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只是这个很快早已过了数十年,北望在心里计算了一遍,此时的明辉应该十八岁了。
那年未说出口的道别,以及此时无法明说的思念,全都化为柔情从她的眼底倾泻而出。
这是这个时间线,她第一次用自己真实的身份面容与她产生交集,之前许多世的记忆全数翻涌而出,所有的挣扎困惑在此刻似乎都有了答案,促使着北望朝明辉伸出自己的手。
“愿意跟我走吗?”
北望的问题对明辉而言,似乎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看着面前的清冷道长,屋外的阳光打在她身上,给她塑了层金光。明辉的目光牢牢黏在北望身上,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人,好像只有梦里会出现。
梦中人甚至朝她伸出了手,用最温柔的声音说要带她脱离苦海。
是梦吗?
明辉缓缓抬起自己的手,那是一双没有经过任何保养,极为粗糙的手,有干裂的伤口,有肮脏的泥土……和她有着天壤之别。
她在抬手的一瞬便起了退缩的念头,紧接着便是要收手。
北望哪里会给她机会,身体微微前倾,在她缩回去之前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的距离陡然被拉近,明辉甚至能感觉到道长垂下的几缕发丝碰到了自己的脸庞,偏偏屋外一阵清风吹过,带着浅浅好闻的香气吹进了明辉漂泊无所依的心中。
不是梦。
明辉是什么时候爱上北望的呢,或许就是这个稀松平常的午后,她逆光而来,且只为自己而来。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北望仅仅是出现在她的眼前,就足以填补生命中的任何不足。
在所有真相还未解开之前,明辉靠着这种感觉固执的为北望开脱了一次又一次。
经过这段无声的拉扯,北望可以说是轻松的将人带了出来,她紧紧抓着明辉,就像从前一样。
此时的明辉早已不像数十年前那个萝卜头,不牵着就会东跑西跑,可身体的习惯很难改变,她的心告诉她,想一直牵着她,无论到什么时候。
从她找回明辉的这一刻开始,两人就注定站在了对立面,注定要越走越远。北望不仅要通过伤害她重塑经脉,更包括锤炼她的意志、心态,倾尽所有托举着明辉走向魔族至尊的位置。
上位后的明辉会怎么对自己呢,会杀了自己吗,会折磨自己吗,会让自己不得好死吗。
【不用担心,宝贝,到时候你可以引爆自己的身体,嘭!】
“这听上去好像不怎么样。”
九十九次的重生,早已将北望变成那个成熟稳重的角色。她并非害怕死亡,而是自己和明辉走过那么多时间线,关系几乎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可即便做到这样,她也无法向其诉说心中困扰,漫长、孤独、绝望……许许多多负面的情绪将北望填满。她一直想寻找剧情之外的答案,但系统堵死了每一条节外生枝的路。
最终不得不选择了这条最不想走的路。
【怀疑,憎恶,仇恨都会支撑着她往那个位置前进。】
“你会怪我没有坚持到最后吗?”北望走神之际,不慎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在场并无旁人,明辉以为她在问自己,可每一个字她都听清了,连起来却不懂北望真正的意思。
“尊长可以再说一遍吗?”
“没事。”
整理好情绪,北望牵着明辉走到了主人面前。
主人这会儿又像是精神起来了,恶狠狠的盯着她后面的明辉,但碍于北望的面子,没将那些污言秽语宣之于口。
“她体内魔气极易伤害身边的人,还是不要留在身边的好。”
“我会将其带去千倾宗,亲自看管。”
“当然,也不会让你们吃亏,多少价钱报予我,就当我买下的。”
解决了个麻烦,又不亏钱,主人脸上又堆起谄媚的笑容,和北望客套道:“尊长这说得哪里话,尊长帮犬子驱除魔气,我们全家上下已经是感激涕零,又要替我们收了这晦气东西,尊长简直活菩萨在世。”
北望听他说这话直犯恶心,抬手赶紧打住,说:“去里屋看看吧,魔气应该驱除的差不多了。”
转过身又对明辉放轻声音道:“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好。”明辉松开北望的手,手心似乎还残留那人的体温。看着一行人往里走,她听话的等在原地,连脚步都不曾挪动半步。
从小祖母也喜欢牵着自己,祖母去世后,再未有人这么对待自己。过了数十年,居然从一个修士身上找到相似的感觉。
明辉想,这位北望道长一定是和祖母一样心地善良的好人。
北望跟随主人到了里屋,也见到了公子哥的真容,一副流连花丛的模样。
闻长青的基本功很扎实,没一会儿就去除掉他身上的魔气,此刻守在屋内,等待北望做最后的确认。
北望浅浅替这位公子哥把了把脉,魔气是去除干净了,就是人不怎么老实。
这家的主人在说起自家儿子染上魔气时,可谓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且不说明辉身上的魔气本就不似修魔的魔族人那么强烈,怎么就能隔空染到人身上,而且不偏不倚就染上了这位公子哥。
从他虚浮的脉象北望也能知一二,酒色怕是一样都不落。
“平日里是否有口干,虚热,盗汗的情况?”北望故作神秘的提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公子哥觉得北望说得极对,连连点头,忙问有没有根治之法。
“我为你开个药方,每十日饮一次,服上一年便可见好,只是这一年之间需要戒酒戒色。”
北望刚一说完,那位公子哥即刻露出难为的神情,嗫嚅着问,是否还有更为简单快速的方法。
“医嘱我是开在这了,你遵不遵守是你的事,同样你能活几时也是你的事。”
还简单快速的方法,想什么好事呢。北望就差没翻个白眼给他了。
主人一开始还想说什么,但听到北望说自家儿子活不了几时时,便声泪俱下,大喊着:“我们家三代单传,可不能折在这啊。”
说着,便要儿子立军令状,一年时间再不沾染酒色。
“切记,万不要再和魔族人沾上关系,那些魔气并非你可以承受的。”
这公子哥若是只是酗酒□□,倒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北望从他的脉象中还探到了许多被魔气侵蚀的痕迹。
她曾经听说,一些凡人为了追求刺激,会故意沾染魔气以达到一种□□之感。
这简直是疯了。
公子哥这次翻车十有**是没有控制好量,把主意打到了明辉身上,才导致大量魔气进入身体,痛苦不堪。
“劝诫的话我就说到这里了,若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带着我家两个小孩先行一步了。”
主人原本还在骂儿子竟和魔族人鬼混,听到北望要走,又要留人吃饭,又要让其带些东西走。
都被北望一一回绝了,她也兑现了自己说的话,将明辉的“赎身钱”留下。
主人说着不要不要,最后还是放进了口袋。一个劲的说好话,直送她们到了城门口。
“尊长下次再来,一定要通知我们,我们一定好好招待。”
出了城,北望没有第一时间召出法器,带两人回宗,转而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剑刃直抵闻长青的胸膛。
“说说吧,什么时候混进千倾宗的。”
“闻长青”还想辩解些什么,北望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剑刃又往前送了一寸,厉声道:“真正的闻长青在哪里?”
早在出发时,北望就觉得不对了。她印象中的闻长青身体不好,可一路走来,却并未见她有病弱之态。
而且,为数不多的几次触碰让她确定了眼前的“闻长青”根本不是人族,而是一只灵兽化形而成。
卷耳眼见即将被戳穿,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说:“都是我的错,尊长能不能不要告到院里,我愿意承担所有的惩罚。”
见她并不是狡诈奸险之人,北望将剑刃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你且将一切说出来,我再行定夺。”
“闻长青”告诉北望,她名卷耳,是闻家世代豢养的一只灵兽,开了神智,能够化成人形。
闻长青并非宗门内有学籍的修士,只在千倾宗外门上课,所以卷耳跟着她才没有被宗门发现。
在千倾宗即使是外门,课业压力也不小,不仅实行末位淘汰制,而且没有修到及格的学分会被劝退。
学分的积攒主要依靠外出任务,旨在锻炼修士将学到的知识回归到生活中。
怎么不算另一种意义的实习呢。
闻长青的身体很难支撑她外出做任务,每每这时,卷耳就会化形成她的模样代替她完成任务。
对外门弟子的审查远不如内门严格,加上卷耳和闻长青相处久了,两人身上的气息极为相似,是以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这次如果不是北望为了明辉跟着她出来,或许能够再次躲过千倾宗的视线。
“小姐她很喜欢学医,她的课业不比任何一个人差。只是,只是没有一个好身体。长老能不能不追究。”
听到这里,北望也收起了自己的剑。她想到了明辉,和闻长青的处境相似,同样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就算再努力,修为上也难得寸进。
“千倾宗有严格的宗规,就算你事出有因,也不是替她作弊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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