,只一脸茫然的跟着连今瑶重复了遍:“我……行凶?戕害?于你?”

连今瑶愤然伸手指着她手中所提宝剑:“刚刚你手中的剑,就划着我的面前掠过!若不是我躲闪及时。只怕已被你伤中了要害!还说你不是借着献舞蓄意行凶?

温梓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宝剑,哭笑不得,还不待他解释,珠帘后便有个低抑的声音代她将话说了出来:“温姑娘手里拿的不过是描了银的竹剑,如何能行凶?”

连今瑶从未习过剑舞,自然不知一般舞者是提不动真刀真枪的。即便提得动,腕子上的力量也舞不出那些花儿来。故而她此刻看着温梓童手中的竹剑,便有些哑然。

支支吾吾了许久,依旧不甘的道:“可即便是竹剑,若用足了力气,也是可以取人性命的。“

接着便听到帘幕后的李玄愆轻嗤一声,笑道:”连姑娘说的也对。”

连今瑶正带喜,就听四皇子将话锋一转:“只不过照你这样说,那世间万物皆可成为凶器。就连你腰间系的那条粉色绸带,也可作缢杀之用。”

李玄愆这话甫一落地,立时引起堂内一小片隐忍却难抑的笑声!女子腰间衿带是何其敏感之物,如今竟被四皇子当众调侃,委实是不将连今瑶,乃至连平的面子当回事了。

连今瑶又气又羞的环顾四周,在座的诸位千金贵女立时拿帕子或团扇遮住半张脸,强掩了笑意,不愿在明面上招惹他。

见无人起哄了,连今瑶才缓缓又将目光移至李玄愆身上。隔着珠帘,可见他此刻就站在玉台之上,毫无避忌的睥睨着她,仿佛不可一世的王者。

在他眼中,她渺小的仿佛只是蝼蚁杂草。

其实刚刚在小桃园时,连今瑶便觉得这位四皇子待温梓童有些不一般,好似早便相识,有意护短。可当她问六皇子时,六皇子却道他四哥与温姑娘应是不相识的。

可是看眼下情形,四皇子回护温梓童的举止,已是再明显不过。六皇子与她私下近乎定了终身,却也没像四皇子这般明目张胆。

这二人怎么可能毫无瓜葛?

就在连今瑶心下思忖这些时,李玄愆唇畔挂着淡淡笑意,却是星目含威。那锐利的目光穿过珠帘,依旧犀利,直震慑得连今瑶乱了思绪,匆匆低头避开。

随后连今瑶又看向李桓,隐含求助之意。

她知道此时贤妃在场,李桓定不会护她太过。可如今整个堂内,除了要害他的,就是要看他笑话的,除了李桓她谁也倚仗不上。

然而李桓与她对视良久,却始终没有站出来为她说句话,只缓缓的冲她摇头。

连今瑶不知他的摇头是让她不要再和温梓童缠斗下去,还是不要她开罪四皇子,又或者仅仅是表达自己的爱莫能助?

连今瑶心中免不得失落,只是同时也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于是立马跪在地上,恭谨的朝着玉台拜服,悔道:“是臣女刚刚受了惊吓,才一时心下慌乱,口无遮拦。臣女顶撞了四皇子,罪该万死!还求四皇子宽宏大量莫与臣女计较。“

李玄愆没急着让她免礼,转身缓步回到椅中。又端起身边方案上的一杯茶来,轻轻抿了一小口。这才缓缓开口道:“连姑娘逾礼顶撞尚且在其次,但当众污蔑别家姑娘的清白,开口便道行凶戕害,这罪名扣的可不小。”

他将茶杯放回案上时,也不知是手滑,还是确实用了力,那杯子在案面上重重撞击了一下,茶杯在瓷碟里跳了跳。这动静直吓得连今瑶的心,也跟着重重跳了数下。

连今瑶心里明白,李玄愆这是铁了心要英雄救美,护定了女生。她只向他赔罪还不够,还要逼着她去向温梓童赔罪。

她委实是咽不下这一口气!只是再看向李桓时,李桓坐在椅中,这回却是连对视都不敢了,只微低着头似在叹息。

连今瑶心也是凉了个透彻,跪在地上身子不转,只头微微向右转去,伏低做小的道:“是今瑶刚刚莽撞,冤枉了温四姑娘,还请温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宥今瑶。“

温梓童却压根没在看她。

打从先前李玄愆开口,她的目光便一直盯在李玄愆身上。虽说上辈子她看清了李玄愆的心,但那也是她将死之际,此前李玄愆却从未有过明显表露。更莫说像今日这样为她出头。

刚刚在小桃园时李玄愆帮她,她只当是李玄愆持着主人身份,不想见宾客在为他母亲生前所建的园子里胡闹。可现下他光明正大的站出来维护她,显然不似她先前想的那么单纯。

难道李玄愆从这么早就开始对她动心了?可是为何上辈子没有感觉到……

温梓童迟迟不回应,连今瑶觉得她是诚心刁难。可是四皇子咄咄逼人,她也只得将刚才的话再高声重复一遍。

这一遍温梓童终于听见了,回过神儿来看着她,满目温和的道:“刚刚梓童也有不小心的地方,让连姑娘受惊了。”

虽说温梓童依旧不喜连今瑶,也明白连今瑶不过是畏着李玄愆才假意道歉,但这种事总不能做太绝。有一个唱红脸的了,另一个自然得唱个白脸,给人个台阶下。

这道理温梓童明白,连今瑶自然也明白。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

李玄愆见温梓童不欲再计较,便准了连今瑶起身,这回李桓才终算是松下一口气来。不过他心里却也验证了,李玄愆果然是处处与他作对!看出他与连今瑶关系非同一般来,便要当众令其出丑。

可毕竟他与连今瑶关系还隐于暗处,母妃尚且不知,他也委实不好站出来帮她出头。不过既然连今瑶受了委屈,他回头备上一份能令她心仪的礼物哄哄便是了。

这般想着,李桓也不觉得有多少愧疚了。

如今舞献完了,也挨了一通申斥,连今瑶回到席位坐下后,整个人已是再也笑不出来。看着周边的贵女千金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她却只自顾自的端起眼前酒杯,兀自灌下。

今日原本她是要大出风头的,孰料却是这种下场。心里越是烦闷,手上动作便越是不停,一杯之后接着又是一杯。

虽说这果酒不轻易醉人,却总归是酿造成酒,饮多了依旧会双颊绯红,迷迷蒙蒙。连今瑶人在台下,身子却不自觉的随着台上的舞姬们左右摆动,头上金钗摇摇,腕间银铃作响,引得周遭的贵女们纷纷侧目。

而温梓童这厢回了席位,时不时的便要偷看一眼珠帘之后。

只可惜看不清上面人的眉眼,只能看到李玄愆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偶尔口渴也只是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却不去碰那酒杯。菜也是没夹几口。

温梓童想着今晚还有拜月礼,猜想许是李玄愆并不想在那等场合上浑了神智。

初夏的月亮,虽不似中秋圆,可因着先皇后的月神之名,圣上便将她的冥寿日定为拜月日。嫔妃世妇皆要在那晚斋戒沐浴,对月行礼。即便是民间百姓,也要在晚饭前先焚香上供,之后一家老小才可用饭。

说起先皇后与月神的华缘来,还要从先皇后薨逝的前一夜说起。

那夜先皇后突发急症,而皇帝正出宫巡视州府,人不在宫内,自然也不能第一时间知晓这个消息。只是到了下半夜,皇上忽然做了一个梦。

梦中先皇后着一身雪白的仙子衣衫,来与他道别。他着急的问她要去何处?先皇后却始终不语,只是眉眼含笑的望着他,格外深情。

四目对望良久,先皇后的身体开始变轻,飘至半空。

皇上伸手想抓住她,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先皇后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最后与月亮融合。

第二日醒来,皇帝便得了京城快马加鞭的急报,皇后已于昨夜薨了。皇帝悲痛欲绝,快车赶回宫中,为先皇后大操身后事。

待为先皇后的身后事办完,皇上也大病了一场。

病中他恍惚记起先皇后走前托给他的那个梦,立马寻来方士解惑。方士一番掐算后便道,先皇后乃月神所化,来凡间只为给圣上诞下皇儿,如今功德圆满便要返回月宫。

原本这些方士之言,皇上也是不太尽信,可恰巧皇后的名讳中又带个“月”字,故而皇上听闻此言后便信以为真。后悲恸尽释,感念神之眷顾,还将原本要问责的太医释放。

此前因着太医隔日便来给皇后请平安脉,却未能诊出她的隐疾,几位太医都已下了大牢。这下也是因着方士之言,免受了牵连。

打那年后,圣上便将皇后的冥寿之日定为拜月日,同中秋一样行正式的拜月礼。

而这瞻月宫之所以选在今日开园,也正是因着今日便是先皇后的冥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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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依然是太后
连载中飞雨千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