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是促使世人分离又再见的红线，可在见面之前，还有千千万万条岔路，每条岔路都代表着五光十色的平行世界，唯有一条路线，能让人在此时此刻，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乐桓宁终于听到了小姑娘的经历，他沉思片刻，说道：“那个人……”
“根据我在五号厂得到的资料，中心AI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望云越众而出，在队友的注视下，缓缓踱到了乐桓宁面前。
“我们总认为，中心AI应该像大部分文艺作品描绘的那样，作为一个无法移动的主机，拥有最公正、最理智的内核……当然，乐老板的经历也证明了这点，中心AI为了维持主机的运作，需要大量零件与散热设施。但祂毕竟是创造了整个世界的‘神’，祂可以为千千万万个AI制造身躯，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也造一个呢？”
埃尔讯看了看左右沉默的众人，猜测道：“可能祂需要的中枢太大了不方便？”
“这确实是现今大部分人持有的观点。”
虽然这个“大部分”只有他们几个，被控制的那些AI会有意避免这个问题，但不得不说，在望云开口前，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我们在‘图书馆’看到的那个意志是真的。”
阿努比斯沉声道：“祂有外貌，有性格，与其他AI一模一样。”
“祂用自己的身躯来到你姐姐面前，获得了第一个牺牲者。”
乐桓宁看了眼傲气不在的小姑娘，又看向不远处那片废弃的荒地，低声道：
“也许祂在你姐姐身上看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用‘神示’这样的方法吸引接二连三的祭品。”
获得“神示”的人们甘愿奉献一切，只为飞蛾扑火，报答圣主，亦或寻找乐土。
露希尔离这事最远，完全不清楚前因后果，她听完乐老板的分析，询问道：“你们说的‘神示’到底指什么，中心AI以前不也操控过其他人吗？”
这两个难道还有什么区别？
乐桓宁：“你觉得，AI有害怕的东西吗？”
露希尔微微一怔——普通的AI肯定是没有的，但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研究所看到的幻境。
乐桓宁：“原本是没有的，对吧？但如果我们用一种方法，让它有呢？”
露希尔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乐桓宁：“当中心AI赋予他们恐惧时，没有经历过这种情感的人自然想要逃离。”
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匪夷所思了？
露希尔蹙起眉，不认同这种想法：“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恐惧只不过是人类众多情感中的一种，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乐桓宁：“嗯，正常来说不可能，所以中心AI才会一遍遍洗脑，加强恐惧带来的效应。”
这也证实了那本日记的内容，中心AI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分多次，缓慢地进行灌输。
露希尔还是觉得难以理解：“那祂为什么不直接控制呢，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没效率了？”
一直在旁边聆听的望云突然插话道：“我猜，中心AI已经没有余力控制别人了，就像你说的，祂只能用这种没有效率的方式引人上钩。而且那些怪物的样貌不同，不知这是否跟AI的独立生长有关。”
就像人类总会长大成人一样，虽然母体会提供最原始的基因，但每个AI是有差分的，不同环境、不同选择，会出现无数种走向，这期间可能会发生一些脱离控制的改变。
瑞德尔爵士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比如我们刚才碰到的大章鱼，也不知道谁的恐惧这么离谱！”
露希尔：“……等会儿，你说什么？”
瑞德尔爵士看着露希尔逐渐精彩的脸色，缓慢地意识到了什么：“露希尔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这很重要！”
露希尔转头看向乐桓宁，沉声道：“如果祂以我们的恐惧来对付我们，会变得非常麻烦！”
中心AI为什么能读取恐惧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是觉醒的AI，所思所想只会比那些人更复杂。
乐桓宁沉吟片刻，说道：“这样，从现在开始，大家尽量不要分开。一个人的恐惧未必可怕，怕就怕逐个击破。”
如此一来，眼前这个错综复杂的地方就变得更危险了。
跟着他们的小姑娘左看右看，认为这帮大人胆小透顶，着实不是打败敌人的料。她自愿走在前面，一回头，潇洒地比了个大拇指：“这地方我来过好几次了，我来带路。”
荒地虽然是荒地，但以前也是个繁华的地方——这片区域的建筑规模远比乐桓宁以前去过的其他区域要广，尽管房屋大多破损，但可容纳的人口总量约占下城区总人口的30%，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荒废。
乐桓宁：“房子破了可以修，东西没了还能再造，既然这里的基本结构还在，为什么没人愿意住进来呢？”
下城区都破成这鬼样子了，那些居民应该没有挑三拣四的习惯吧。
小姑娘走在乐桓宁前面，闻言垂下双眼，沉声道：“你不是下城区的，不知道也正常，大家不是嫌弃这里，是因为荒废的地方已经不适合机器人居住了。”
这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乐桓宁转过头，问道：“你们知道这事吗？”
埃尔讯眨了眨眼，天真地说：“我知道，荒废的地方一般是发现了有害物质，会对零件造成损伤。至于那个有害物质是什么……呃，反正我不清楚，别人好像也没提到过。”
这说辞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乐桓宁冷笑一声，淡淡道：“什么有害物质，我看是某位神明据为己有了吧。”
“无所谓，反正下城区已经没人了，这里全归中心AI，也不用跟自己的子民抢地方。”
阿努比斯打量着周围那些空荡荡的房屋，说道：“下城区增长和消失的人口基本是恒定的……不，应该说所有城区都是这样，只不过这里更加简单粗暴。”
将原来住在这的人强行赶到其他地方，令宜居地变得越来越小，资源争抢加剧，矛盾倍出，本就艰难的环境雪上加霜，这无异于是用更加卑劣的手段拉开与其他城区的差距。中心AI这么干，简直是将人类的劣根性刻进了骨子里。
露希尔抹了把脸，叹息道：“确实，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只能寄希望于我们真的打败祂。”
然后让这个世界彻底洗牌。
突然，小姑娘停下了脚步。她一手向后，拦住了乐桓宁的步伐：
“你们听，有声音。”
这动静隐藏在聊天声中，窸窸窣窣的，像一只跟踪他们的小动物。他们动，那玩意儿就动，他们一停下，那东西也后知后觉地停止出声。
奥德莱断后，立马掏出手/枪，大喝：“什么人！”
众人身后空空荡荡，只有敞着口的大门发出了无声的嘲笑。
乐桓宁眯起眼，冷声道：“不用管它，继续走。”
小姑娘犹豫片刻，选择听取这名仿生人的意见——她看出来了，乐桓宁是这群人的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其他人一点意见都没有。
真是人不可貌相，她第一次看见对方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养的珍奇小白脸呢。
小姑娘带着他们拐过一栋圆形的建筑，随着视野缓缓向一侧拉开，一只巨大的，长得像直立食蚁兽的玩意儿突然出现在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怔愣半秒，一声石破天惊的叫喊从发声器里传出：“妈呀！”
乐桓宁一把将小姑娘拽到身后，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怪物。
说是直立食蚁兽，这东西长得比食蚁兽丑多了。它的两只眼睛不一样大，粗壮的腿形如大象，爪子却和鸡爪一样瘦，顶端还有尖锐的指甲。
这么一堆不协调的零件拼在一起，组成的就是一只嘴歪眼斜的怪物——与其说它是某个AI的噩梦，不如说是智商发展不全的产物。
怪物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人，下肢发力，嗖一声没入了狭窄的小巷。
小姑娘胆战心惊地抓着乐桓宁的衣角，片刻后，低声问道：“它走了吗？”
乐桓宁哪知道它走没走，但对方并没有攻击的意愿，也许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
阿努比斯轻轻抓住乐桓宁的手腕，在他耳边小声说：“以后不要抢着出头，有什么危险把我推出去。”
乐桓宁：“……”
这话说的，太没良心了！
他微微地松了口气，抬腿继续往前走——就在这时，那只逃跑的怪物去而复返，挥起它尖锐的爪子，直直地抓向乐桓宁。
阿努比斯立刻伸手一推，乐老板被他推了个趔趄，差点磕在土堆上。阿努比斯抓住了怪物的利爪，随后稳住身体，狠狠地将它摔了出去。
然而怪物的身法远比它看上去利索，它半空中一个转向，没有摔在墙上，反而借势一蹬，再次朝乐老板扑来。
乐桓宁深知自己是什么货色，登时朝旁边一滚。怪物扑了个空，反爪挥了过去，可惜它的爪子还没到，另一双手速度更快地压了上来。
爪子偏斜了一个角，“噗”一声扎进土里。
终于突破100W字了！然鹅终究是多休一天，逐渐升起了罪恶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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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食蚁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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