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让他们调查的东西就在山顶，越过身下的这块大石头以后，再往前走，会看到一扇开在土层间的，厚重的铁门。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时代留下的遗迹，况且山中风大，沙尘漫布，铁门上盖着一层厚厚的土，应该许久都没有打开过了。
“你觉得，这里面就有你想要的答案？”
乔治点了点头，低声道：“这片山的每一个角落我都和沙利亚一起去过，从小到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除了这儿……”
乔治伸手摩挲着那扇铁门，铁门上隐隐有光华流转，似乎是一道隐藏的加密锁。
“我从来没有进去过，如果说这座山有什么秘密，那肯定就在这扇门后面。”
“你能做出沙利亚那样的交互投影，说明你的实力很强，没想过把它撬开看看？”
乔治摇了摇头，笑着说：“乐老板，你太高估我了，我没有这样的本事。”
乔治伸手一抓，那片流动的光晕微微一闪，瞬间放出了刺眼的电光。
“看得见，摸不着，也对接不上，但就是能在强行突破的时候阻止你。”
乔治收回手，冰冷的合金手指上冒出了一缕青烟：“高压电，对我们这种金属做成的身躯来说是致命的。”
“还真是一个专门针对机器人的机关。”
乐桓宁沉思片刻，说道：“但是说句实话，我虽然是仿生人，但仿生人也是不抗电的，你应该听说过古代那些被电死的人是什么下场，让我挨这么一下恐怕够呛。”
“乐老板，你又在开玩笑了。”
好吧，跟这样的人说话真没意思。
乐桓宁打开自己的后台，说道：“我尽力啊，不保证一定解锁，如果解不了，定金不退。”
“如果连你也解不开，那这道门背后的秘密恐怕一辈子都没人知道了。”
这人对他还真是自信，就是不知道背后介绍他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乐桓宁开始尝试对接。
这锁很怪，用的是一种很独特的加密方式——乐桓宁曾经上学时对加密与解密了解不多，他的破解方式一向简单粗暴，就是将所有运算结果依次输入，直到碰上正确的那一个为止。
这招对单层加密最有用，但是遇到嵌套式的加密方法就有点费尽了。
“这道锁一共有两层密码，第一层密码是一个数字矩阵，数字随机排布，这层密码想要破解很简单，但是第二层的密码与第一层是对应的，也就是说，两组密码必须同时满足条件，锁才能开。”
乔治不是很懂，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很复杂吗？”
“原理是一样的，但是计算量翻了十倍不止，需要的时间也是。”
乐桓宁想了想，问道：“你们家一直守着这座山，就没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线索……等等，你还记得我为沙利亚创作的那首歌吗？”
那首歌？那首歌里有什么玄机？
“其实我曾经听到过这段旋律，那是我母亲在我三岁时送我的生日礼物，后来我将这段旋律的其中一部分选出来进行改编，就变成了那首送给沙利亚的歌。”
“你觉得那首歌就是密码？”
“我也……不太确定，我把那首歌发给你，你听听看。”
乐桓宁收到了一份音频文件，打开以后，里面是比乔治送给沙利亚的那首歌更加低沉、更加诡谲的一段音乐。
像这种一听就让人很不舒服的乐曲，用的不是常规的作曲方式，里面有很多跳跃性音符，人类在总结创作规律的过程中，通常把它们划到鬼片的范围里。
乐桓宁：“……”
乐桓宁：“你母亲小时候就是用这种歌哄你睡觉的？”
乔治点了点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当事人还觉得没问题！
乐桓宁摇了摇头，真心实意地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意识到正常的成长环境到底有多重要。”
乐桓宁分析出这首歌的乐谱，然后将它导入了密码锁。
门上的光晕渐渐凝成一团，变成了耀眼的乳白色，紧接着，那首诡异的歌曲倾斜而出。大门上的光晕开始随着旋律飞速变换，像跳动的节拍。
乐桓宁听到了齿轮缓缓转动的声音，就在这时，门上的光晕消失了，大门自动向两边打开，露出了里面黑漆漆的洞穴。
乐桓宁：“！！！”
居然真的可行！
大门虽然开了，但谁都没有先一步走进去。乐桓宁看了眼阿努比斯，沉声道：“怎么说？下去看看？”
“下去吧，总不能光开大门不进去，否则你甘心吗？”
阿努比斯还是很了解乐桓宁的脾气的，乐桓宁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又转头看向乔治：
“那你呢，是打算继续留在这儿，还是亲眼看一看山中的秘密？”
乔治沉吟片刻，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抬起眼，坚定地说道：“我要去。”
“我要看一看，这个把我家人困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乐桓宁勾起唇角，当先一步迈进了黑暗中：“那是当然，人生嘛，就是要不留遗憾的。”
洞穴里的路并不是直来直去的，它更像一段旅途的起点——乐桓宁进去不久后，迎面发现了一道台阶，如同倾泻的瀑布般顺流直下，通向看不见底的深渊。
他站在台阶前方，打量着整个山体的结构，沉声道：“这座山体内部是中空的。”
内部中空，像一个巨大的溶洞，而这段台阶就是山里唯一的通路——也不知道AI时代的哪些人在此修建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基地，就这么明晃晃地安置在城市中，从来都没有人发现过。
“这里似乎没有人住。”
乔治一说话，声音就在空荡荡的山中回响，他立马闭嘴，耳边回荡着方才留下来的余音。
“放心吧，外面那种锁，除了你们家人和同样持有秘钥的人之外，是进不来的。”
“同样持有秘钥的人……”
乔治当然不知道谁还持有秘钥，但是他在无人区住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外人在这里徘徊。
“我猜，你家应该就是这个秘密的守门人……不过鉴于你父母还没来得及将衣钵传下去就死了，你不知道开门的方法也很正常。”
“守门人？”
信息太多，乔治觉得自己的中枢要超载了。
“下去看看吧，亲眼见证一下你父母到底隐藏了什么。”
这次由乔治打头，乐桓宁和阿努比斯跟在后面。乐桓宁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与他的中枢互斥，那种烦躁不安电流乱蹿的感觉就像坐在了治疗椅上，时不时刺激着他。
为什么会这样呢？
乐桓宁落后半步，悄悄凑到阿努比斯的耳边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阿努比斯蹙起眉，那一瞬间，乐桓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实打实的疑惑：“有吗，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因为他不是AI？
乐桓宁抿起唇，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接着往下走吧。”
可是他越想忽略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三个人行至途中，乐桓宁发现自己的中枢竟然在隐隐地震颤。
是害怕吗？
他不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悸的感觉了。随着他们越发深入，乐桓宁真切地感觉自己的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了。
这段阶梯比他想象中要深，到处都黑洞洞的，没有任何标识。乐桓宁估算着距离，他们此时已经不在地上了——几个人从山顶下来，没想到最后的归宿竟然是沉于地下。
“宝贝儿，你看起来有点不舒服。”
阿努比斯注意到了！
乐桓宁转过头来，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没关系。”
“是不是山里面有什么东西，要不咱们先出去吧。”
都走到这儿了，眼看委托马上就能告一段落，现在放弃，谁来赔他的违约金！
乐桓宁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行！”
阿努比斯叹了口气，侧身绕到乐桓宁面前，缓缓跪在了地上：“上来吧，我背你。”
乐桓宁盯着阿努比斯躬起的后背，有点想笑，然而那种震颤的感觉却在此时得到了安抚，他趴在阿努比斯背上，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驾！”
这一声把前面的乔治吓得不轻，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乐桓宁咯咯咯笑了起来，阿努比斯拍了拍他的屁股，笑着说：“行，我这辈子就给老婆当牛做马。”
走在前面的乔治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身后那两个不知廉耻的人。
可是越往前，乐桓宁发现自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中枢的震颤始终没有停止，而他自己似乎已经到了意识垂危的边缘。乐桓宁的脑海中开始断断续续地出现以前的记忆，他似乎听到了时空外的另一些人在和自己说话。
“乐老板，这个人你认识吗？”
乐桓宁看到了一张照片，那是他以前委托的客户，对方委托他找一枚戒指，后来，后来怎么样了？
是了，后来那位客户死了，死在他妻子的手里。
“警官，这么晚了还在为人民的安全做贡献？”
“是啊，警察都是和您辛苦的，所以人民更应该遵纪守法，不要让警察为难。”
他至今都记得阿努比斯说出这话时，看着他的那双眼。
那双幽绿色的，如同胡狼一般狡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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