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众人返回瑞德尔家的老宅,乐桓宁与阿努比斯坐在沙发上,对面就是那个被麦德管家强行带回来的赌场打手。
奥古斯丁就像小孩当初描述的那样,只有一只眼,另一边戴着黑色的眼罩,上面还十分中二地画着一只迷你骷髅头。他嗓子很哑,像被烟熏过的一样,开口时带着强烈的警惕:
“乐老板,我知道你,在中城区开了一家万事屋。”
乐桓宁自认这种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方:“我记得我的大名还没传这么远,奥古斯丁先生真是什么都知道。”
奥古斯丁冷笑一声,转眼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阿努比斯:
“城市里居然还有其他仿生人?”
阿努比斯八风不动地看着他:“怎么,犯法了?”
“不是,你们这样真能聊得下去?”
瑞德尔爵士靠窗站着,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攻讦——幸好中间有个桌子,要不然得直接掐起来。
“那怎么办呢,我看奥古斯丁先生没有交代的意思。”
乐桓宁向后一靠,直视着奥古斯丁那只散发着凶气的眼。
打手当多了,有的人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像来挑事的——尤其对他们这种真来挑事的人而言,那就是往火堆上浇油,呲啦一下能烧穿天花板。
“我跟过的老板多了去了,谁知道你们说的是谁,再说了,保护消费者信息是赌场的宗旨,你们不是诚心想让我丢饭碗吗?”
奥古斯丁到现在还能保持理智跟他们对话,大概率是因为此处和赌场那种三教九流汇聚一堂的地方不同,这里砸的每一件东西都是要赔钱的。
而且每一件他都赔不起。
乐桓宁:“保护消费者信息?你们赌场用的词还挺高级。”
奥古斯丁“切”了一声,不屑地说:“乐老板,都什么年代了,您还以为赌场是地下买卖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顾客就是上帝,这些上帝有名有姓的,随便哪个告上去我们都吃不消啊。”
“既然是合法产业,为什么还要雇你们这些打手?赌博是合法的,打人可不是吧?”
奥古斯丁笑了,他打开面板,上面显示着一张员工证明。
“乐老板,别打手打手的说那么难听,我是帮工,是帮客人们端茶倒水维持秩序的,哪儿违法了?”
这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
乐桓宁叹了口气,试探的眼神一收,严肃地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一个小孩,也是一位贵族,这样的客人应该不多见吧。”
奥古斯丁笑得更大声了,他的舌头在口腔中绕了一圈,带着点玩味意思地说道:
“小孩?那更不可能了,赌场不允许未成年进入,门口的保安都能给他拦下来。”
“如果我说,这小孩已经成年了呢?”
乐桓宁冷笑一声,看着奥古斯丁渐渐变了脸,继续说道:“一个就喜欢用小孩外壳的成年人,怎么样,这种客人你听说过吗?”
“乐老板,您说话真有意思,我在上城区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真没见过?”
乐桓宁的目光咄咄逼人,奥古斯丁已经有点坐不住了:
“乐老板,你今天应该不是来审讯犯人的吧。”
乐桓宁嗤笑一声,回答道:“那当然,你看看这地方,长得像监狱吗?我也没有审讯的资格,只是想从你这儿获得一些情报罢了。”
末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说没见过他,但他可能见过你哦,你出门在外最好小心一点。”
乐桓宁正打算招呼阿努比斯起身,坐在沙发上的奥古斯丁突然叫道:“等等,乐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啊,要不然我怎么会找到你这儿来,你要不先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交友不善啊?”
“乐老板,我没得罪过你。”
“你当然没得罪过我,毕竟你得罪的就是那位你没有见过的大人物。”
乐桓宁眯起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把你卖了,你还在帮他数钱,你是真傻呢,还是收了他什么好处?”
奥古斯丁依旧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乐桓宁回头看了眼阿努比斯,说道:“他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阿努比斯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奥古斯丁先生,你知道你袒护的这个人到底犯了什么罪吗?下城区离你太远,想必消息还没有传到这儿来。”
奥古斯丁终于开口了,只不过这一次变成了反唇相讥:
“您别以为我没见识,上城区的官老爷们哪个不犯点事啊,这也值得拿出来说?”
哎呦,贵族犯事还成吹嘘的资本了!
瑞德尔爵士立马撇清关系:“别胡扯啊,人家说的是犯罪,喝醉酒打架斗殴的那种不算。”
可惜奥古斯丁依旧没当回事:“那您给我说说,他犯的是什么罪啊?”
“绑架居民,强制他们参加非法逃生活动。‘逃生’,懂这个词的意思吗,逃不掉的是要死在里面的。他还涉嫌参加邪/教举办的献祭活动,与邪/教成员密切接触,或者他就是邪/教成员之一。”
阿努比斯点着桌子,郑重其事地说道:“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就这样你还要替他顶罪,你顶得过来吗?”
奥古斯丁听得一愣一愣的,良久后,不可置信地说道:“不会吧,咱们市里还能发生这种事?”
乐桓宁这次是真真正正地翻了个白眼——不行了,这人的智商没救了。
阿努比斯笑了几声,几根手指轮流敲打着桌面——以前他还是机器人的时候,手指关节僵硬,敲台面这样的动作做起来有点像抽筋,实在看不出什么美感。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换上了仿生人这层皮,细长的手指此起彼伏地落在上面,如同一层层掀起来的波浪,看得乐桓宁脑瓜一转,忍不住想到更多东西。
要是这双手能去弹琴就好了。
乐桓宁对着他的手发起了呆,那边奥古斯丁的心里着实没底,一方面怀疑阿努比斯,觉得他们危言耸听,一方面又觉得乐桓宁说的有点道理,这群人无缘无故找到自己头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是,就算他犯了罪,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事情又不是我干的,就算警察在这儿,也不能抓一个好人吧。”
嗯,这回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其实,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伪装成受害者,向我们提供了一位嫌疑人的特征。”
阿努比斯说得很慢,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奥古斯丁的反应。
“他说,害他的人只有一只眼睛,声音沙哑,看人也很凶,这样的特征,放眼整个城区都很罕见吧。”
当然了,那小孩说的只有前面一句,后面明显是根据这位打手的特征现编的。
阿努比斯刚说完,奥古斯丁立马接了一句:“放屁,独眼的肯定不止老子一个,就凭这个,你们就说他卖了我?”
“那当然不止了,我们在房间中还闻到了一种香味,这种香味来自于上城区的一家香薰店,香薰店老板告诉我们,顾客留下的姓名就是‘奥古斯丁’。”
说到这儿,阿努比斯不说话了,他定定地看着奥古斯丁脸上的表情,片刻后,带着劝导意味地问道:
“他拿你顶包这件事,你知道吗?”
奥古斯丁脸上出现了几秒空白,片刻后,或许是觉得这事真兜不住了,脑袋一耷,垂头丧气地说:
“老板说过,顾客有需要,我们就得出手帮忙,尤其是那些有身份的大顾客,他们手上可能有点不干净的活,需要以我们的名义去办。”
奥古斯丁抹了把脸,接着说:“我们既是打手,也是帮他们背锅的,这种事在赌场很常见,反正他们最多也就打几个人,或者干点其他上不得台面的事,我们跟警察混多了,警察也明白其中的道道。”
这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乐桓宁嘴角抽搐,沉声道:“那为什么这位主顾干的事你就不知道了?”
“这不是……背多了嘛,主顾都知道我们的名字,有时候干点什么也不跟我们打招呼,时间长了,我们也都无所谓了。”
这都能无所谓,看来赌场给的买命钱够多的。
“不过我确实没见过杀人放火的事,我以为他又惹上什么麻烦了,这我要提前知道,这锅打死也不能往身上背啊!”
说到这儿,他似乎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又悲从中来地嚎道:“好像背不背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这不是还没把你往警察局送吗,你现在把那个人的名字告诉我,就算你将功赎罪。”
奥古斯丁抬起头,看了眼站在窗边的瑞德尔爵士,又看向坐在他对面,一唱一和的两名仿生人,悲痛万分地说道:
“不是,你们到底是谁啊,怎么查到这些的,你们是警察吗?要是我把他名字说出来,他为了报复我把我杀了怎么办啊,他都杀那么多人了,我一个在赌场打工的,还不是分分钟就见阎王了!”
行,AI最终的归宿是见阎王是吧。
乐桓宁一拍桌子,喝道:“你到底说不说!”
“他叫查纳尔德!”
查纳尔德?
乐桓宁与阿努比斯对视一眼:“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你当然听过了,因为他就是机械五号厂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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